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呂珊珊 圖/ 楊 崴

“碩德延齡”匾額

溫州地區(qū)宗教系統(tǒng)發(fā)達，“溫郡之俗，好巫而近鬼，大舉佛事道場”，民間信仰尤為發(fā)達，儀式活動由不同流派的道壇和道士主持，由此催生出大批以此為生的職業(yè)群體，甚至有一些村落大部分成員均以做道士為生，溫州永嘉縣石頭岸村即為其中一例。石頭岸村又稱南嶼、南山，位于永嘉縣沙頭鎮(zhèn)西北部，隸屬渠口鄉(xiāng)。石頭岸村背靠大山，房屋聚集在山腳下，整個村被一條公路緊緊環(huán)住。石頭岸村是何氏單姓村，有80戶人家，人口不足400人，世代以道士為主業(yè)，從來沒有斷過道士香火。在父傳子、子傳孫的傳承制度下，他們以精通道法而聲名遠播，奔走于永嘉、樂清兩地，甚至外省，使該村成為遠近聞名的“道士村”。

走進石頭岸村，穿過一片油菜花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破敗的“七房祠”。住在里面的老人家介紹說，這個村莊絕大部分四十歲以上的男性都是做“道士先生”的，目前在村子里住的都是些老道士，年輕人都住在城里，那里“生活”（溫州話中意為“業(yè)務”）多，做一場法事“大多都是幾個親戚一起做”。

談到村里人為何世代以道士為業(yè)，幾位老人家頗有興致地講述了在家族中廣為流傳的故事：相傳，石頭岸村何氏開基祖來到此地后，被此地風水所吸引。此地背靠鳳凰山，代表做道教法事中所用的雞；前落豬頭山，為祭祀供物；山頭有鈸巖、木魚巖和鑼鼓巖，都形似道士儀式活動的必備之物。由此他認為在石頭岸村做道士，能夠代代相傳。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道士村對自身所在地的一種“風水信仰”，也成為提升何氏宗族和石頭岸村向心力的強心劑。

因此，石頭岸村村民內(nèi)部十分團結，一致向外擴展業(yè)務，以滿足整個村道士的業(yè)務需求，鞏固了村落的經(jīng)濟基礎。石頭岸村子孫大多以道士為業(yè)，從小就在父輩或者關系較近的親屬身邊培養(yǎng)“技藝”，道法傳承很大程度上是以血緣為紐帶聯(lián)結。

自20世紀50年代起，法事活動需求下降，村里的道士逐漸失去生計來源，改為在家耕地，在此之前，家里的農(nóng)活主要由婦女承擔。村里人多地少，農(nóng)耕收入難以維持生存，因此他們也會利用學道中掌握的吹嗩吶等技能去“幫忙”一些婚喪嫁娶活動，以貼補家用。改革開放后，隨著“宗教市場”的重新開放，村里的道士便重操舊業(yè)，奔走各地，業(yè)務十分繁忙。目前，石頭岸村中年男性仍大部分從事或兼職道士行業(yè)，他們小時候都學習過一段時間的道法，但學習道法需要一定的悟性，沒有悟性的人成了兼職道士，有悟性的人就成為專職道士，專職道士的收入明顯高于兼職道士。一般道士的業(yè)務集中在上半年，下半年會相對清閑一些?；旧希粓鰡试峥苾x需要2—3位道士，費用在2000—3000元左右，也就是一名道士做一場科儀的收入在一千元以上，一年的收入可以達到十萬元以上。

近年來，由于各地從事道士職業(yè)的人數(shù)有所增加以及信眾的減少，道士們承接的業(yè)務量相對于本世紀初有所減少。但在鄉(xiāng)村社會，人們還是希望通過舉行齋醮來感動上蒼，賜福消災，濟生度死。因此，石頭岸村的道士的業(yè)務也主要集中在拜懺、還愿等儀式上，尤其是有關人生儀禮的道場。通常，一場齋醮需要4—5位道士耗時1—3天才能完成。石頭岸村的道士雖然大部分已不居住在村里，移居在附近的上塘鎮(zhèn)、溫州市區(qū)等地，但他們接到各種科儀、法事后，仍然會與同村的道士一起合作，親屬之間的聯(lián)系也相當緊密。

現(xiàn)階段，由于年輕一代鮮少愿意繼承祖業(yè)、學習道法，石頭岸村也面臨著家族傳承模式調整、道法開始逐漸外傳的境況。許多道士開始招收外村外姓弟子，只是現(xiàn)在的弟子并非“童子功”，而是跟著師傅一起邊幫忙做儀式邊學習，學習三年以上便可出師。“道士村”家族傳承的模式雖被改變，但培養(yǎng)出來的弟子仍以“石頭岸”為“品牌”，將“業(yè)務”拓展到了各地。

環(huán)村山形（左上為豬頭山，左下為木魚巖，右上為鑼鼓巖，右下為鳳凰山，中間為鈸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