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金華第一中學高二(5)班
閱讀汪兆騫先生的《民國清流:那些遠去的大師們》,我感覺自己仿佛就身處民國歷史的滾滾洪流之中,見證著大師們從思想自由到經受時代所帶來的苦痛,從文化革命走向政治戰(zhàn)場,從惺惺相惜到分道揚鑣……即使這一股洪流渾濁、魚龍混雜,但是其中依舊有高尚的清流在流淌,并在潛移默化中引領著歷史的流向。
陳獨秀和胡適便是這股清流中的一支。雖然他們的性格、行為方式不同,思想上的謀略、政治上的見解也有極大的差異,但是這并不能成為阻礙他們友誼的絆腳石。他們因彼此的思想魅力而相互敬重,因共同提倡文學革命而彼此相輔相攜,又會在對方身處困境時而鼎力相助?;蛟S我們會感嘆民國世事的變化多端,但是我們又不得不驚嘆于像陳胡二人這樣堅如磐石的友情。
而維系他們友誼的恰恰是他們對理想的執(zhí)著追求,對創(chuàng)造新文化這一共同目標的堅持。他們都盼望中國能夠在黑暗中站起來、不再受盡凌辱,他們比誰都渴望國民能擺脫愚昧、接受新思想。因此,不管他們有多大的政治分歧,不管他們的思想立場怎樣地針鋒相對,只要他們堅守自己的初心,他們的友誼便會始終不減當年。
如同胡適、陳獨秀這樣堅守初心的大師還有很多,他們在那個剎那之間就會翻云覆雨的時代中,秉持著本心,在灰蒙蒙的天地間砥礪前行。
或許一開始在北大校園內,如黃侃一般國學功底深厚、維護舊文化的人,對于新文化運動開展的阻撓根本不值一提,畢竟這還只是新舊文化上的沖突。與此同時,錢玄同與劉半農甚至不惜引輿論上身,希望用這樣的文化沖突來引發(fā)社會的關注,以更好地推動新文化的傳播。之后,巴黎和會,中國外交失敗催生了五四愛國學生運動。
當教育總長彭允彝百般施壓阻撓時,北大校長蔡元培斷然拒絕說:“學生的愛國運動,我不忍拒絕?!痹谶@時,文化運動已逐漸上升為政治運動,所受到的阻撓也越來越難以忽略。當吳文干成了曹錕和吳佩孚斗法的犧牲品時,教育總長為政客們獻計獻策,蔡元培卻堅守自己的底線——絕不踏入政治領域半步,為免同流合污之嫌,寧可毅然辭職,發(fā)表了《蔡元培之不合作宣言》,開整個進步知識界與政府不合作這一大潮流之先河。
隨著北洋政府的統(tǒng)治勢力范圍不斷擴大,一些原本不愿涉足政治領域的學者為了實現(xiàn)自己最初的愿景——為了中國的發(fā)展,不得不開始研究政治,將自己的思想融于政治之中。這些勇于突破舒適圈的知識分子,一方面希望能夠以此啟蒙國民,喚醒“愚民的專制”下沉睡的民眾;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夠以此來抵擋軍閥反動當局的鎮(zhèn)壓,以達到思想、言論的自由。即便如周作人所言,他們“是個孤獨的行人”,即便“被那些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和南南北北的人齊起作對,變成名教罪人”,他們仍然踽踽前行。
正因為堅守本心,大師們就從不會被這些阻撓束縛住手腳,也不會被打壓降服。即使軍閥孫傳芳一網打盡《浙江晨報》《三江日報》等十幾家報紙,但依舊有《語絲》和《現(xiàn)代評論》兩種提倡思想自由、不尚空談的期刊從黑暗中破土而出。在三·一八慘案發(fā)生后,邵飄萍、成舍等人即使明知報道真相的后果是死路一條,也依舊不畏強權,毅然決然地為事實發(fā)聲。在這樣昏暗的社會背景下,任何一個不合統(tǒng)治者心意的舉動都會被放大,許多人遭到迫害,甚至含冤而死。然而大師們明知前方是黑暗的鐵壁,也愿意守護著自己的初心,沖上前用自己的生命為后人撞出一片光明來。
這就是大師的風骨,在民國這個亂世、這個強權與自由并存的時代里能夠堅守本心的風骨。像蔡元培、胡適、陳獨秀這樣的民國清流,他們所具備的個性精神、社會意識和民主意識,他們的胸懷和境界,造就了民國初期這極具個性的時代,帶來了民國思想文化的豐富多彩。
或許我們是不幸的,沒有辦法見證民國時期“諸子百家”大行其道的局面;但我們也是幸運的,我們生在了一個和平盛世。雖然我們不再需要為徹底革命發(fā)聲,不再需要在槍聲炮火之中茍且偷生,但我們依然需要堅守自己的本心。我們或許會執(zhí)此一念終其一生,也或許會為了這初心奉獻一生的精力,但那都是幸福的。當一個人有了對初心的堅執(zhí),便有了努力的方向,他將不再迷失自我,而生命也就有了奔頭,行動也便有了內驅力。
在這本書的末尾,作者寫道:“隨著黨派斗爭愈演愈烈,無黨無派的民國清流漸漸淡出文化舞臺,背影越來越顯得孤獨?!被蛟S大師已離我們遠去了,但是,他們在奔騰的洪流之中灑下的文化情懷和嘔心瀝血鑄就的鮮活的文化靈魂以及對后世的啟迪,卻永不會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