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祖英

中國油畫的發(fā)展是世界油畫史上的奇跡，改革開放短短40多年的時間就取得了突破性的發(fā)展。而中國油畫未來如何發(fā)展？

藝術家要立足于國家文化布局整體發(fā)展所需，以人民為中心，扎根社會生活，通過油畫創(chuàng)作，把對生活表象的認識、感受，轉化為精神的表達，提高精神素質和品格。深入生活、反映生活，并不等于復制生活、照抄生活，不能把藝術家的眼睛變成照相機的鏡頭，把客觀的自然景物照搬到畫布上去，而是要把生活的表象經(jīng)過藝術家精神和智慧的提煉，轉化為藝術之美，就如牛吃草，擠出來的應該是牛奶，而不應還是草。在這過程中，藝術家本身的精神高度、情感和修養(yǎng)非常重要。如果把寫生當成活兒來干，離開生活和藝術的因果關系，那么有些手快的畫家一天可以畫好幾張，對情感卻無所觸動。數(shù)量不等于水平，怎么才能使自己的作品真正成為藝術表達的作品，這需要藝術家深入地認識和體會。

近來大家都在議論寫意油畫、寫意性的研究和探索，這是世界繪畫史上獨具中國特色的一種提法。歐洲油畫是建立在科學、理性和寫實表現(xiàn)基礎之上發(fā)展過來的，包括色彩、空間、體積、透視學、解剖學等非常理性的內容，在數(shù)百年的歷史中已經(jīng)創(chuàng)造出難以超越的藝術成就。前些年我和一些朋友遍訪歐美重要的博物館，回來后感到有些泄氣——他們已經(jīng)達到如此高度，我們怎么做才能有出路？不少人很彷徨。但是我們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聯(lián)系中國的文化精神和美學理念，中國文化傳統(tǒng)更多的是注重畫外之意，如天人合一、境界、情感等，我們往往更加注重境界、意蘊的詩性表達，就如油畫中常提到的構成、節(jié)奏、對比、黑白等，用中國古代畫論中的“氣韻生動”就可概括其寬廣的內蘊，包括對“形與神”“境與景”等關系的理解，強調藝術不是寫真而是寫心，以心寫境，以境為畫，而境由心造，也就是從古代畫家米芾“畫為心印”可以感悟到古人對客觀世界的理解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張祖英 漁村碼頭 布面油畫 60 cm×80 cm 2020 年

這些古代畫論散發(fā)著東方文明的光輝，它對于西方繪畫標準顯然是新鮮的，當然這也是不少有識的西方大師藝術探索過程中，為發(fā)展歐洲藝術的著力點。在歐洲印象派以后的作品中，就不同程度地出現(xiàn)過東方藝術的氣息和元素。馬蒂斯曾說過：“我們的靈感經(jīng)常來自東方藝術，這種藝術常顯示出一個廣闊的空間，幫助我們走出寫生畫作的空間。”在絢麗的歐洲油畫世界中仍留下一片可供中國藝術家展示才能的天地?？梢钥吹竭@給中國藝術家開啟了另一扇創(chuàng)造的大門，展現(xiàn)另樣的創(chuàng)造天地。

張祖英 群山之歌 160 cm×110 cm 2013 年

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和心靈表達，在世界文化發(fā)展中是獨特的，在世界文化之林中，我們可依據(jù)歷史基礎和現(xiàn)實條件創(chuàng)造出另一空間。因此就要帶有一種使命感實實在在地去做。首先要做好定位研究，明確學術范圍和界定。寫意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精髓之一，但它不是全部，不是說“寫”了就有“意”了。寫意的關鍵不在“寫”而重在“意”。什么叫“意”？從文化史的角度看，先有“寫”，而后有“寫意”。先秦文人的“寫意”是表達心意，而且是將寫意與人品相聯(lián)系。唐代詩人在“寫意”上側重坦誠豪放品格的發(fā)揚。從這種發(fā)展可以看到古代文人心目中的“寫意”是有文化指向的，在它的開始階段，倒不曾涉及表現(xiàn)形式的某種風格約定。到宋代文士那里，“寫意”的指涉進一步明晰。最具代表性的當屬蘇軾的見解，他把“寫意”與“意氣”聯(lián)系起來，包含著某種精神修養(yǎng)。而在繪畫的歷史發(fā)展上，他將士人畫的“取其意氣”與畫工畫的追求外表形似加以區(qū)分。這成為中國寫意畫的基本內涵。此后的文人畫家和評論家都將“寫意”與“求工”作對比性的評價。但即便在宋元士人心目中，草率和簡略并不就是寫意。他們對寫意的看重，是在它所蘊含的精神價值方面。而從繪畫發(fā)展的歷史看，寫意畫與原有繪畫最不相同的地方，是它對原有繪畫目的和繪畫技法標準的突破，是根據(jù)自然之美的客觀形象表現(xiàn)出藝術家高超心靈的境界。把寫意等同于用筆奔放、恣意涂抹、造型松散、隨意而為是對寫意的簡化。真正要理解“意”的內蘊，就要去總結研究，否則，我們會產(chǎn)生很多輕松幾筆繪成的半成品。同時我們不能不承認一些非常寫實的作品，也很有境界和意蘊，并且與寫意精神心曲相通。寫意不是一種手法或模式，而是作品的精神境界和畫外之意，是作品精神的詩性表達。對此我個人更主張“油畫的寫意精神與寫意性研究”的提法，更為恰當科學，如果把這些問題研究好、研究透，我們的繪畫確實獨樹一幟，在世界藝壇會具有更大的影響力。

張祖英 江南春早 97 cm×130 cm 2014 年

張祖英 群山初醒 布面油畫 115 cm×230 cm 2020 年

張祖英 薄暮初上 布面油畫 150 cm×120 cm 2020 年

張祖英 落日輝煌 布面油畫 150 cm×120 cm 2020 年

張祖英 春 布面油畫 130 cm×97 cm 2020 年

張祖英 靚男 布面油畫 80 cm×60 cm 2020 年

張祖英 酷女 布面油畫 80 cm×60 cm 2020 年

客觀來看，為進一步推動寫意油畫藝術的進步，夯實發(fā)展的基礎，目前油畫界有識之士，正在各個方面提高和加強對油畫藝術本體語言的研究與探索，加強中國文化精神傳承與實踐，這無疑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我認為藝術本體語言的深入研究，離不開個人藝術境界的確立，因此要強調藝術語言的個性特征。此外，我也認為作為藝術語言——表達方式，畢竟只是作品精神的載體，優(yōu)秀的藝術作品必然承載作者的人格、能力和精神深度，這就取決于藝術家個人的文化素養(yǎng)、精神品格以及人生境界的提升，也必是精神表達與藝術語言形式的高度統(tǒng)一，它取決于藝術家注入作品的藝術素質及精神品格的高下，中國藝術的發(fā)展前景需要依靠每個藝術家的努力，這才是走向藝術主體的保障。正如一位文化前輩所言，生命本無意義，你要能給它什么意義，它就有什么意義。與其終日冥想人生意義，不如就用此生做更有意義的事。

“路在心中，行在腳下。”當前我們的方向已定，也找到短板和未來的航標，如何走好，就要看我們自己如何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