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若崢
摘 要:二十世紀末的人文學科出現(xiàn)了一場顛覆傳統(tǒng)語言觀的變革,語言不再是表達的工具,語言的透明度、準確度在后結構時代受到了質疑。以對形而上學批判為核心的德里達從批判索緒爾結構語言學的邏格斯中心主義開始,進而批判結構主義的中心論,其目的還是回到對在場形而上學的批判。德里達對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提出了一系列的質疑后,對其語言學理論進行解構,德里達對索緒爾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解構體現(xiàn)了他的解構策略,也體現(xiàn)了他最終的哲學目的。
關鍵詞:德里達;索緒爾;解構主義;結構主義;語言觀
二十世紀的西方語言觀經歷了一次極大的革新,走出語言的邏格斯中心主義和理性主義,對語言本身以及語言與人的關系有了全新的認識。所謂結構主義,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一種西方社會思潮,涉及語言學、人類學、心理學等諸多學科領域,其中較為具有代表性的是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思想。由于德里達對結構主義的解構是一個較大論題,本文主要闡釋德里達對索緒爾結構語言學的一些思考。
一、對結構主義的質疑
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一套人為的符號系統(tǒng),人為了掌握外界世界同時也使外界進入認識領域而創(chuàng)造的能指與所指的符號體系,它的產生是任意的、武斷的。人的生存無法跳出能指與所指的語言結構,也有學者稱為語言的牢獄。這與傳統(tǒng)語言觀認為語言是人交流、表達的工具有鮮明的對立,這種符號系統(tǒng)語言觀以符號的客觀存在性批判語言神授的邏格斯中心語言學。索緒爾以及后來的結構主義思想家希望以語言哲學及語言理論反對古典形而上學思維,但索緒爾的結構語言學仍然以語音為中心,并沒有徹底逃出邏格斯中心主義。德里達對索緒爾結構語言學的評析帶有強烈的解構風格,在肯定中加以否定,在否定中加以肯定地質疑了結構主義語言學。
首先,德里達肯定了索緒爾結構主義語言學反抗形而上學語言觀的初衷和成果。索緒爾借用能指與所指構成的科學的、客觀的符號體系擺脫語言神學的形而上學傳統(tǒng),能指與所指的武斷性、任意性,某種程度上確定了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科學性,但樹立了另一個中心即語音中心,因此仍然在邏格斯中心主義的框架內。聲音之于文字的優(yōu)勢位置使索緒爾的結構語言觀與黑格爾、胡塞爾等傳統(tǒng)的語音中心論同樣的捍衛(wèi)了一元的中心論,終難徹底走出傳統(tǒng)邏格斯中心的思維模式。
其次,除了符號的等級差異外,索緒爾將符號區(qū)分為能指與所指,又將所指與概念等同起來,這就假設了一系列先于整個符號系統(tǒng)的絕對概念,也就是被德里達稱之為超驗的所指[1],這種絕對概念在德里達看來與古希臘形而上學的“理念”有關聯(lián)上的相近。因此,索緒爾的結構主義思想在拒斥形而上學的同時,又成為形而上學的結果。
最后,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顯然是以西方的拼音語言為研究對象的,帶有語言的邏格斯中心主義,它排除了例如象形文字在內的世界其他語言,這也顯示了其語言研究及文化史觀的種族中心主義。因此,德里達對結構主義語言學的解構并非僅圍繞語言問題,而是進一步拓展到倫理政治領域。
結構主義在擺脫邏格斯中心主義的同時卻建立了另一個中心,二元中樹立了一個中心、權威,建立了一個類似科學的但又排除他者的封閉的哲學體系?;趯Y構主義的種種質疑,德里達以其傳統(tǒng)策略對結構主義進行解構。
二、對結構主義的解構
對于形而上學的語音中心主義和邏格斯中心主義的批判,是德里達解構思想的核心。在德里達看來,歐洲近代的“在場的形而上學”是歐洲傳統(tǒng)的本原性的理性哲學的繼承和再現(xiàn),索緒爾的結構語言學在反對這種傳統(tǒng)理性哲學的同時又成為它的重要表現(xiàn)[2]。德里達抓住索緒爾語言學的這一局限,用蹤跡、散播、悖謬等策略對其進行解構,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解構傳統(tǒng)形而上學。
首先,德里達用“蹤跡”概念解構了索緒爾的符號。德里達將蹤跡作為符號活動的產物,它可以隨時被擦去,只是一道痕跡,這樣它與所指之間并不是一種確定的指向關系。能指不是對應某一確定所指,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系不再固定而且可能互相轉化。所以,詞語的指稱過程是無窮盡的,符號最終超越自身而指向他者,而他者又是無法企及的,當下的所指符號可能是未來的能指符號,能指與所指的界限在這樣的指稱過程中改變的模糊。德里達將這樣一個含糊不清的意指活動稱為蹤跡。
其次,德里達從索緒爾的差異原則出發(fā)同時又給差異概念增加了歷史維度,給出一種延異概念,認為語義是“撒播”在上述意指過程中的,既要考慮能指與所指之間的橫向關系也要思考它們之間的縱向關系。在語言的生成中, 符號意義不僅通過同一共時因素作為參考,而且也要參考不同語境的不同用法,符號在不同的使用過程中可能有新的意義,能指與所指的關系變得松散,也沒有了明顯的界限,成為“符號替換無止境的相互游戲”[3]。符號超越自身,其意義不斷地超越原有的意義,語言才越來越豐富。所以,德里達認為、結構語言學中二元對立的能指和所指還是體現(xiàn)了形而上學傳統(tǒng)。
最后,通過解構策略拆解了索緒爾的符號理論后,德里達進一步批判了結構主義中的悖謬。他認為結構主義的中心論不僅是封閉性的、排他性的,而且是自相矛盾的。所謂結構即包涵了中心和邊緣,而“結構的結構性”就確立了一個意義中心,指向某個固定的起源和核心。既然是中心,就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就如語言中的所指應該是獨一無二的,能指是過剩的,但言語層面上,所指又是過剩的,這個結構的中心又不在結構之內[4]。但是,這種“結構的結構性”對于差異、他者的排斥,將結構固定為明確的二元,使中心并不是中心,結構也不是結構。
解構主義語言觀構成了德里達早期思想的核心,也為后來德里達的各種觀念奠定了基礎。德里達語言哲學的產生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背景和豐富的西方思想淵源,因此,他的語言觀往往有著較為鮮明的時代特征。研究德里達的語言觀一定要追溯他的思想源頭,在對原語言文本有全面深刻的理解基礎上對其語言觀生發(fā)新的認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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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啟群.無底棋盤上的游戲——德里達解構哲學評述[J].哲學研究,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