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滇藏線上的深山小村中,來自法國的建筑師Estelle Achard,建起了一座環(huán)保的自然樂園。
背后是起伏的白馬雪山,面前是奔涌的金沙江,作為由滇入藏的重要轉(zhuǎn)接點,奔子欄宛如這條險絕滇藏線上的一個逗點,突然柔婉了下來。許多前往梅里雪山朝圣的旅人會選擇在此歇腳,就跟千百年前茶馬古道上那些商旅所做的一樣。沒有缺氧的擔憂,也沒有嚴寒的侵襲,它許給往來人的是舒緩美好的一覺。來自阿爾卑斯山腳下的Estelle Achard也是看中這里柔緩的氣候與氛圍,賣掉了自己在法國北部的小屋,獨自帶著行囊來到這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莊里開設(shè)客棧的。
她的客棧叫“土路”(Tulu Lodge),因為門口正對著一條小溪,溪水那頭是彎彎曲曲細又長的土路。土路直通雪山森林,Estelle時常帶著客人,或是獨自一人沿著土路到深林里散步。午后時光,我們踏著土路、越過小溪水,見她正坐在木質(zhì)的門檻上給收養(yǎng)來的兩條狗“加”和“油”梳毛。陽光照在她和狗身上,無須修飾,我們就感到那股自然自在的舒服。Estelle第一次來到云南是30年前,彼時她作為建筑師來中國出差,卻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云南北部淳樸的少數(shù)民族風情。又過了15年,她正式移居此地,“一開始先在昆明適應了三四年,設(shè)計了一些酒店項目。但我忘不了香格里拉,也不想要大生意,所以決定繼續(xù)搬遷”。最終,香格里拉的嚴寒讓她退而求其次地選中了奔子欄,那時正好是2012年。
可以想象一個法國人抱著對“消失的地平線”之向往來到這里的“英雄主義”,但真實的生活卻并非如此浪漫?!叭澜绲娜硕枷蛲樟_旺斯,但在普羅旺斯開民宿實在是太貴了。而在這深山里,也像是在中國的普羅旺斯?!苯衲?9歲的Estelle結(jié)束了自己的婚姻,搬到云南深山里,從連普通話都不會說到如今能跟當?shù)夭刈迦罕姾唵谓涣?,她從未覺得自己開著一輛冒黑煙的二手皮卡四處奔波買材料來改造這幢租來的藏式老民居的經(jīng)歷,猶如《走出非洲》那般唯美?!胺孔拥臓顩r很糟糕,結(jié)構(gòu)危險,墻體開裂,最關(guān)鍵的是電路完全混亂……”但也不是沒有樂趣:“好在我喜歡跟黏土打交道,而且我是一個建筑師。”于是在盡可能完好保存房屋原有藏式格局的基礎(chǔ)上,她從加固結(jié)構(gòu)和修正木梁開始,一點點慢慢地進行她的修復工程?!安皇且驗椴患?,而是因為‘沒錢,”Estelle相當直接,“我?guī)缀跏且粋€一個房間做起來的,最先完工的是頂層房間。有了一點收入,我就繼續(xù)往前做一點,沒有收入的時候,就只能停工。”譬如此時她一邊跟我講話,一邊在鋪著屋頂?shù)乃芰喜肌蛱煜铝艘粓龃笥辏蓓斢譂B水了?!拔液懿幌矚g這個混凝土樓頂,它就像現(xiàn)代社會‘強加給這幢藏族老房子的東西。我早就想換掉它了,如果有錢的話?!彼俅握\實地撇撇嘴。也因為資金短缺,她在網(wǎng)絡上征集“技術(shù)”人員——有一技之長的旅人來此免費小住一兩個月,同時幫助Estelle一起進行房屋的修繕。譬如來過這里的她的堂兄就是一位出色的電工,正是他完美地重新規(guī)劃、鋪設(shè)了這里的整個電路系統(tǒng)。
客棧的生意算不上特別紅火,最初從她身邊的朋友圈開始擴散,大多都是歐洲人之間的口耳相傳。選擇這里的中國客人很少,很多人在進來參觀之后立即就失望于它的“原始”。特別是其中那個生態(tài)“旱廁”——在衛(wèi)生間的地面上開一個洞,洞口上方擺一張座位被掏空的椅子,洞口下是一堆木屑,排泄物直接落入木屑中,經(jīng)風干發(fā)酵后成為后院花園里樹木的“天然肥”。對于大多數(shù)中國客人來說,這種極其農(nóng)村和落后的記憶不可接受,但很多歐洲客人為她的環(huán)保理念點贊。她建旱廁為的是不污染門口的溪水,而客棧中其他的環(huán)保要素也俯拾皆是。當初為了加固和匡正木梁,許多當?shù)貛煾刀冀ㄗh她為所有木制品刷一層清漆,但她堅持拒絕,“我盡量不在這個空間里使用化學制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