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佳明
人到中年有什么特點?易觸動、易感動、易深思,至少在我身上這“癥狀”比較明顯吧。一位援疆第三年的朋友問我對新疆的印象,因為他知道我出生在那里,并且生活了八年。
曾經(jīng)也有人這樣問我,我常常一個玩笑就劃過:“八歲前的事,誰還記得?”如今人到中年,劃不過去了。盡管是童年,但那里畢竟是我生命開始的地方。何況,何謂“童真”?可能就是朦朦朧朧中,已經(jīng)刻在靈魂里抹不掉的“真”的東西。八年,浪漫的表述也是3000天??!
跳出煽情,插播一個略顯尷尬的小插曲。常有朋友興之所至?xí)r突然問我:“新疆生活八年,會啥新疆話?”然后是很期待的眼神。我認真答:“亞克西!”“去!這誰不會!沒去過新疆的都會!”但我真沒撒謊!爸媽工作的紅光無線電廠是三線建設(shè)的單位,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對了,我爸的維吾爾族學(xué)生阿依古麗,常叫我“小巴郎”,就是“小男孩”的意思。然而就是這一句,常常把那些提問者給征服了。因為,他們不知道。
言歸正傳。今年45歲的我如何來回答“你對新疆什么印象”這個問題呢?為了規(guī)范自己綿散的記憶,我就用三個字來串聯(lián)對新疆久遠又熟悉的回憶吧!
第一個字,新疆的“甜”。這不僅是我對新疆回憶蹦出的第一個字,甚至可以說是我生命伊始的味道。其實就是吃出來的味道:新疆水果的味道。新疆的水果品種不豐富,但絕對都甜!哈密瓜、西瓜、葡萄、香梨、蘋果等,可以自信地說,我在八歲前不知道什么是酸。都是甜的!
我知道有讀者會偷笑,新疆水果的甜誰不知道,還用你說?同意。人到中年,總該品出一些不同的味道。其實,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新疆的“甜”,還意味著一張張笑臉。首先想到的是阿依古麗,她畢業(yè)于西安電訊工程學(xué)院,我父親畢業(yè)于成都電訊工程學(xué)院。她分在父親負責(zé)的研發(fā)小組,拜父親為師。其實她每次叫我“小巴郎”時,總是帶著陽光般甜美的笑容。新疆人愛笑,而且笑得很燦爛、很甜。不知是因為天天有溫暖的陽光照耀,還是因為天天吃著甜甜的水果。如果你身邊有新疆朋友,相信你也感受過新疆人的熱情,新疆特有的“甜”。
第二個字,新疆的“遠”。感嘆一下,這個字真的很難用文字描述,張張新疆的“遠景”都是深入腦海的畫面。簡單地說,就是在新疆,你總能看得很遠很遠!我生在美麗的孔雀河邊,孔雀河屬于博斯騰湖,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新疆第一大淡水湖。小時候,站在孔雀河邊,總能看得很遠很遠,山外還有山,山外還有湖,湖外還有山,還有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戈壁灘上的公路感覺通向天邊,筆直筆直的。我家離開新疆時,是全家乘坐一輛卡車,從庫爾勒到吐魯番,再乘火車入川。我記得那條戈壁灘的公路好長好長,我們開了三天兩夜。放眼望去,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多年后到新疆出差,新疆的朋友告訴我,新疆戈壁灘的路也不是那么直,通常上百公里就有一個彎,不是為了避開什么,而是人為的設(shè)計,以免司機犯困出危險。我信!
第三個字,新疆的“趣”。年輕時還真講不出這個字。沉淀回味后,我可以確定地說,新疆人是很幽默的!而且新疆人的幽默很獨特,就是那種干脆、不拖泥帶水把你“逼到墻角”無言以對的幽默,而又毫無惡意。還記得那個曾經(jīng)被廣為流傳的新疆人的“段子”嗎?游客在新疆旅游,在小店吃烤包子,結(jié)果一口吃出一個布條(廚房抹布的一角,可能是老板粗心),大叫道:“老板,老板,你這包子里有一根布條?”如果您是老板,想想,您會怎么回答?聽聽新疆老板的回答:“三塊錢一個包子,你還想吃出什么?金絲絨?”這就是新疆的“幽默特產(chǎn)”!生活馬馬虎虎才樂樂呵呵。這就是新疆人,生活中“抓大放小”,樂觀向上。陽光再美也不可能照到所有地方,生活中的不愉快要讓它盡快過去。
新疆人為什么有這種獨特的幽默感?我還真思考過。新疆氣候干燥、陽光充足,所以人的性格干脆、直爽、樂觀。加之新疆是多民族聚居地,生活在一起彼此都會幾句對方民族的話,但又不太深,所以交流風(fēng)格追求短、平、快。但生活不能無趣啊,即使短平快,也要有情有趣。我還將新疆式的幽默比喻成“回馬槍”式的幽默:先順著你的思路繼續(xù),然后突然殺你個“回馬槍”。再回到前一個包子店的例子,咱們進入老板內(nèi)心世界,品品:“沒錯,是塊兒布條嘛,何必大驚小怪,是不是換成貴一點的金絲絨,你就滿意了?”服吧?
這就是我心中新疆的印象和味道:甜、遠、趣,與您分享。
行文至此,也感謝那位給我提問的朋友,一層感謝您為新疆發(fā)展所作的貢獻,另一層感謝您的這一問對我的激發(fā)。
此時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2013年在克拉瑪依主持《尋寶》時的畫面:驕陽下,戈壁上,一棵胡楊,傲然挺拔。風(fēng)來,舞蹈;風(fēng)靜,思考。我懂她,她也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