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迎亮,張鵬飛
(北京航天動力研究所,北京 100076)
絕熱剪切是金屬材料在高應變速率條件下的一種典型失效形式,伴隨絕熱剪切帶的產生[1]。絕熱剪切是指在局域化變形剪切過程中,熱量在短時間內來不及擴散而使整個剪切過程處于絕熱狀態(tài)的一種現象[2-3]。目前,關于絕熱剪切的數值模擬已經涵蓋了多種合金材料,包括鋼[4-5]、鎢合金[6]、鎂合金[7]、鈦合金[8]等。其中,鈦合金因具有彈性模量低、屈服強度與抗拉強度高等優(yōu)點而廣泛應用在醫(yī)療、航空航天、軍事等領域。在航空航天與軍事領域中應用的鈦合金經常處于高速沖擊等極端環(huán)境,并且鈦合金的導熱系數較低,因此絕熱剪切是鈦合金動態(tài)變形過程中的主要變形方式。
近年來,有關鈦合金絕熱剪切行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微觀形貌、數值模擬等方面。研究表明,鈦合金絕熱剪切帶內存在大量基于旋轉動態(tài)再結晶機制而產生的納米級超細晶粒[9]。隨著計算機和材料理論計算模型的發(fā)展,有限元數值模擬技術可以實現絕熱剪切過程的動態(tài)再現,并能夠輸出整個剪切過程中應力、應變和溫度之間的變化關系。在假設剪切帶的形成是基于臨界塑性應變的前提下,目前主要利用彈丸沖擊帶缺口的鋼板捕捉絕熱剪切過程。在絕熱剪切帶的形成過程中,應力塌陷現象出現后,絕熱剪切帶內部為能夠抵抗壓力和剪切應力的牛頓流體,但是在絕熱剪切帶內部并未捕捉到非均勻溫度場[10-12]。研究表明,帽狀試樣能夠在其兩拐角連線處形成一個純剪切的應力狀態(tài),這使得在絕熱剪切帶形成過程中溫度場變化的捕捉變得更加容易,并且絕熱剪切帶的呈現效果也優(yōu)于帶缺口鋼板的[13];然而目前,有關鈦合金帽狀試樣絕熱剪切行為的研究較少。因此,作者基于J-C本構模型和損傷模型,采用Lsdyna軟件建立了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系統(tǒng)的二維模型,對TC4鈦合金帽狀試樣的絕熱剪切過程進行了數值模擬,研究了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應力、塑性應變、溫度的變化,探討了TC4鈦合金的絕熱剪切機理。
試驗材料為TC4鈦合金,化學成分見表1。在試驗合金上截取如圖1所示的帽狀試樣,表面經拋光處理后待用。
表1 TC4鈦合金的化學成分(質量分數)Table 1 Chemical composition of TC4 titaniumalloy (mass) %
圖1 帽狀試樣的形狀與尺寸Fig.1 Shape and dimension of hat-shaped sample
采用如圖2所示的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裝置對帽狀試樣進行高速沖擊試驗,沖擊速度為13 m·s-1。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裝置中的沖擊錘沖擊入射桿后產生應力波,應力波通過入射桿作用于帽狀試樣,為帽狀試樣提供動態(tài)壓縮載荷;通過帽狀試樣的應力波傳入透射桿,最后經吸收桿和阻尼裝置吸收。在試驗過程中,位于入射桿和透射桿上的應變檢測片測得應變波,并由動態(tài)應變記錄儀和示波器輸出。試驗結束后,將帽狀試樣沿兩拐角連線切開,切割面經打磨、拋光,用體積分數3%硝酸酒精溶液腐蝕后,采用EM-30PLUS型掃描電鏡觀察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顯微組織。
圖2 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裝置示意Fig.2 Schematic of split Hopkinson pressure bar equipment
絕熱剪切變形過程是與應力、應變、應變速率、溫度有關的過程,因此選擇Johnson-Cook(J-C)本構模型作為數值模擬的本構模型[14],其表達式為
(1)
采用J-C損傷模型[14]作為數值模擬過程中判定材料斷裂的標準,其表達式為
(2)
式中:εf為損傷塑性應變;σ*為應力三軸度;Tr為參考溫度,取298.15 K;D1,D2,D3,D4,D5均為累積損傷模型中的損傷常數。
參考文獻[13]得到的TC4鈦合金的密度、彈性模量、泊松比、熔點以及材料常數與損傷常數如表2所示,參考應變速率為4×10-4s-1。
表2 TC4鈦合金的材料屬性參數Table 2 Material property parameters of TC4 titanium alloy
圖4 帽狀試樣在沖擊過程中不同時刻時的Von Mises應力云圖Fig.4 Von Mises stress contour of hat-shaped sample at different moments during impact
采用Lsdyna軟件建立帽狀試樣和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系統(tǒng)的有限元模型。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系統(tǒng)的沖擊錘的尺寸設置為φ12.5 mmX150 mm,入射桿與透射桿的尺寸均為φ12.5 mmX900 mm,設定霍普金森入射桿和透射桿的網格尺寸為1 mm。帽狀試樣粗區(qū)域的網格尺寸為1 mm,兩個拐角連線處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網格尺寸為0.1 mm,有限元模型如圖3所示。在有限元計算過程中,分離式霍普金森壓桿系統(tǒng)的沖擊錘、入射桿和透射桿均為鋼彈性體,接觸方式為自動接觸,沖擊錘的沖擊速度為13 m·s-1。
圖3 帽狀試樣的有限元模型網格劃分示意Fig.3 Finite element model meshing diagram of hat-shaped sample
在數值模擬過程中,模型的斷裂過程實質上是單元和節(jié)點的“殺死”過程,即當單元和節(jié)點的塑性應變大于判定斷裂極限應變時,單元自動消除而不再參與計算。在用J-C本構模型和損傷模型進行計算的過程中,利用斷裂極限應變會隨塑性應變、塑性應變速率和溫度而發(fā)生改變這一特點來保證絕熱剪切過程模擬結果的準確性。由圖4可知:在沖擊過程中,帽狀試樣兩拐角連線處的應力較大;當應力達到TC4鈦合金的斷裂強度時,帽狀試樣在拐角處產生裂紋,且裂紋向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中心擴展,此時最大應力為1 530 MPa;在變形后期,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中心形成非連續(xù)的微孔洞聚集區(qū),微孔洞呈線形分布,且非孔洞區(qū)域有明顯的應力殘留。
在絕熱剪切帶形成的臨界條件中,最重要的2個因素為等效塑性應變和溫度。由圖5可以看出:在絕熱剪切過程中,帽狀試樣的斷裂極限塑性應變?yōu)?.205 3,大于準靜態(tài)條件下的斷裂極限塑性應變(0.14)[8];在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內,等效塑性應變較高的區(qū)域呈扭轉的漩渦狀分布特征,這與鎢合金帽狀試樣的模擬結果一致[15]。
在高速變形過程中,90%的塑性功會轉變?yōu)闊崃?,使材料的溫度明顯升高。由圖6可知,在絕熱剪切過程中,帽狀試樣的溫度分布與塑性應變分布一致。由于絕熱剪切帶都在局域化變形區(qū)域中產生[16],并且在局域化變形區(qū)域內部出現了明顯的高溫聚集區(qū),因此可判斷等效塑性應變較高的區(qū)域,即溫度較高的區(qū)域為絕熱剪切帶。
圖5 帽狀試樣在沖擊過程中不同時刻時的等效塑性應變云圖Fig.5 Equivalent plastic strain contour of hat-shaped sample at different moments during impact
圖6 帽狀試樣在沖擊過程中不同時刻時的溫度云圖Fig.6 Temperature contour of hat-shaped sample at different moments during impact
由圖7可以看出,模擬得到帽狀試樣的真應力-真應變曲線與試驗結果吻合,相對誤差小于5%,由此驗證了數值模擬結果的準確性。
圖7 模擬與試驗得到帽狀試樣的真應力-真應變曲線對比Fig.7 Comparison between simulated and test true stress-true strain curves of hat-shaped sample
絕熱剪切帶的形成可通過塑性應變和溫度云圖進行判定,也可通過剪切過程中是否存在應力塌陷來進行判定。由于在高速沖擊過程中,絕熱剪切帶一般產生于帽狀試樣兩拐角連線處[16],因此在有限元分析過程中重點分析該位置的模擬結果。由圖8可知:在沖擊初期,帽狀試樣兩拐角連線兩端,即S7341和S7412處的應力最大,Von Mises應力隨時間呈線性變化,這說明該區(qū)域的材料沒有發(fā)生明顯的熱軟化,可判斷該處斷裂為脆性斷裂;S7264處的塑性應變最大,最大Von Mises應力接近1 500 MPa,應力隨時間呈非線性變化,說明該處材料在變形過程中受溫度的影響較大,該處很容易發(fā)生材料流變而形成絕熱剪切帶。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變形過程分為4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彈性變形階段,該階段塑性應變?yōu)?,應力呈線性增大趨勢;第二個階段為屈服階段,該階段塑性應變呈近似線性增長趨勢,應力大于屈服強度,應變和應變速率硬化占主導地位,材料熱軟化作用增強;第三階段為應力塌陷階段,該階段塑性應變保持在較高水平,應力迅速下降,材料熱軟化占主導地位,材料發(fā)生流變而形成絕熱剪切帶;第四個階段為斷裂階段,即材料失效斷裂。由此可知,TC4鈦合金在絕熱剪切過程中會產生明顯的應力塌陷現象,從而在局域化變形區(qū)域中形成絕熱剪切帶。
圖8 帽狀試樣兩拐角連線處特征點的位置以及模擬得到不同特征點的Von Mises應力-時間與應變-時間曲線Fig.8 Positions of feature points on two corner connected lines (a) and simulated Von Mises stress-time (b) and plastic strain-time (c) curves of different feature points in hat-shaped sample
根據仿真分析結果,當沖擊錘沖擊速度為13 m·s-1時,TC4合金帽狀試樣兩拐角連線處會產生明顯的絕熱剪切現象,形成絕熱剪切帶組織。相同試驗條件下,沖擊試驗后TC4合金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顯微組織如圖9所示。由圖9可知:帽狀試樣中存在明顯的絕熱剪切帶,且位置與模擬結果一致;基體組織為α組織,絕熱剪切帶組織為明顯的等軸晶組織,絕熱剪切帶組織與基體組織間有明顯的分界線,這驗證了仿真結果的準確性。
圖9 試驗得到帽狀試樣中絕熱剪切帶的微觀形貌Fig.9 Micromorphology of adiabatic shear band in hat-shaped sample by test: (a) overall morphology and (b) magnification of local area
(1) 模擬得到13 m·s-1沖擊速度下,TC4鈦合金帽狀試樣發(fā)生明顯的局域化變形,且局域化變形區(qū)域的最大應力為1 530 MPa,斷裂極限塑性應變?yōu)?.205,最高溫度為344.3 K;帽狀試樣局域化變形區(qū)域中等效塑性應變較高區(qū)域與溫度較高區(qū)域均呈扭轉的漩渦狀分布特征,且二者的位置相同,該區(qū)域形成了絕熱剪切帶。
(2) 模擬得到帽狀試樣的真應力-真應變曲線與試驗結果吻合,相對誤差小于5%,從力學行為方面驗證了模擬結果的準確性;模擬得到絕熱剪切帶的位置與試驗得到的一致,從微觀組織方面驗證了模擬結果的準確性。絕熱剪切帶組織為明顯的等軸晶組織,絕熱剪切帶組織與α基體組織間存在明顯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