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冰堯

（華東政法大學 國際法學院，上海200062）

一、引言

人物角色通常包括小說、電影、電視、動畫等多媒體作品中的人物或角色形象，其通常作為一個完整作品的一部分出現，但隨著人物角色的商業(yè)價值不斷被開發(fā)，如今更多作為一個單獨的部分出現。

隨著網絡時代的發(fā)展，人們可以輕易接觸到大量的多媒體作品，其中以美國、日本為主的各種作品的知名度在國際上不斷提高，而這些版權方也越來越傾向于把人物角色作為推銷商品的工具。同時，對原作品的二次開發(fā)也越來越多樣化。

人物角色的商品化有著巨大的經濟價值，甚至遠超于原作品的經濟價值。以美國著名的漫威公司為例，其旗下擁有大量世界知名的人物角色包括美國隊長、鋼鐵俠、綠巨人等，其中鋼鐵俠的衍生產品包括漫畫、電影、游戲、影碟、玩具等，單是三部《鋼鐵俠》電影全球的票房就高達23.8 億美元，而其玩具授權的費用也高達2.85 億美元，2019 年的《復仇者聯盟4》更是成為世界電影歷史上票房第一，漫威旗下還有幾百個人物形象的版權，其經濟價值可以說非常巨大。

中國目前IP 產業(yè)正迅速發(fā)展壯大，雖然還未擁有像美國、日本那樣的規(guī)模，但人物角色的著作權保護的完善勢必會為中國IP 產業(yè)的發(fā)展奠定基礎，做好著作權保護的宣傳教育，才能鼓勵和保障更多的作者創(chuàng)作出更多有價值的作品。

二、人物角色概述

（一）人物角色的概念及構成

通常來說，人物角色也稱作品中的藝術形象，大多數都由創(chuàng)作者通過智力勞動，通過藝術形式將思想表達出來。通過作品的情節(jié)、人物描寫等賦予人物角色獨特的個性特征。相較于整部作品，鮮明的人物角色形象更能夠迅速引起觀眾的注意，因此越來越多的商家將人物角色獨立于整部作品，開發(fā)其商業(yè)價值。

如果要通過法律的手段對人物角色進行保護，那么首先必須要明確人物角色的構成要素。對此美國學者主要有三種觀點：名字和角色特征包括外貌和性格；通用思想、表達、名字；名字、物理或視覺外形、性格。[1]35,37,38

國內學者認為人物角色形象一般由個性、情節(jié)和反應所構成，而人物角色本身由名稱、外貌和性格三個要素構成。通過這三個要素的結合使得人物產生與眾不同的特質，從而區(qū)別于一般的描寫。

筆者綜合認為，人物角色應有三個要素構成，即：第一，名字。用以區(qū)分于其他人物角色，作為人物角色的一種標示。第二，形象。包括具體形象和抽象形象，根據作品種類的不同，具體形象包括外貌特征甚至包括聲音，如一些電影角色，觀眾可以直觀感受該人物角色并加以區(qū)分。抽象形象則譬如《西游記》中的孫悟空，作為一個家喻戶曉的角色，通過小說中的描寫在觀眾心中有一個模糊的形象。第三，情節(jié)。人物角色是依托于原作品的，而原作品的情節(jié)正是該人物角色的內涵所在，同時也是作品最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體現。這三個要素作為一個不能分割的整體，構成一個獨特的人物角色。筆者之所以分成這三個要素，是基于人物角色商品化利用的模式。一個人物角色受大眾喜愛的原因在于其在原作品中的表現即情節(jié)的烘托，成為知名角色之后，其商業(yè)價值就體現在名字和形象的授權上。法律對作品的保護就在于對其商業(yè)價值的保護，這樣的要素區(qū)分更有利于人物角色商業(yè)化的保護。

（二）人物角色的分類

著作權中的人物角色主要指的是在作品中的虛擬角色，是由作者通過藝術手法創(chuàng)造的藝術形象。國內學者主要將其分為三個種類：文學角色、卡通角色和視聽角色。[2]79

文學角色主要指在小說、散文、詩歌中以語言文字形式塑造的角色。觀眾通過作者的外貌描寫和人物刻畫，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模糊的人物形象。所謂“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文學角色相對很難有一個具體的形象，但是通過一些具體的信息可以很輕易地讓觀眾聯想到相應的角色，譬如《三國演義》中的關羽形象，當觀眾看到紅臉長須的大漢提著大刀的形象，就能很自然地聯想到關羽這一人物角色。正因為這種特性，文學角色最容易被侵權而又難以準確認定。舉例來說，某人將一本小說改編成電影，將其中的人物角色根據原著進行具體塑造，其后又一人進行翻拍，那么兩部影視作品的同一人物角色可能會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則很難認定究竟是巧合還是抄襲。

卡通角色是指以繪畫等色彩、線條構成的視覺圖像。不同于文學角色的模糊性，卡通角色有確定的形象。而視聽角色則是指由真人扮演的電視劇、電影等影視作品中的角色，其形象會隨著扮演者的變化產生一定的改變，但總體仍具有確定性。視聽角色是將真人形象與文學角色或卡通角色結合產生的形象，是將另一角色特征賦予真人的表現形式。

對此，筆者認為這樣的分類伴隨著多媒體新技術的發(fā)展可能會變得不盡準確。首先由于卡通角色和視聽角色會有一定的重合性，因此會產生同時屬于兩個角色分類的情況。譬如按照真人樣貌創(chuàng)作的卡通角色，就會同時具有卡通角色和視聽角色的特征，如面部捕捉技術等，可以用CG 動畫作出和真人一模一樣的卡通形象并呈現在卡通作品中。其次卡通角色和視聽角色的分類很大程度上還是以“人物”的形象進行區(qū)分，而目前人物角色的形象已經拓展到了“物”，以鋼鐵俠為例，鋼鐵俠給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最明顯的特點就是他身穿的鎧甲，在電影中鋼鐵俠既有真人扮演的部分又有電腦特技制作的“鎧甲”部分，則同一角色同時具備真人和卡通的形象。由此可見新興技術和新型創(chuàng)作模式的產生，會給這樣的分類方式帶來挑戰(zhàn)，故筆者認為可以將角色分類粗化以求預見性地囊括新的創(chuàng)作模式，提高法律對人物角色保護的穩(wěn)定性。即將人物角色簡單地按照有無具體的形象分為文學角色和多媒體角色。

（三）人物角色的利用形式

人物角色的利用主要包括兩種：商業(yè)化利用和文學藝術領域的利用。

其中商業(yè)化的利用最為常見，如將人物角色形象印于衣服、帽子或制作出玩具等，也包括將一人物角色形象作為商標使用。利用人物角色的影響力推動產品的銷售，這種現象稱為作品角色的商品化現象。知識產權組織國際局將角色商品化權解釋為：虛構角色的創(chuàng)作者、或其他一個或多個經授權的第三人，對角色的主要特征進行改編或二次利用，通過將該形象與不同商品或服務聯系，使?jié)撛谙M者因對該形象的熟知而購買該商品或服務。[3]134

文學藝術領域則相對復雜，在已有的人物角色的基礎上進行改編、續(xù)作、模仿，創(chuàng)作出全新的作品。這種情況下，除卻經過權利人許可的改編，很難界定二次創(chuàng)作的性質。對此有認為是侵犯署名權，有認為是抄襲，有認為屬于不正當競爭的。[4]90二次創(chuàng)作的情況在IP 產業(yè)發(fā)達的美國、日本非常普遍且形式也豐富多樣，不僅包括了續(xù)寫、戲說、重寫，還產生了新的方式――聯動。電影《復仇者聯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其中的美國隊長、鋼鐵俠、雷神等角色均源自獨立的作品，而漫威將這些角色放在同一個背景下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形成新的作品。正由于二次創(chuàng)作的多種形式，使得人物角色的經濟價值不斷提高，從而形成巨大的利益。

三、人物角色權利的法律關系

商品化權是指知名人士對其名稱、形象、外形等對顧客有吸引力、識別性的經濟價值或利益所享有的排他性支配的權利。[5]62而國內學者認為，商品化權是在商業(yè)領域，人和動物的形象被商業(yè)性利用所產生的權利，介于一般人身權、著作權與標記權、商譽權之間的一個邊緣性領域，應賦予一個新的權利。[6]54

基于上述人物角色在市場經濟中的巨大利益，人物角色商品化權是知識產權制度發(fā)展的必然選擇。筆者也將商品化權作為保護人物角色的權利基礎作出分析。

（一）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主體

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主體有兩種劃分的方式：單一主體和復合主體或原始主體和繼受主體。

單一主體和復合主體依據主體是否有單一性進行劃分。單一主體的情況下，商品化權的主體一般為人物角色的作者。而復合主體則擁有兩個或兩個以上主體，譬如某人物角色的扮演者，對該主體與原作者同樣享有商品化權。單一主體下權利非常明確。而復合主體認定上就相對復雜，由于同一人物角色可能會有數個扮演者，使得權利的認定變得困難，筆者認為，對于復合主體的商品化權不妨借鑒著作權上的“雙重許可”，對某一角色的商品化必須取得表演者和作者的共同許可。

原始主體和繼受主體則按照取得方式進行劃分。原始主體是人物角色商品化后直接享有權利的自然人或法人。根據不同的作品類型，權利人也會不同。文學作品的權利人一般為作者，而電影、電視等作品則會產生不同，人物角色的商品化權利可能會同時屬于作者和角色設計師。繼受主體則是指通過民事法律行為取得商品化權的主體，通過簽訂合同等方式成為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繼受主體。

相比較之下，筆者更為贊同原始主體和繼受主體的分類方式，因為賦予人物角色商品化權利的目的就在于保護人物角色的經濟利益，那么只有權屬明確的情況下，經濟利益才能最大程度受到保障，而原始主體和繼受主體的劃分方式就是取得方式，更有利于明確人物角色權利的歸屬。

（二）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客體

人物角色源于原作品，因此角色商品化權也可以認為是著作權的一個分支。而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客體就是在作品中能夠被商品化的人物角色，且對此應當作廣義的理解，因為商業(yè)模式的不斷變化，對人物角色的商品化不單單局限于人或動物，甚至包括物品、場景、標記等等。譬如著名的電子游戲《軒轅劍》中，“軒轅劍”作為一個物品，其知名度甚至高于作品中的主角，理所當然具備很高的商業(yè)價值。又如《福爾摩斯》中福爾摩斯的住址貝克街221B，雖然是作者虛構的場景，然而卻被還原到了現實，成為著名的旅游景點。

據此，筆者認為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客體不應局限于具體的人或物，而更多著眼于該人或物所承載的知名度和影響力，而對這里的知名度也應當做廣義的理解，包括聲名遠揚或者臭名昭著，[7]159正因為其具有公眾知名度，才具有商業(yè)價值，也因此具有受到保護的價值。

（三）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內容

人物角色商品化就是利用角色的知名度轉換到商業(yè)活動之上，提高商品或服務的知名度，促進消費者的購買欲望，從而轉化為商業(yè)利潤。角色商品化權的內容與著作權相似，包括了轉讓和禁止兩方面的權利內容。準確來說，人物角色商品化權利的內容包括幾個部分：

許可使用權，即權利人許可他人將人物角色形象通過各種形式應用于商業(yè)活動中，從中獲得相應的利益。而這也是商品化權實現的主要途徑，是文學藝術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們的經濟權利向工業(yè)生產領域的擴展和延伸。[8]23從歐美、日本等知識產權發(fā)達的國家的實踐來看，對人物角色的二次開發(fā)主要也是通過許可使用的形式獲取利潤，同時許可的內容非常繁多。由于歐美、日本等國在這方面的商業(yè)化已經非常完善，形成了漫畫書籍、電影電視、玩具周邊一系列的產業(yè)鏈，為了更大程度地發(fā)揮人物角色的商業(yè)價值，往往在一個人物角色上分拆出許多的權利進行許可，首先就是對該人物角色的改編權，允許其他作者使用這一人物角色，從而擴大該角色作品的數量，增加其知名度和影響力，同時也增加了人物角色形象的造型數量，隨后將不同形象如電影版造型、漫畫版造型等分別許可給不同的商家獲得許可費用。相對于著作權中小說等作品整體許可給他人使用的模式，人物角色的商品化許可則可以更加地自由化。除此之外還有轉讓權和禁止權。

轉讓權，即將權利人對角色商品化權的權利在法律范圍內轉讓給他人。在人物角色商品化權的使用上，轉讓權很少被使用，這是由于人物角色無法完全脫離原作品，也就是說不可能將一小說中的人物角色轉讓給他人，而小說的權利卻不轉讓，因此在實踐中往往仍是著作權整體上的轉讓。

禁止權則是通過禁止他人未經許可擅自使用人物角色于商業(yè)用途的行為。這種權利是為了防止未經許可的他人造成權利人利益的直接或潛在的損失，因此權利人應當有要求未經許可的他人停止侵權的權利。

四、人物角色獲得保護的必要條件

人物角色產生于作品，其形象的塑造無法脫離于作品，故應當認為對人物角色的保護是著作權的延伸。但不能因此認定著作權對人物角色是一種間接保護，因為如上文所述，人物角色在當今社會創(chuàng)造的經濟價值比起其依賴產生的作品有過之而無不及。故著作權法也應當對人物角色進行直接保護，這樣更能維護權利人的權益。[9]26

（一）人物角色的獨創(chuàng)性

著作權獲得保護的基本條件就是獨創(chuàng)性，因此人物角色要獲得保護也應具備相應的獨創(chuàng)性。這意味著人物角色的創(chuàng)作者必須是獨立創(chuàng)作，擁有最低程度的創(chuàng)造性。[10]11

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作者將個人的思想通過不同形式表達出來，因每個人的思想、經歷各不相同，所以表達出來的作品也不可能完全相同。然而在實際情況中，由于許多先前的優(yōu)秀作品對大量的觀眾包括后來的創(chuàng)作者造成極大的影響，譬如《星球大戰(zhàn)》系列就對后來的太空科幻作品產生深遠的影響。因此后來的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或多或少會使用先前作品的一些內容，對此不能簡單地評判為抄襲。因為如果將所有前人創(chuàng)造出的內容均不允許他人使用，則會嚴重束縛后來的創(chuàng)作者，阻礙新的藝術創(chuàng)作。故只要新作者的作品能夠達到一定的高度，也應當認定是有獨創(chuàng)性的。

對于這個高度的要求，并沒有明確的標準，需要進行具體的分析。如果單純地抄襲前人的人物角色形象，或者簡單地修改而沒有明確的差異性，顯然是不能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但如果后來的人物角色是借鑒了前人作品的一部分特征，通過情節(jié)等其他要素賦予角色全新的特征，能夠讓觀眾明顯地感受到兩者的區(qū)別，那么就應當給予二者同等的保護。

（二）人物角色的具體性

人物角色之所以能夠產生經濟價值，在于它的形象能夠直觀地對消費者產生影響，也就是說至少消費者對于這一人物角色有著具體的印象且能夠區(qū)別于其他的人物角色，該人物角色必須能夠以某種形式進行復制傳播，使得對這一角色的利用有可操作性。

這一點對于文學作品的人物角色較為困難，因為文字描寫所能夠表達的內容比較有限，而外貌描寫或人物關系等等屬于公有領域，單純的外貌描寫不能作為保護的依據。美國對文學作品中角色的保護有Nichols 標準和Sam Spade 標準兩種。

其中Sam Spade標準認為只有當角色獨自構成故事的全部時，才受版權法的保護。[11]429這種標準于現代人物角色的商業(yè)化模式顯然并不適用，因為在很多作品中，一些配角反而擁有超過故事核心主角的人氣，然而配角顯然無法構成故事的全部，但如果因此不受保護，也不合理。

而Nichols 標準則認為人物角色被描述得越充分，角色特征越明確，被模仿、侵權的可能性越小，也越容易受著作權法保護。當然這一標準也有一定的缺點，因為并非所有作者都是通過詳細描寫人物角色而表達出明顯的人物特征的，有些作者對人物的外觀、背景、人物關系等描寫極為簡略，通過情節(jié)、對話卻能刻畫出極為鮮明的人物特征。譬如著名的武俠小說作者古龍，古龍筆下刻畫出許多知名的人物角色，如小李飛刀、楚留香、陸小鳳等等，而在他的小說中，幾乎不提角色的身份關系，外貌描寫也極為簡略，如陸小鳳的外貌描寫只寫了他的胡子長得像眉毛所以叫四條眉毛。這些簡略的描寫卻塑造出了明確的人物形象且產生了廣泛的影響，翻拍了許許多多影視作品。

故筆者認為，對文學類人物角色形象的具體性的認定上，應著重于人物的特征是否明確，其次才是描述得是否充分。因為作品中的細節(jié)描寫不應是毫無意義的，它必然是應當體現出人物角色的心理或者是為了充實作品情節(jié)抑或是深化作品的主題。[12]266也就是說即使作者的描述手法簡略，但達到了作者表達思想的作用，人物特征突出，則就應當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相反，即使作者用了大量的筆墨描寫人物的外貌、背景、關系，卻仍無法突出其特征區(qū)別于其他人物角色，對于整個作品并無明顯作用的，那么就屬于一般性的表達而不能受到著作權法保護。

對于有明確形象的人物角色，如漫畫、電影等作品中的人物，侵權的認定相對清晰。人物的性格、外貌、動作等組成部分都應當考慮是否侵權的要素。對于這類型的人物角色，直接復制的行為自然是侵權的。而一些部分的相同能否構成侵權則需要具體的分析。許多角色的特征并不以外貌或服裝區(qū)別于其他角色，但擁有獨特的標記、臺詞或標志性動作等，也能夠形成鮮明的人物特征。舉例來說，美國漫威公司的“美國隊長”與美國DC 公司的“超人”，兩者都是世界范圍知名的人物角色，但如果單純以外貌區(qū)分，如兩者都是全是肌肉，身著緊身衣，顏色主要是藍色和紅色，那么顯然兩者極為相似。但大眾能夠清楚地區(qū)分二者，在于二者有較一般外貌更為突出的標志性的配飾和動作，如“美國隊長”有一個星型標志的盾牌。因此對有具體形象的人物角色的保護，不能僅僅從某一具體的外觀進行區(qū)分，還要從整體的視角進行分析。

五、著作權對人物角色保護的局限性

（一）人物角色的一般性表達很難受到保護

著作權的基本原則就是只保護表達而不保護思想。這是由于思想太過抽象難以具體呈現出來，使得司法手段保護思想不具有可操作性。而在表達中一般性的表達如家庭關系等也屬于公有領域而不受保護。也就是說一個角色的經典動作、經典造型很可能屬于公有領域的范疇，即使該人物通過這一動作對消費者有很大的吸引力，能夠創(chuàng)造很大的商業(yè)價值，卻很難通過著作權法受到保護。同樣對于屬于公有領域的如神話故事、傳說等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形成的人物角色，由于其特征具有廣泛的認知，因此很難體現作者的獨創(chuàng)性，也很難受到足夠的保護。

對于這些問題，在實踐上往往通過將某一角色形象注冊為商標的形式進行保護，雖然商標保護的條件較為繁瑣，獲取保護的時間長且條件更苛刻，但是保護的力度強于著作權。從節(jié)約成本的角度，筆者傾向于加強著作權法對人物角色的保護，因為商標保護有很強的地域性，不利于跨國公司在國外保護旗下的人物角色形象。如果跨國公司通過商標的手段進行保護，則需要在許多國家分別進行商標注冊，成本大大增加。而著作權的保護從創(chuàng)作完成起就自動受到保護，更利于對企業(yè)創(chuàng)作的保護。

（二）刑法對人物角色的“實質性相似”缺乏標準

刑法二百十七條中規(guī)定了著作權犯罪，包括了四種情形，即：未經著作權人許可，復制發(fā)行其文字作品、音樂、電影、電視、錄像作品、計算機軟件及其他作品的；出版他人享有專有出版權的圖書的；未經錄音錄像制作者許可，復制發(fā)行其制作的錄音錄像的；制作、出售假冒他人署名的美術作品的。其中“復制”這一侵權行為不僅僅包含了“完全相似”還包括了“實質性相似”，那么對于作品中人物角色的部分復制行為，如果能夠使得侵權作品達到“實質性相似”的標準，則可能受到刑法的調整。但是由于國內著作權法尚未對人物角色的保護有具體的規(guī)定，通過刑法來保護人物角色的方式便缺乏評判的標準。

（三）遠程教育中對人物角色合理使用缺乏限制

數字網絡傳播技術的發(fā)展使得現代的教育可以通過網絡進行，教學的模式也從單純的紙質文字轉變?yōu)槎嗝襟w視聽的材料?，F在學校面對的學生普遍接觸互聯網，善于利用互聯網汲取知識，使用新媒體作為教育信息傳遞的主要工具符合現代學生的學習習慣。[13]312

根據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八條的規(guī)定：“為通過信息網絡實施九年制義務教育或者國家教育規(guī)劃，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使用其已經發(fā)表作品的片段或者短小的文字作品……但應當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睆倪@一條款來看，遠程教育機構只要在法定許可制度下，即可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使用其作品的部分。而按照現有的法律法規(guī)來看，單一的人物角色形象很容易被認定為合理使用中的“單幅美術作品”。而該條例適用的對象也并不明確，是否可以適用于商業(yè)性質的遠程教育機構？[14]26如果可以，那么使用作者作品中的人物角色顯然會對該機構產生相當的利益，如果只需向作者支付報酬，那雙方利益很難平衡。

六、結語

由于目前知識產權法并沒有明確地規(guī)定對于作品人物角色的定位，使得對人物角色的侵權無法得到有效地遏制，這對于人物角色商業(yè)利益不斷被開發(fā)的當今社會顯然是不利的。筆者認為擴大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可以在保護作品的同時保護其中的人物，這樣的做法更加有效率。同時需要明確規(guī)定人物角色受到保護的必要條件從而保證不會因為保護人物角色而導致藝術創(chuàng)作領域的壟斷。在中國電影、文化產業(yè)欣欣向榮的當下，法律制度理應預見性地為其走向國際市場奠定制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