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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物論》的藝術(shù)手法

        2020-10-21 04:12:55孫明君
        名作欣賞 2020年7期

        孫明君

        摘要:《齊物論》意在闡釋莊子深奧精微的齊物思想,同時也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在結(jié)構(gòu)方面,《齊物論》使用了首尾照應(yīng)、段段回顧的藝術(shù)手法;作者擅長于用寓言故事去提醒哲學(xué)概念,從而使該哲學(xué)范疇具備文學(xué)的形象性;作者常常把敘事、抒情和議論恰到好處地結(jié)合起來,形成奇峰突起、神態(tài)各異的不同段落;同時,也寫出了許多讓后人嘆賞不已的千古名句。

        關(guān)鍵詞:《齊物論》 藝術(shù)手法 提醒法

        《齊物論》是《莊子》全書中篇幅最長的一篇,它意在闡釋莊子深奧精微的齊物思想,具有高度的抽象性。然而,這樣一篇哲學(xué)宏文不僅沒有與文學(xué)絕緣,反而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

        《齊物論》在藝術(shù)結(jié)構(gòu)上最明顯的特征是以大筆起、以大筆收。宣穎曰:“所謂以大筆起,以大筆收,物論之在中間,不啻游絲蚊響之度碧落耳,付之不足齊,是高一層齊法。”文章開篇,莊子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寓言:“南郭子綦隱機而坐,仰天而噓,苔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機者,非昔之隱機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徐曉曰:“篇首‘吾喪我這三個字,亦包括一篇大指。……吾喪我,則一切從我起見者,無不一,一則齊矣?!焙稳鐫V曰:“篇首引子綦一段,見立言者,當(dāng)喪我而任天籟自鳴,是一篇總冒?!薄拔釂饰摇比质恰洱R物論》的大旨,作者在開篇處先把大旨告訴讀者,然后再展開具體論述?!拔釂饰摇敝械摹拔摇蹦耸鞘浪字?、日常之我、異化了的我。喪失了這樣的“我”之后,剩下來的就是“吾”,“吾”乃齊物忘我,心與道冥?!拔釂饰摇敝?,萬物、物論,皆與我相對;“吾喪我”之后,萬物、物論皆與吾交融為一。在文章結(jié)尾處,作者講述了莊周夢蝶的寓言:“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鼻f周夢蝶與開篇的“吾喪我”遙相呼應(yīng),它告訴我們,人應(yīng)該消解自己的偏執(zhí),體悟大道的物化。從本體論的角度看,莊子與蝴蝶是兩種生命形態(tài);從道通為一的角度看,這兩種存在形態(tài)之間可以互相轉(zhuǎn)化。所謂物化乃是一種物我交合、物我俱化,物化之后的我,進入到了“吾喪我”的境界。作者從南郭子綦的靜坐開始展開論述,結(jié)尾處回到了“吾喪我”的夢境。讀懂了《齊物論》的首尾,也就讀懂了《齊物論》的大旨。

        李光縉曰:“章首即言‘吾喪我,篇中千翻萬復(fù),不離‘喪我二字?!毙形闹袝r時回應(yīng)“吾喪我”,是《齊物論》藝術(shù)結(jié)構(gòu)的又一特征。《齊物論》的第一部分從“南郭子綦隱幾而臥”到“此之謂葆光”,第二部分從“故昔者堯問于舜”到全文結(jié)束。第一部分是論文的主體,第二部分由五則寓言構(gòu)成,是對主體部分的補充和展開。在這兩個部分中,“吾喪我”的光亮一直沒有消散,一線貫穿于始終。魏光緒曰:“物論之所以不齊者,皆緣人心構(gòu)斗,汩其天真。故篇首先言槁木死灰、喪耦喪我而一歸之于天籟,天籟即天均、天倪,未始有物之前,眾論會歸之極致也。”孫嘉淦曰:“汝若得穩(wěn)天籟,能知天君,自然休乎天均,止于天府,和以天倪,與物偕化,而喪我矣?!焙笪闹械奶旎[、天均、天府、天倪、照之于天、莫若以明等無不是對“吾喪我”的回應(yīng)。

        第一部分中,在“吾喪我”之后,南郭子綦講述了地籟的情形。地籟不齊,只有天籟才齊,天籟乃是道的化身。一個人只有“吾喪我”之后才能體會到天籟?!按笾e閑”至“吾獨且奈何”一段,描繪社會現(xiàn)象和人之心態(tài)。描述人心的不齊,暗示成心下物論之不齊?!芭c接為構(gòu),日以心斗”一段是歷代知識分子心態(tài)的寫真。生活在禮樂文明社會中的士人,彼此之間爾虞我詐,互相算計,精神高度緊張。莊子為他們迷失了真君真宰而悲哀?!耙皇芷涑尚巍币欢伟@悲劇的人生,生命充滿痛苦與悲哀。在“夫言非吹也”至“故日莫若以明”一段中,莊子認為一切紛爭的根源只在于“成心”。正是“成心”引起了固執(zhí)、偏見和紛爭。面對是非爭執(zhí),莊子提出了“以明”的解決方法。莊子認為與其糾纏于是非偏見,不如用虛靜之心去觀照萬物。是與非、彼與此、可與不可、然與不然、分與成、成與毀互相依存,互相轉(zhuǎn)化。通過萬物的相對性和流變性,莊子提出“照之與天”的方法。儒墨各是其是,屬于一偏之見。只有莫若以明、照之于天,超越偏執(zhí),以自然為宗,才是唯一正確的態(tài)度。在“以指喻指之非指”至“此之謂以明”一段中,莊子提出道通為一的原理,總結(jié)是非爭辯的本質(zhì)。莊子主張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寓道于實際生活當(dāng)中。在“今且有言于此”至“此之謂葆光”一段中,提出了《齊物論》的主題:“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敝挥小拔釂饰摇敝蟛拍芘c萬物齊一。

        第二部分中,“昔者堯問于舜”一段,舜委婉地批評了堯,希望他從狹小的自我中解放出來,加強自己的德行,擴展自己的心胸。“嚙缺問乎王倪”一段,意在說明事物沒有什么共同的標(biāo)準(zhǔn),立場不同,是非的標(biāo)準(zhǔn)就不同,所以應(yīng)該混同是非。唯有至人才能擺脫偏見,進入精神自由之境?!蚌涅o子問乎長梧子”一段,莊子否定世俗的是非觀,主張因任自然。圣人超乎世俗之外,觀世間如同大夢。欲要齊物,必先忘我。“罔兩問景”的寓言告訴我們,影子不能決定自己的行為,它的行止只能依賴物體的動靜。

        李勝芳曰:“‘喪我二字,是一篇血脈,卻喚出在起首處,以后再不應(yīng),只閑閑點綴個‘天字,如‘照之于天‘天均‘天府‘天倪,所謂天者,即非我之謂。以‘天字照‘喪我字,何等妙。”說“以后再不應(yīng)”其實是不確切的,不僅與“天”相關(guān)的字詞都在回應(yīng)“喪我”,莊周夢蝶的寓言也與“喪我”遙相呼應(yīng)。應(yīng)該說“吾喪我”之旨貫穿于全文,天籟、天君、天均、天府、天倪皆是“吾喪我”的同義詞,道通為一、莫若以明、照之于天都是“吾喪我”的另一種說法。

        《齊物論》藝術(shù)上的另一特點是擅長于用文學(xué)性描寫去表現(xiàn)某些哲學(xué)概念。但作者并非對哲學(xué)概念直接進行文學(xué)描寫,而是聲東擊西,采用“提醒法”去表現(xiàn)哲學(xué)概念?!疤嵝逊ā敝疤嵝选背鲎孕f《南華經(jīng)解》。宣穎曰:“寫地籟忽而雜奏,忽而寂收,乃只是風(fēng)作風(fēng)濟之故?!瓕懱旎[,更不須另說,止就地籟上提醒一筆,便陡地豁然?!惫仕^“提醒法”是說莊子在說明重要的哲學(xué)概念時,通常并不采用邏輯的手法去展開論證,而是對一個寓言展開細致描繪,描繪寓言的用意其實在于提醒另外一個相關(guān)的哲學(xué)概念。通觀《齊物論》,莊子用“提醒法”展示的不止是一兩個哲學(xué)概念。

        《齊物論》曰:“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嘗有言邪?其以為異于觳音,亦有辯乎,其無辯乎?道惡乎隱而有真?zhèn)??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莊子在這里連用了七個問句。一個人的言是不是有價值?是不是異于觳音?是不是反映了道?是不是說清了是非?一切與“以明”違背的言論,都是不可知的。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齊物論》中,莊子常常先提出一個判斷,然后會分別從正面和反面提出疑問。類似的句子有:“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之成。果且有成與虧乎哉?果且無成與虧乎哉?”“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今我則已有謂矣,而未知吾所謂之其果有謂乎?其果無謂乎?”宣穎曰:“上面若干文,推倒物論者十居二三,連自己齊物論一并推倒者,時居七八。至末忽現(xiàn)身一譬,乃見己原是絕無我相、一絲不掛人。意愈超脫,文愈縹緲?!鼻f子擅長采用問句推倒一切物論,也包括推倒自己的齊物論,莊子意在啟發(fā)讀者自己進行思考,得出自己的結(jié)論。

        《齊物論》曰:“嚙缺問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惡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惡乎知之!‘然則物無知邪?曰:‘吾惡乎知之!雖然,嘗試言之。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邪?庸詎知吾所謂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嘗試問乎女:民濕寢則腰疾偏死,鰍然乎哉?木處則惴傈恂懼,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處?民食芻豢,麋鹿食薦,蝍蛆甘帶,鴟鴉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為雌,麋與鹿交,鰍與魚游。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觀之,仁義之端,是非之途,樊然殽亂,吾惡能知其辯!”嚙缺三次問乎王倪,王倪三次以“吾惡乎知之”應(yīng)答,意在表明物不可知。當(dāng)讀者以為他堅持不說之時,他又用“嘗試言之”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他用“正處”“正味”“正色”來反問嚙缺,說明事物沒有共同標(biāo)準(zhǔn)。由于論者所站的立場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是非標(biāo)準(zhǔn)。莊子借用王倪之語巧妙地否定了社會上廣泛流行的儒墨價值觀。

        《齊物論》曰:“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后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與女,皆夢也;予謂女夢,亦夢也。是其言也,其名為吊詭。萬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边@一段文字中,連續(xù)出現(xiàn)了十一個“夢”字。莊子用如此密集的“夢”字,說明在夢幻般的人生中,死生如夜旦,憂樂如大夢。莊子通過死生夢覺的不同,試圖掃盡一切是非異同之跡,驚醒夢中的眾生。那個萬世一遇的大圣不知道出現(xiàn)了沒有?

        《齊物論》曰:“既使我與若辯矣,若勝我,我不若勝,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勝若,若不吾勝,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與若不能相知也,則人固黮闇。吾誰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與若同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惡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既異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既同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劉鳳苞評曰:“接說辯之無庸辯……如珠走盤,如蛇赴壑,文境轉(zhuǎn)變無窮?!铃闳唬鏋槲闹?。”這一段文字連續(xù)用了十個問號,充分展現(xiàn)了莊子的論辯藝術(shù)。莊子認為是非不明,無法相知,爭辯沒有任何意義。既然無法辨清是非,不如物我兩忘。莊子關(guān)于爭辯的辯論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深入,充分論證了爭辯的無用性,雖然這里并沒有出現(xiàn)論辯的對手,但我們也能夠想象莊子一定會讓對手張口結(jié)舌的窘境。

        在這些段落中,作者時而深情吶喊,時而追問不休,時而嬉笑怒罵,時而恣意揮灑,不論是抒情還是敘事、議論,莊子都能夠動用不同的藝術(shù)手法去展現(xiàn)自己的哲學(xué)觀點,尤其擅長在對話中展現(xiàn)出高妙的語言藝術(shù)。

        《齊物論》文奇、段奇、句奇,字亦奇。宣穎曰:“極凈,極圓、極透、極脫,文之圣也?!备邖稍唬骸啊赌先A》中一氣舒卷,闊大奇矯,無逾此者,變化不可方物?!贝苏撐闹?。陸西星曰:“首尾照應(yīng),斷而復(fù)連,藏頭于回顧之中,轉(zhuǎn)意于立言之外,于平易中突出多少層巒疊嶂,令人應(yīng)接不暇,奇哉!妙哉!”林云銘曰:“文之意中出意,言外立言,層層相生,段段回顧,倏而羊腸鳥道,倏而迭嶂重巒?!贝苏摱沃妗j懳餍窃唬骸按酥杏腥缭S新奇字法、句法,如奇峰怪石,當(dāng)作別觀?!惫檀苏摼浞?、字法之奇。文之奇、段之奇,前文已經(jīng)涉及,在此僅就句法、字法之奇再略做說明。

        我們先看看前人的點評。原文曰:“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冷風(fēng)則小和,飄風(fēng)則大和,厲風(fēng)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diào)調(diào)、之刀刀乎?”劉辰翁點評曰:“妙在于喁,一語映帶,前后皆活,重出愈奇。調(diào)調(diào)、刁刁,又畫出遠景,形容之所不盡也。”原文曰:“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劉鳳苞點評曰:“‘夫言非吹一提,如萬丈游絲,裊于空際,無處生根,卻是遙接地籟一段文字,徒醒人籟以歸并天籟之中?!痹脑唬骸捌湫羞M如馳。”孫嘉淦點評曰:“五字真可痛悲,抵多少嘆老悲秋之詩。”原文曰:“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眲ⅧP苞點評曰:“‘古之人,陡提一句,如鷹隼凌空,筆意矯健,用三層脫卸到是非上。”原文曰:“予惡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蘄生乎?”劉鳳苞點評日:“此喻更妙,匪夷所思,生則樂生,死則樂死,境變,故情殊也?!痹脑唬骸盁o適焉,因是已?!碧粘绲傈c評曰:“‘因是二字,似沉似浮,時隱時現(xiàn),令人不可捉摸,如神龍然。”原文曰:“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眲ⅧP苞點評曰:“明字如寶鏡懸空,纖維畢照;因字如紅爐點雪,融化無痕。前段以明字結(jié),此段以因字結(jié),妙解圓通,真為上乘慧業(yè)?!痹脑唬骸罢盐闹那僖?,師曠之枝策也,惠子之據(jù)梧也,三子之知幾乎,皆其盛者也,故載之末年。”劉鳳苞點評曰:“隨手又添兩個,作排比文法,承接超妙入神,奇橫無匹?!痹脑唬骸敖裎覄t已有謂矣,而未知吾所謂之其果有謂乎,其果無謂乎?”劉鳳苞點評曰:“總不肯著一實筆,文境在云煙縹緲中迷離隱現(xiàn),獨往獨來。”這樣的點評舉不勝舉。

        《齊物論》中的佳句俯拾皆是。莊子說:“道隱于小成,言隱于榮華?!闭凑醋韵驳男〕筛盍蚜舜蟮溃∪A的言辭掩蓋了真相。莊子說:“為是不用而寓諸庸。”主張寓道于實際生活中,道體現(xiàn)在實踐當(dāng)中。莊子說:“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一切紛爭的根源只在于“成心”。正是“成心”引起了固執(zhí)、偏見和紛爭。莊子說:“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敝挥型锊拍荦R物,真正的悟道者泯滅爭辯,混同是非。

        《齊物論》的奇句、奇字隨處可觀,它們?yōu)槿臓I造出畫龍點睛的藝術(shù)效果。

        南華老人神行于萬物之上,心游于宇宙之內(nèi),咳唾自成珠玉。相較于《齊物論》藝術(shù)特征的豐富多彩,前文的描述最多只能算作是走馬看花,蜻蜓點水。在以上匆匆一瞥中,我們可以看到《齊物論》在結(jié)構(gòu)方面使用了首尾照應(yīng)、段段回顧的藝術(shù)手法;作者擅長于用寓言故事去提醒哲學(xué)觀點,從而使該哲學(xué)范疇具備了文學(xué)的形象性;作者常常把敘事、抒情和議論恰到好處地結(jié)合起來,形成奇峰突起、神態(tài)各異的大小段落;同時,也出現(xiàn)了許多讓后人嘆賞不已的千古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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