文/俞瑩 by Yu Ying

“巖壑奇姿——吳彬《十面靈璧圖卷》特展”內景

倍受藝術界以及賞石圈矚目的北京保利拍賣十五周年慶典拍賣會“十面靈璧山居藏書畫賞石專場”，10 月18 日如期舉行，最終以6.46565 億元的價格收官。其中，拍賣圖錄封面重磅作品——明代吳彬《十面靈璧圖卷》不負眾望，以5.129 億元奪標，不僅成為2020 年度最貴中國藝術品，同時也刷新了古代書畫拍賣的世界紀錄。同樣來自美國“十面靈璧山居”主人舊藏的清代靈璧石“鎖云”，以1345.5萬元的成交價成為世界最貴文人賞石。

一幅明代靈璧石畫作奪冠中國古代藝術品拍賣世界紀錄，一方清代靈璧石登頂古代賞石拍賣紀錄……今年注定是文人賞石不平凡的一年。這其中，保利前期的一系列造勢活動，包括“巖壑奇姿——吳彬《十面靈璧圖卷》特展”以及同名大型畫冊出版，吳彬《十面靈璧圖卷》特展學術研討會等，應該說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使得大眾對于古代賞石（特別是靈璧石）的認知程度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如在此次拍賣之前兩天，中貿圣佳25 周年春季藝術品拍賣會“方物——古代文人書房長物”專場，一方“明·靈璧山子”（長54.5cm），配紅木雙層座，形如橫云，靈飛若動，曲折盤繞，如伏若踞。石面溝壑縱橫，遍布皴皺，中有透空接連的巉巖孔洞，曲折幽微，引人入勝，叩之如玉振金聲。估價50 ～60 萬元，成交價達805 萬元，可謂成功地蹭上熱度。遺憾的是，這方古石拍賣的最高成交紀錄僅僅誕生了兩天就被打破了。

明·靈璧山子

清代靈璧石“鎖云”

“十面靈璧山居藏書畫賞石專場”也是古代賞石與書畫古玩等藝術品混搭的一次拍賣，40 件拍品全部無底價拍賣，悉數(shù)成交，其中共有17 件賞石根木作品，10 件賞石平均每件成交價約371 萬元，6件根木平均每件成交價77.43 萬元。這也是賞石專題拍賣中平均成交價最高的一次。之前的最高紀錄，是2008 年4 月香港蘇富比春拍會“道法自然：翦淞閣重要賞石收藏”專場拍賣，12 件賞石平均每件成交價為110 萬元。

美國“北美十面靈璧山居”主人茲夫夫婦因1989 年12 月從紐約蘇富比拍得了吳彬《十面靈璧圖卷》以后，開始涉足中國古代藝術品收藏，包括賞石根木。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出自海外著名收藏家之手，包括伊恩和蘇珊·威爾遜夫婦、王己千、徐展堂、大衛(wèi)·基德等，所以起點很高，品位不俗。此次賞石拍賣的“標王”清代靈璧石“鎖云”（帶底座高29cm），便是伊恩和蘇珊·威爾遜夫婦的舊藏中的佳品，石表有多處題刻，其中最有名的是清代“西泠八家”之一的金石家、書法篆刻家黃易：“此石峰奇妙品，覆舊刻分書‘鎖云’二字，甚古無款，能作案頭清供，余頗愛之。乾隆癸卯春月，錢塘黃易?！甭淇睢靶∷伞薄包S氏珍藏金石”。這方賞石細膩堅硬，質若墨玉，包漿滋潤，云頭雨腳，有兩處豁然大洞，經(jīng)觀察原來有修治——這也是古石常見的做法。這兩處洞天修治的很有特點，一是并不十分規(guī)圓，二是前后并不直接通貫，而是曲折迂回，上下則能貫通。記得清初鑒賞家、園藝家李漁曾經(jīng)評價賞石，石眼忌圓，石洞忌多，此方賞石庶幾近之。

關于古石（供石）刻銘，特別是名頭較大者，幾乎極少能夠有當事人的書證或旁證相印證，更多還是一種寄托甚至作偽，這也是古石鑒定的一大難點。比如這方清代靈璧石“鎖云”，雖然落款時間（乾隆癸卯為1783 年）為黃易39 歲之時，但似乎也沒有書證能夠證明就是他的藏石。不過，這方賞石底座斷代，也不能排斥就是當事人的東西。包括其他古石，也有類似情況。所以，筆者覺得，古石鑒定不同于其他藝術品，沒有標準器，無法“碳十四”，大多缺乏傳承紀錄，所以應該寬以待之，如果不能證偽，那就不妨留真。

清·千枚巖山子

清·千枚巖山子，一石兩座

書畫定價向來有按尺論價之說，雖然不盡科學，但也通行不悖。賞石大抵也是如此。如此次“十面靈璧山居藏書畫賞石專場”中成交價超百萬的5 方賞石，高度都超過一尺，一方“清·千枚巖山子”（帶底座高64cm），成交價845.25 萬元；“清·千枚巖山子”（帶底座高37cm），成交價247.25 萬元；“清·黃太湖山子”（帶底座高85cm），成交價287.5 萬元；“清·靈璧石立峰山子”（帶底座高65cm），成交價138 萬元；“清乾隆·紫檀鑲大理石大座屏”（長108cm），成交價862.5 萬元。

其中的兩方“千枚巖”石種不明，都是伊恩和蘇珊·威爾遜夫婦的最愛之一。成交價845.25 萬元的那方，據(jù)旅美華裔賞石收藏家胡可敏女士相告，底座為日本所制，我懷疑石種也是域外的；另一方“千枚巖”也是石種不明，一石兩座，橫看成嶺側成峰，線條爽利，極為少見，那個薄底底座是在美國后配的。

傳世古石雖然有一些石種不明，更不是名貴石種，但只要形態(tài)、質感到位，并不有損其應有的價值。當然，有時候我們也會誤判誤認，指鹿為馬。如“清·戈壁石山子”（帶底座高14cm），此石小中見大，其形兀立，其勢雄偉，山根有嵌空一處，宛如仙人洞窟。山頂兩峰，U字形溝壑，褶皺相連，頗有宋人山水意趣。此石曾經(jīng)伊恩和蘇珊·威爾遜夫婦以及著名旅美華裔收藏家王己千舊藏，著錄過多本圖錄，原來我一直懷疑是內蒙風礪硅化木，此次在“巖壑奇姿——吳彬《十面靈璧圖卷》特展”有機會上手，印證了我的判斷。

清·靈璧石立峰山子

清乾隆·紫檀鑲大理石大座屏

清·戈壁石山子，實為內蒙戈壁瑪瑙

其實，內蒙戈壁石雖然是當代具有代表性的石種，但也是古已開發(fā)的石種，至少在清代康熙年間就已進宮，康熙御制文有《瀚海石子》，介紹了當年他在內蒙征戰(zhàn)的時候在戈壁灘撿拾到戈壁瑪瑙的情景。所以，內蒙戈壁石（包括瑪瑙、硅化木品種等）至少在清代就有收藏。如此次上拍的“清·戈壁石山子”（帶底座高13.8cm），實際上就是一方內蒙戈壁瑪瑙小品石，質近黃蠟，光潤欲滴，形若太湖，內里孔洞相連，如菡萏初綻，配有清代紅木癭瘤座，頗為少見。成交價達70.15 萬元。

不過需要說明的是，上述兩方清代內蒙戈壁石（硅化木、瑪瑙）的皮殼是一種自然包漿，而不是古雅之徴。戈壁石的皮殼是經(jīng)過數(shù)以百萬年的風砂磨礪才形成的，佳者俗稱沙漠漆，滑不留手，后天人為包漿很難再掛上去。這是與一般古石的人為包漿有所不同的地方。

此次拍賣成交的“清乾隆·紫檀鑲大理石大座屏”，已經(jīng)是拍賣市場的“三進宮”了。此石屏尺寸寬逾1 米，是目前所知最大的案上用紫檀橫屏，紫檀座架為乾隆工，可能原來是清宮廳堂陳設者。其石面凹凸不平，黑質山巒點磨痕跡明顯，風化年代悠久，可能是明代的舊物。此石屏曾經(jīng)上拍于中國嘉德2013 年秋季拍賣會“紫瑞凝祥——留余齋紫檀家具藏珍”專場和2018 年秋季拍賣會“清雋明朗——明清古典家具精品”專場，十分巧合的是，相隔5 年成交價均為897 萬元。此次三度上拍，成交價為862.5 萬元，投資回報有所縮水，未能蹭上熱度，大概也是因為上拍過于頻繁，投資周期過短所致。

清·戈壁石山子，實為風礪硅化木

吳彬《十面靈璧圖卷》特展學術研討會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