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秀峰
欣賞完水兵先生《書生風骨》這部洋洋灑灑近十八萬字的散文集的時候,已是9月4日的晚間,剛剛敲打出這個標題,便獲知往年文友八十高齡的張清義先生突然病逝的噩耗,思緒從水兵先生的文章里走出來,那些文人風骨與世間冷暖的詞匯便接踵而至,心緒一下子又變得沉重起來。
我是格外崇尚士林情懷和文人風骨的人,走進水兵的文字世界儼然走進了自己的家,不僅僅似曾相識,又不乏久違與親切的感覺。
大凡文學,承載著的情懷與憂患意識正是作為文人所孜孜以求并身體力行來踐行的一種操守。正是基于這種情懷才有了“齊家治國平天下”與“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風范,這也正是文人風骨之所在。
讀水兵的文字,家國情懷與鄉(xiāng)土憂患意識讓我感到一份沉重,這是一個當代作家走進鋼筋水泥禁錮著的空間里所發(fā)出的吶喊與呼聲。尋覓鄉(xiāng)愁與撿拾鄉(xiāng)愁,從歷史悠久的南陽、從游人如織的白河到一次次走進夢里揮之不去的喬灣,從唐河岸邊的郭灘到老宅里那一塊留下諸多情趣的巨石,從高樓庭院的花花草草到漫掠城鄉(xiāng)走進夢里的麥香,從留守兒童與留守老人到改變了容顏到不曾改變的鄉(xiāng)村現狀,從父老鄉(xiāng)親的衣著變化到不曾改變的貧窮與逐漸被擱荒的操守……這些與生俱來的鄉(xiāng)村回憶,從農耕文明一路走來的艱辛記憶,與逐漸走向沒落的農耕記憶,無不讓作家陷入沉重的煎熬與思考。
字里行間流淌著的是對鄉(xiāng)土故園的熱愛,是走進現代文明以后對農耕文明的回望與守護。人類社會的法則正是沿著社會秩序與自然秩序的規(guī)則發(fā)展到今天的。海洋文明、游牧文明、農耕文明與工業(yè)文明的交替之中,自然秩序與社會秩序相互融合,便引發(fā)了社會變革中的剝離與發(fā)展。在這部文集的第一輯與第二輯作品中,看似作家水兵在書寫親情友情與鄉(xiāng)情,透過作家的情感河流,我們可以明顯地感觸到作家無盡的焦慮與無助,無限的惆悵與惋惜,難以抑制的茫然與落寞。河水被污染了,鄉(xiāng)村的河流干枯了,鄉(xiāng)村中不見了炊煙、田園中不見了耕牛,鄉(xiāng)間小路上沒有了人歡馬叫、牛羊成群的歡跳與雞鳴狗吠??此七M步的光鮮掩蓋不住與時代不協(xié)調的臭水溝與殘破的鄉(xiāng)路,新蓋的房舍除了簡陋的時新電氣與留守在家園的婦孺老幼,就是緊閉的臨近年關也不曾打開的大門。表面的繁榮掩蓋不住鄉(xiāng)村蕭條與沒落。
浮躁與迷茫、責任與擔當讓作家水兵通過連篇累牘的文字給予警示與喚醒。喚醒人類社會中久遠的敬畏之心,警示人類社會呵護自然,喚醒人們內心深處的悲憫之心。
我讀水兵的文字,除了內心的糾結便是負重般的壓抑,為社會為自然為人類社會所萌生的這份憂患意識,眼下還有多少人會有這樣的擔當?
“多情未必不豪杰,戀子如何不丈夫?”作家水兵在審視社會與人生之際,依然把內心中最純凈的情感交給自己的父母兄弟親朋好友,正是這些人豐滿了作家良心寫作的羽毛,成就了作家水兵為良心寫作的豐碑。
在這部文集中,水兵深厚的歷史知識也給人一種另類的解讀。文人風骨與士林情懷,如歷史上的建安風骨、臥龍孔明、諫官王禹偁……正是這些閃爍在歷史長河中錚錚作響的文人風骨傳承,才有了心懷天下滿腹憂患與匡扶社稷的文人情懷。
這就足夠,在社會秩序與文化秩序的夾縫中,還能夠突破堅硬的現代文明的禁錮與封鎖,讓文人的骨頭刺透森嚴的鋼筋水泥勾勒的現代文明所代表的繁榮,這份擔當正是我賞讀這部文集時感到沉重的主要原因。
詩人艾青說過,“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是唐河的水,也是白河的水滋養(yǎng)了這片土地上的一副骨骼,才有了這篇游離于風花雪月之外的厚重文字。
或許,這就是我們這個偉大民族文化的滋養(yǎng),才讓我們遠古流傳下來的文化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正是這燦爛星河中無以計數的文人的骨頭才堆砌成了輝煌燦爛的中華文明。
感謝中原這片厚土,也感謝我們這個時代中與水兵一樣一并秉承著風骨操守行走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