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伯?伍德沃德 斯科特?阿姆斯特朗 于鵬

1964年2月26日，在成為新拳王的第二天，22歲的卡西烏斯·克萊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已經皈依伊斯蘭教，并將名字改為穆罕默德·阿里。1967年，因拒絕赴越參戰(zhàn)，阿里被美國地方法院以拒絕服兵役的罪名取消拳王頭銜，并被吊銷在全美各州的拳擊執(zhí)照。之后，阿里賦閑在家。

然而，隨著美國國內的反戰(zhàn)呼聲越來越高，作為反戰(zhàn)斗士，阿里獲得了更多的支持。1970年，美國最高法院裁定，恢復阿里的拳手資格，這位經過兩年多休整的前拳王重出江湖。直至1974年，復出后的阿里重新奪回了闊別7年時間的拳王金腰帶。

布倫南是唯一一個希望受理卡西烏斯·克萊案（克萊訴美國政府）的大法官。

克萊曾于1964年將名字改為穆罕默德·阿里。1966年，他因拒絕依照傳統(tǒng)步驟應召入伍而被判決入獄5年。這位前世界重量級拳擊冠軍以宗教理由拒絕從軍。他聲稱，作為一名黑人伊斯蘭教徒，他基于宗教原因拒服兵役，因而有權免于服役。

除了復雜的戰(zhàn)爭和征兵問題，該案還牽涉種族因素。阿里是美國最知名也是最受歡迎的黑人運動員之一。他已花費6年進行上訴，并被世界拳擊聯(lián)盟剝奪了冠軍頭銜。這個拳擊手已被禁賽4年，因此損失了上百萬美元。大眾對阿里的同情與日俱增，但與此同時，黑人伊斯蘭教的信仰卻被描繪成分離主義、反白人、奇異的。

該案兩個庭期之前便到了最高法院，案件討論會已投票決定不予受理，阿里的有罪判決因而成立。政府在最后一刻披露，阿里曾遭國家安全部門竊聽。這阻止了判決被宣布。這一技術問題使得最高法院能夠將案件發(fā)回下級法院進行進一步審理。

大法官們希望這件案子不要再次被逐級訴至最高法院，但當這種情況確實出現(xiàn)時，布倫南終于說服其他人批準調卷令。

鑒于阿里的知名度，大法官們允許讓他的案子由這個國家最高級別的法院進行復審，只有少數(shù)幾個被告能獲得這樣的滿足。沒有一個大法官相信阿里有贏的機會。

言辭辯論中，副檢察總長格里斯沃德指出，阿里并不懷疑“如果越共正在攻擊他的人民，那么伊斯蘭教徒們將會參戰(zhàn)”。此外，媒體曾引用阿里的話：“我是伊斯蘭教徒，除非真主安拉親自宣戰(zhàn)，否則我們是不會參軍的。我個人有理由抱怨越共?！备窭锼刮值抡f：“因為阿里有可能參加‘圣戰(zhàn)，所以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基于宗教原因拒服兵役者?！?/p>

4月23日，星期五，案件討論會以5∶3的投票結果決定，同意格里斯沃德的意見：阿里不是一個真正的基于宗教原因拒服兵役者，他應該服刑。馬歇爾自行回避，因為他曾在該案開始時擔任過副檢察總長。

首席大法官伯格馬上指派哈倫撰寫多數(shù)觀點。但是，當哈倫的助理開始準備判決意見草稿時，一位曾經閱讀過亞歷克斯·哈利的《馬克姆自傳》的助理勸他重新考慮阿里反對戰(zhàn)爭的問題。這位助理閱讀了《給黑人的話》，這是黑人伊斯蘭教徒最信奉的文本之一。閱讀中，他開始相信阿里愿意為“圣戰(zhàn)”而戰(zhàn)與該案不具有相關性。為了所有實際的目的，阿里反對所有的戰(zhàn)爭。

哈倫并不傾向于接受這種說法，但是他同意將助理準備的背景資料帶回家，在他喬治城家中裝置有特別照明設備的書房里研究它們。第二天早晨，他帶給他的助理們一個驚喜，他閱讀了所有的材料，并且全心全意地贊同，希望將這些觀點整合進他的草案中。哈倫被說服了，盡管司法部的政府特派調查員發(fā)現(xiàn)阿里真心反對所有的戰(zhàn)爭，但政府仍錯誤地將阿里描述為種族主義者，并且錯誤地詮釋了黑人伊斯蘭教的教義。

哈倫想要正面抨擊司法部的歪曲理解，并且明確表明，他們一直以來說阿里不是真正反對所有真槍實彈的戰(zhàn)爭是沒有任何“事實基礎”的。因為沒有任何關于哈倫已改變觀點的消息從他辦公室傳出，所以當哈倫建議推翻阿里有罪判決的備忘錄在法院傳閱時，最高法院被引爆了。首席大法官伯格發(fā)狂了。哈倫怎么可以不通知他就轉變立場呢？而判決意見中整合進黑人伊斯蘭教教義更加惹惱了他。草案中說，黑人伊斯蘭教義教導“伊斯蘭教是個和平的宗教……而制造戰(zhàn)爭是魔鬼種族（白人）的習慣……（而伊斯蘭）禁止其成員攜帶任何一種武器或兵器”。伯格告訴一個助理：“哈倫成了黑人伊斯蘭教徒的辯護者?！贝送猓霓D變使得投票陷入4∶4的僵局。然

而，那意味著阿里仍然必須服刑。

首席大法官并不打算改變其投票。最初多數(shù)派中的其他成員，布萊克、懷特和布萊克門也是如此。哈倫想要強調政府歪曲事實，這讓他們尤其擔心。哈倫的觀點可能意味著所有黑人伊斯蘭教徒都符合因宗教信仰原因拒服兵役者的地位。

最高法院的庭期將要結束了。如果最高法院仍打不開僵局，阿里將會因為逃避服役被送進監(jiān)獄。因為在大法官們投票結果平均分配的情況下的判決不會附隨判決意見，阿里永遠不會知道他為什么輸了這場官司。這看上去好像最高法院從來沒有受理過這起案件。

大法官斯圖爾特對這一前景感到特別沮喪。他提出一個替代方案：最高法院可以引用司法部所犯的技術性錯誤，直接釋放阿里。這項提議有許多好處。其中之一就是該案裁決不會成為先例，也不會導致聲稱自己是因宗教信仰原因有權拒服兵役的人員范圍擴大。

除了首席大法官，其他人都逐漸接受了斯圖爾特的計劃，這讓阿里得到7張票。這給伯格帶來了問題。如果他持不同意見，就可能會被理解為是一張為種族主義者的投票。他決定加入其他人。8∶0的判決對黑人而言將是個鼓舞，他作出了結論。

斯圖爾特起草最終的、全體一致的法庭共同判決。6月28日，最高法院宣布阿里勝訴。他在芝加哥聽到這個消息后說：“感謝安拉，也感謝最高法院認可我所皈依宗教教義的真誠。”他并不知道，就差那么一點兒他就進監(jiān)獄了。

（摘自中國法制出版社《隱秘的江湖：美國最高法院要案審理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