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yōu)楹蚊陨稀凹倜餍恰?/h1>
2020-12-10 11:04:57張玥
華聲 2020年11期
張玥
10月12日，一則來自江西都市頻道的新聞稱，60多歲的黃女士自稱通過抖音結識了著名演員靳東，堅持要離家出走并與靳東結婚，因為“靳東”已經在全網向她表白。
次日，靳東工作室發(fā)布聲明，靳東從未在任何短視頻平臺開設賬號，并將追究相關主體的法律責任。
在抖音里，還有假劉濤、假劉愷威等一眾明星偽冒視頻。這類視頻的技術非常簡單，把明星視頻摳圖下來，換個背景，另行配音即可。
這類生意也形成了灰色產業(yè)，價格低廉。
記者聯(lián)系到一個制作此類視頻的微信賬號。該賬號經營者稱，明星視頻、美女視頻都能做，1元1條，“都是自己用PR剪輯的，量大優(yōu)惠”。但他也說，假靳東新聞出來之后，抖音“嚴打”，有個“同行”被封了五個明星號。
事實上，這種視頻的制作十分粗糙，“靳東”“馬云”時而說南方口音，時而冒出東北話，并不難識別。但大量的老年粉絲群體仍容易上當，沉迷于明星對自己的噓寒問暖。
情感套路背后往往是生意。這些賬號的盈利方式多種多樣，有的是開直播請粉絲為其刷禮物，有的是在積累一定人氣后開始賣貨，有的是以投資等理由讓粉絲打錢，或各種方式兼有。
一位家住杭州的陳女士，向記者講述了她的母親遇到的騙局。以下，是這位女士的口述（整理）。
“姐姐您好，請給弟弟點個贊”
6月的一天，我接到母親的請求，讓去抖音發(fā)一條評論。
此前，母親也玩抖音，看一些有趣的視頻或舞蹈。但這次不同，讓我評論的是馬云和靳東的視頻，視頻中，有的“馬云”說著東北話，一看就是冒充的，我讓母親不要弄了，結果我們罕見地吵了起來。
過去，母親始終是溫溫柔柔的，一個開朗、樂觀的小老太太。但自從沉迷“靳東”“馬云”，變得執(zhí)拗又暴躁。
為了看他們的視頻，連覺也不睡了。我和弟弟說這些視頻是假的，母親不信，“你們不要管，這個絕對是真的！”
在母親的手機里，動輒能看到滿屏類似的視頻，“靳東”說：“姐姐你好，你是不是很久沒給我點贊了？姐姐是不是不理我了？”母親堅信這就是靳東在跟自己聊天，還說，“靳東跟我說了，他國慶有五天假”。我和弟弟把母親手機里的那些賬號全部刪掉、拉黑，但不久又都出現(xiàn)了。我們甚至為母親的手機設置了“青少年模式”，也沒有用。
我想過，是不是平臺會從注冊手機號所關聯(lián)的身份證信息中識別用戶年齡進行推送？于是刪除了母親的賬號，用自己的手機號重新注冊了賬號給母親。結果，現(xiàn)在我每周回去都要給她刪上千個視頻。
1700元“入會費”
沒多久，我母親來找我要錢了，說要去做點兒生意。
母親自稱馬云團隊的人私信她了。后來我和弟弟也接觸過這個客服，是一個企業(yè)微信賬號，叫“阿里云服務”，說自己負責指導“馬老師推薦過來的對象”，甚至可以安排見“馬老師”。
最初，是“馬云”跟我母親說，要從她的賬戶里過50萬元，母親深信不疑。她也認定靳東就在他們團隊里，說“靳東”的賬號告訴她，“現(xiàn)在靳東來團隊賺錢是機密，不可以告訴別人，是偷偷來的?！?/p>
母親說，對方發(fā)來的是“寧波三生公司”的網站頁面。他們首先讓母親交1700元“互聯(lián)網營銷課程”培訓費。對方在微信小程序上為她提供了一套“精品課程”，課程群里只有母親一人是客戶，工作人員不允許母親拉其他人進群，理由是，他們?yōu)樗峁┑氖且粚σ惠o導。
根據(jù)母親手機中的號碼，我打電話給對方，也錄了音，對方承認，“三生公司有好幾個系統(tǒng)，團隊也不一樣，咱們是CEO團隊的”，關于獲客方式，說“不是咱們去抖音加好友，而是好友來加咱們，加咱們來創(chuàng)業(yè)的”。
關于1700元的用途，對方回答，交錢之后就是合作伙伴。金額不同，級別不同。加入后會學習“六大價值”等基礎知識，進入核心層面后，老師會手把手教你運作市場，之后就可以賺錢了。這套營銷課程針對的產品，是保健品。
交費之后，沒有合同。對方說，“咱們公司已經十六個年頭了，如果沒有信譽，也不會存在這么久知道吧？相信我們的信譽就好了?！?/p>
變賣首飾
關于老年人能不能學會營銷課，對方在電話里說，75歲以下都可以“報單”。他們曾經誘惑母親，有的會員70多歲也能月入過萬。
直到現(xiàn)在，母親仍在積極為對方轉賬，但她拒絕告訴我們具體的轉賬信息。其實，第一次她去銀行轉錢，聽說是轉給抖音的陌生人，銀行工作人員拒絕了。過了一段時間，她另外辦了銀行卡，告訴我們已經轉好了。
我們看到母親在抖音跟“馬云”的聊天記錄，她說，“說起來很寒酸。到處去借，他們都不相信我。說我是被人騙了。我沒有辦法，只有把最心愛的一對耳環(huán)當?shù)袅?。到銀行取出社保兩千元。湊齊四千元?？梢越鉀Q一下燃眉之急。”
我們也報過警，但警方說，這筆錢是培訓費，人家也確實上課了，難以認定其存在違法行為。
他們也會把60多歲的母親拉入一個微信群，群里不允許用真名。每天都有人說誰誰誰又賺了多少錢。記者聯(lián)系了陳女士提到的名為“三生（中國）健康產業(yè)有限公司”。熱線電話客服稱沒有接到通知有類似的營銷培訓課程。投訴與建議熱線則說，該公司從未在抖音上發(fā)布任何課程，也沒有發(fā)布過小程序，他們的營銷人員可以零門檻加入團隊，不需要繳納會員費，1700元的課程是沒有的。
天眼查顯示，該公司成立于2004年，注冊地為浙江省寧波市，屬于臺港澳與境內合資企業(yè)。目前，其在全國各省市有60余家分公司。在商務部直銷行業(yè)管理系統(tǒng)的90家直銷公司名單中，該公司在列，于2006年8月獲得批準。
然而，2013年，《京華時報》和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先后報道，這家公司涉嫌傳銷、虛假宣傳，寧波市工商局表示已經介入調查。
陳女士提供了老人手抄的轉賬記錄，據(jù)說是對方財務的兩個賬號，一個賬號是廣東中山的，另一個是浙江杭州的。但賬號所屬公司無法確定。
不過，在這場并不難識別的騙局中，將老人從騙局中拉出來并不容易，即使想要尋找證據(jù)也非常困難。
但假明星們仍在繼續(xù)。到現(xiàn)在，陳女士母親常去的兩個抖音“馬云”賬號，一個在假靳東被曝光五天后視頻被清空，另一個在10月18日還在更新。
摘編自《南方周末》2020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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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這場并不難識別的騙局中，將老人從騙局中拉出來并不容易，即使想要尋找證據(jù)也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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