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亞敏
湖南工業(yè)大學,湖南 株洲 412000
清朝是中國古代的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其封閉程度達到了所有封建王朝之最,拒絕與中華之外的所有國家的交流互通,甚至在當時特設律法規(guī)定:“嚴禁私通洋人,禁止民間學習“夷人”文字。甚至對能用外語與西人進行交流溝通的人要加以治罪?!保?]正如郭守臘刊登在其創(chuàng)辦的《東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計傳》中所提到的“當文明幾乎在地球各處取得迅速進步并超越無知與謬誤之時,……唯獨中國人卻一如既往,依然故我。”正是在如此排外的政治環(huán)境以及社會環(huán)境下,西方的文化思想無法在封閉的清朝得以傳播,直到一擊炮響,清朝的大門被迫打開,簽署了眾多不平等條約,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封建制度被逐漸瓦解,一記響亮的耳光讓清政府當頭棒喝猛然醒悟過來,來自西方的文化思想以及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這其中就包括了西方的法學思想、法律制度、法制觀念,真正使得國人睜眼看世界,看到的不僅是西方國家的國強兵富,更看到了其思想文化的富有,一場由內而外,自下而上的變革正式拉開了序幕,這股法學翻譯的浪潮由此興起,徹底改變了中國幾千年來的政治制度與法律制度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
晚清之國已呈衰敗之勢,內憂外患,延續(xù)了幾千年的封建統(tǒng)治制度即將面臨著瓦解之態(tài),中華上下五千年的社會文明面臨著嚴峻的威脅,來自西方先進的思想文化迅速涌入,其中不得不提的是這樣一個群體——西方傳教士,最初傳教士來到國內是為了在國內傳播西方基督教新教義,他們著書立說,在華開創(chuàng)傳道、教育慈善等事業(yè)。據悉近代中國第一位傳教士即為馬禮遜,其用中文撰寫了《西游地球聞見略傳》描繪了世界的多彩多樣,使得民眾“天朝上國”的老舊思想觀念得以改變,初步接觸到了國門之外的世界。1838年美國的傳教士郫治文撰寫了《美國哥國志略》一書,其中也涉及了美國的法律制度。郭守臘在1839年和1840年編寫的《治國大略》與《貿易通志》,初步介紹了西歐國家的治國方略與契約精神等等與法律相關的內容?!八谄渲骶幍摹稏|西洋考每月統(tǒng)計傳》上,發(fā)表了一系列接受英美法律制度與法律觀念的論文?!保?]以上等等西方的傳教士的作為為近代法學翻譯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在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前期,我國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禁煙”功臣林則徐(1785—1850年)就已然認識到國內與西方語言不互通的弊端與即將到來的危機。因其下屬官員在與西方列強交涉時不通外國語言文字與西方政治法律制度,而致使常受毀損,民間商戶與民眾常因不通西語而常受損辱,但政府依舊禁止學習外語的種種窘迫局面下,他深感與外國人的政治交涉也必須懂得外國的語言與國際法律制度的重要性。隨即緊急召集謀士商量對策,私下招募翻譯人員翻譯西方的政治、法律制度方面的書籍,“日日刺探西事,翻譯西書”,掌握“西人旦夕所為”,并“養(yǎng)有善譯之人”[3]。1839年林則徐邀請了美國的傳教士伯駕與其手下得力干將袁德輝,共同把來自瑞士法學家滑達爾原著為法文版《國際法,或運用在國家和主權的行為事務上的自然法則》的英文版本為藍本,合譯成中文版的《滑達爾各國律例》。后簡稱為《各國律例》這一本譯制而來的法律文書,被認為是有史料記載的最早從西方傳入近代中國的漢譯法律著作,其內容記載主要涉及國際戰(zhàn)爭法與國際外交法以及走私等方面的內容。其影響亦是巨大且深遠的,不但使得林則徐本人學習到相關國際法的知識,并利用該學到的知識融匯貫通解決了當時的林維喜事件,且從此開啟了近代法學的翻譯之旅,開辟了國民了解學習西方法學的道路,使得中國的傳統(tǒng)律法觀念受到極大的沖擊,新一輪的法學思想變革由此如火如荼的展開。
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后,這記棒喝迫使清政府開始正視自己先前的狂傲態(tài)度,不再“夜郎自大”,真正認識到國際形勢的變化——外國的強盛開放之勢對比本國的衰弱封閉之態(tài),“翻譯國際公法與國際私法,解釋語言的相關知識的具體含義成為清政府的當務之急”[4]。在此種西方列強打壓國內政府鼓勵的形勢下,一部分開明的愛國之臣,以當時的恭親王奕?為首奏請君王要求設立官方的翻譯機構翻譯外國法律文件與法學著作,開設學堂和書院培養(yǎng)法學人才?!?862年7月,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官辦的以培養(yǎng)外文翻譯為目標的語言學校——京師同文館正式成立。”[5]從此開端爾后還成立了眾多翻譯機構,如1863年成立的上海方言館、1866年成立的福建船政學堂、1868年成立的江南制造局編譯館,1887年成立的臺灣西學堂等等。京師同文館成立后立即聘請了丁韙良擔任總教習,在其在職期間,其主持翻譯了繁多的西方法學相關的著作與文章,其中最為著名的即為《萬國公法》,譯制于美國法學家和政治學家的惠頓的著作《國際法原理》。該翻譯著作基本涵蓋了西歐國際法的全部內容,首次將自然法的思想引入國內,也是我國近代法學翻譯史上最為完整的一次法律翻譯活動,促進了近代法學翻譯的發(fā)展,在其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丁韙良還主持翻譯了大量的法律書籍,如《公法便覽》、《公法會通》、《新軺指掌》等等。
在官方翻譯館、學堂興辦盛起之時,當時清政府的新派官員亦是從長遠出發(fā)考慮,陸續(xù)向歐美日本等國派遣留學生,等待這批留學生學成歸來,成為了我國近代法學翻譯的主力軍和其他法系的傳播者。我國近代歷史上有五次浪潮,號稱近代留學第一人的容閎是在1846年由民間商人資助到紐約求學,后畢業(yè)于耶魯大學,后懷揣著“以西方之學術,灌輸與中國,是中國日趨文明富強之境”的理想回到國內。第三次的赴歐留學原是清政府為了造就一支近代海軍,卻恰好成就了啟蒙思想家嚴復,刻苦鉆研西方的哲學與社會學,后回國后翻譯了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的著作《天演論》。第五次實甲午戰(zhàn)爭之后赴日留學,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留學,最終培養(yǎng)出的一批人才為推翻清朝統(tǒng)治做出了重要貢獻,在這期間這批留學生創(chuàng)辦了民間學堂、報刊,成立革命組織,從底層宣揚國外的新思想、新理念,成為了中國近代本土法學翻譯的主力軍,在這期間,日本的法律翻譯書籍爆發(fā)式增長,其譯本大大超過了18世紀中期的西歐譯本。中國近代法學的開拓者沈家本,“吾國近十年來,亦漸知采用東西法律……聘請東法博士相與之討論講求……中國法學于焉萌芽”[6],從最初傳教士翻譯西學,被列強打敗第一次留學英美,翻譯西歐法律書籍,到后來被日本打敗第五次留學于日本,翻譯日本法律著作,其中中國近代法學產生的基礎就是來源于大量的國外翻譯著作。
與此同時清政府意識到必須要通過修律改變原有落后的狀態(tài),于是委派伍廷芳、沈家本等人組織修律,主要圍繞西歐美日及其他諸國的法學理念、法學制度為藍本修律,但也正是此次的修律活動,直接導致延續(xù)了幾千年的中華法系土崩瓦解,亦促使了近代法學的產生。
回顧法學翻譯的發(fā)展史,能重新發(fā)現(xiàn)法學翻譯的價值,對前人經驗的借鑒,從中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學習前人已經取得的優(yōu)秀成果,在其基礎上不斷挖掘新的更能適應當代法學翻譯發(fā)展的路徑,這也對推動和促進現(xiàn)今國內的法學翻譯發(fā)展有著重要意義。法學翻譯作為翻譯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既離不開整個翻譯學大環(huán)境的發(fā)展,也對促進翻譯學的發(fā)展起著重要作用,做出過突出貢獻。中國法學從傳統(tǒng)法學到近現(xiàn)代法學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階段,進入晚清后翻譯國外的法學著作,傳播外國法學思想,例如“人人平等”、“契約精神”、“三權分立”等等自由民主平等的思想逐漸深入人心,無不沖擊著中華幾千年來的封建專制制度,從根本上瓦解了中華傳統(tǒng)法系,促使近代法學的誕生,亦是為近代中國革命提供了一個思想助力,為現(xiàn)代法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研究晚清法律發(fā)展史,對我國的法律研究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依舊發(fā)揮著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