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煒
《史記·循吏列傳》中收錄有三則古代官員以身作則、恪守底線的故事,這三則故事有的讓人拍手稱贊,有的使人肅然起敬,還有的令人唏噓不已。
“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重耳做國君時,曾任命過一名叫李離的法官。有一次,李離因誤聽案情而殺了人,得知真相后,他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并請求晉文公判自己死刑。晉文公以主要過錯在于下屬官吏為由赦免了李離。聽到自己被赦免,李離正色說道:“我是長官,沒有把官位交給下屬;我的俸祿高,也沒有分給過下屬,那為什么現(xiàn)在聽錯話殺錯人就要把罪過推卸給下屬呢?”
面對如此“一根筋”的官員,晉文公顯得有些不高興了,問道:“你的官職是我任命的,那我也有罪了?”李離答道:“法官斷案也有規(guī)定,判錯案就要親自受刑,殺錯人就要親自償命。您正是看中了我能明察秋毫才委派我法官一職。而如今我聽錯了案情而殺人,應當判處死刑?!弊詈?,李離不肯接受赦免,拔劍自殺了。
李離寧愿付出生命也要維護法律的公正,即使他是封建時代的官員,其所作所為也足以讓今人欽佩。故事中的李離雖是“一根筋”,但這個世上如果能多些“李離”,于國于民,都是好事。
石奢是楚昭王時代的宰相,別人對他的評價是堅毅正直、不避權(quán)貴。某次石奢在外出視察的路上正遇到有人持刀行兇,便親自追捕,將兇手緝拿歸案。誰知后來發(fā)現(xiàn),兇手不是別人,正是石奢的父親。按說石奢貴為宰相,用手中的權(quán)力將事擺平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他沒有這么做。不過身為人子親手逮捕自己的父親,他又下不了手。身處這兩難的境地,石奢最終的選擇是:將父親放走,但把自己綁了起來,并派人對昭王說:“父親是兇手,如果我懲治了他,是不孝;如果放了他,縱容犯罪,是不忠,我罪當受死?!闭淹躞w諒石奢,便不打算追究此事了。石奢又說:“不袒護父親是不孝,不遵守法律是不忠。國君赦免是國君的恩惠,但服刑而死卻是臣子的職責?!庇谑鞘葚仡i而死。
在石奢所處的那個年代,“父為子綱”的儒家思想與“法不阿貴”的法家思想相互碰撞,令石奢面臨兩難困局,最終也沒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去破解,最后只得以自殺作為逾越紅線的代價。雖然其行為有待商榷,但是對于今天的公職人員來說,當面對“情”與“法”的抉擇時,石奢這種絕不因情枉法的大義卻是值得后人學習的。
春秋時期,公儀休擔任魯國宰相時并沒有實施什么改革舉措,只是堅持奉公守法、依法辦事,要求手下的官員行為端正,不得和百姓爭利。公儀休喜歡吃魚,有人送了許多,但都被他拒之門外。他解釋說:“我做宰相,買得起魚吃,假如因收了別人送的魚而被罷官,哪里還有俸祿自己買魚吃呢?”不僅如此,公儀休甚至燒掉了家中的織布機,拔掉了菜園里的蔬菜,理由很簡單:當官的人,如果自己家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那么農(nóng)民辛辛苦苦種植的蔬菜賣給什么人?獵戶辛辛苦苦打獵獲得的毛皮賣給什么人?農(nóng)婦辛辛苦苦織的布匹又賣給什么人?他做宰相期間,規(guī)定魯國大小官員一律不得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不得兼做買賣。當官的已經(jīng)從國家獲得俸祿,怎么能再好意思與民爭利?
李離、石奢、公儀休的故事雖不盡相同,但卻皆以“循吏”(奉公守法的官吏)之名流芳百世。歷史總是相通的,無論是當朝宰相還是基層的執(zhí)法者,都要把奉公守法、公正執(zhí)法作為自己的為官底線,觸碰了底線就要付出代價。
(摘自《黨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