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聰?shù)脑?/h1>
2020-09-07 07:23:22周聰
翠苑 2020年4期
作者簡介：
周聰，文學(xué)碩士，湖北省作協(xié)第二屆簽約評(píng)論家。作品散見《文藝報(bào)》《文學(xué)報(bào)》《中華讀書報(bào)》《文匯讀書周報(bào)》《兒童文學(xué)》《十月少年文學(xué)》《童話世界》《童話王國》《小溪流》《福建文學(xué)》《當(dāng)代小說》《星星詩刊》（理論版）《散文詩》等報(bào)刊。曾被評(píng)為《兒童文學(xué)》“2012年全國十大魅力詩人”。
春之蜜
池塘是春天的眼睛
撲騰躍起的魚兒是她的美人痣
田野是春天的皮膚
奔跑的牛群是她衣服上的一顆顆黃紐扣
鳥兒是春天的嘴巴
她把冬天的寒冷銜走，又將楊樹枝頭的
嫩芽，一聲聲唱醒
池塘邊，田野里
麥子的鄰居是油菜花
油菜花家的客人是蝴蝶和蜜蜂
一陣風(fēng)來，蝴蝶東倒西歪
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偷吃了蜜蜂
釀造了一整個(gè)
春天的甜
訪 客
一條路延伸，向遠(yuǎn)方，落日
鋪滿了淺淺的一層昏黃
路的左邊是荒草叢生
沒有一絲聲響，青冢隱匿在
草叢里，一塊斷碑被土地舉起
隱約可見
“爸爸，那是誰的家？”
“祖先的家?！?/p>
“那怎么關(guān)著門呀？”
女兒稚嫩的童聲驚得
一只黑色的烏鴉
刺向太陽
鄰居家的貓
鄰家小店里養(yǎng)了一只貓，黑色，身子圓滾滾
女兒每天都要去看它：“喵喵，你在哪里？”
聲音清脆，旁若無人
我喜歡這種直接的方式，果斷
斬釘截鐵，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黑貓有時(shí)藏在紙箱里，睡覺，有時(shí)
站在店門口的電動(dòng)車上
檢閱路過的行人，有時(shí)蹺起爪子
想把整個(gè)世界踩在腳下
女兒喜歡伸出小手，像是
在試探，又像要握手言歡
昨天，黑貓不在門口，也不見那只紙箱
老板娘說，貓貓受傷了。它在門外睡覺時(shí)
被一輛小轎車軋到了一條腿
女兒號(hào)啕大哭，聲音清澈
“我要喵喵，我要去看喵喵的腿好點(diǎn)沒？”
直到，老板娘說已經(jīng)給貓貓擦了藥
女兒的哭聲才，靜止了下來
我猛然想起，好多年來
沒有什么人和事能讓我如此干凈地
痛哭一回。在生活的褶皺里，我們正在丟失
哭泣的能力
父親的倔強(qiáng)
我總是很少想起，他的倔強(qiáng)像
一樹秋風(fēng)，染黃黑夜
將至的六點(diǎn)半，又給他
短胖的腿上，戴上一對(duì)
小黃圈
這并非秋收后稻田里，泥水中
一雙挽起褲腳的小腿
田邊地頭也沒跑過牛群，狗吠
抑或雞鳴桑樹顛
他自有他的倔強(qiáng)
根深蒂固，像爬山虎般逆向
生長著，不避風(fēng)和雨
而，從哪天的六點(diǎn)半開始起風(fēng)
一直把我刮得，一眼眼
秋葉在飛
踢毽子的男人
起于一場飄雪，這冬日的
清晨，寒風(fēng)凜凜
兩個(gè)踢毽子的男人，隱身于
寒冷，巨大的地產(chǎn)廣告牌下
你一腳，我一腿
毽子如雪花，左右躲閃
這灌鉛的生活，怎么都踢不遠(yuǎn)
唯有雪粒子急促促，擠著上班的人群
在過江的地鐵里
摩拳擦掌
我的媽媽是影子
我的媽媽是影子
我跑，在前面，她追我
嘴里喊：慢點(diǎn)，不要摔跤了
我知道，摔下的前一秒
媽媽的手，會(huì)及時(shí)伸過來
我的媽媽是影子
半夜醒來，我閉著眼
嘴里喊：我要喝奶
我知道，一旦我哭了
媽媽的懷抱，就會(huì)將我抱緊
有一天，太陽公公掉在我后面
地上我的影子跳呀跳，像是媽媽
在跳舞，我追不到她
回過頭，我看到：
后面，媽媽和她的影子
在追著我跑
木瓜膏
有一天，草叢邊的蚊子
嗡嗡叫，還吻了我的小手
紅紅的，一個(gè)小包
長在了我的手臂上，真癢
“擦點(diǎn)木瓜膏吧?！眿寢屨f
后來，媽媽給我泡牛奶
熱水，從水壺跑了出來
媽媽甩甩手，“啊，燙死了……”
“擦點(diǎn)木瓜膏吧！”我說
媽媽的臉上，笑開了花
那天，在動(dòng)物園
媽媽帶我去看猴子
狒狒的屁股紅紅的
“狒狒沒有木瓜膏……”
我是想告訴媽媽：
木瓜膏可以讓那些創(chuàng)傷
不再疼痛
指? 認(rèn)
葡萄是紫色的，寶寶喊它
葡葡，正如狗狗的叫聲
寶寶趴著，指著它，汪汪
是狗狗的名字
西瓜是圓圓的，寶寶踮起
腳尖，叫它瓜瓜，正如媽媽的
愛，是隱藏而濃烈的
寶寶拍拍胸口——
那里是愛的位置
在夢(mèng)里喊一個(gè)回家的人
月光從窗戶里溜進(jìn)來
偷偷地，躺在寶寶身邊
她瞇著眼，翻翻身，不理不睬
媽媽從月光中回來
悄悄地，躺在寶寶身邊
寶寶睜開眼，笑了笑，睡著了
媽媽，媽媽……
她是在夢(mèng)里
喊一個(gè)回家的人
春? 雨
滴
滴
嘀嘀嘀
從青色的睡夢(mèng)中碎裂
沿屋檐落成
一只只
歸巢的
春燕
雪中的稻草人
一夜風(fēng)雪，撫平田野的溝壑
是誰，扎起馬尾辮
在額頭上涂抹一層白霜
淺淺的紋理中
她，在那層褶皺里隱去了內(nèi)心的期盼
雪地里，是她孤單的身影
傲視冰寒
風(fēng)凜冽地?fù)潋v著，她的眼
望穿了一秋的哀婉
季節(jié)，不過是一雙匆忙的腳步
從遙遠(yuǎn)而漫長的守候，出發(fā)
踏出童年與回憶的距離
電線桿頭的麻雀唱著昨夜凄迷的歌調(diào)
滿眼的大地
長滿了寂靜與虛無
村子空空，雪花紛紛
炊煙被風(fēng)雪阻隔在那個(gè)晴朗無風(fēng)的傍晚
她看不見牛群奔跑
只，聽見了土地疲憊的嘆息
如此惆悵，簡約
這是她守候一生
呵護(hù)一世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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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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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是春天的皮膚
奔跑的牛群是她衣服上的一顆顆黃紐扣
鳥兒是春天的嘴巴
她把冬天的寒冷銜走，又將楊樹枝頭的
嫩芽，一聲聲唱醒
池塘邊，田野里
麥子的鄰居是油菜花
油菜花家的客人是蝴蝶和蜜蜂
一陣風(fēng)來，蝴蝶東倒西歪
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偷吃了蜜蜂
釀造了一整個(gè)
春天的甜
訪 客
一條路延伸，向遠(yuǎn)方，落日
鋪滿了淺淺的一層昏黃
路的左邊是荒草叢生
沒有一絲聲響，青冢隱匿在
草叢里，一塊斷碑被土地舉起
隱約可見
“爸爸，那是誰的家？”
“祖先的家?！?/p>
“那怎么關(guān)著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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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黑色的烏鴉
刺向太陽
鄰居家的貓
鄰家小店里養(yǎng)了一只貓，黑色，身子圓滾滾
女兒每天都要去看它：“喵喵，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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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種直接的方式，果斷
斬釘截鐵，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黑貓有時(shí)藏在紙箱里，睡覺，有時(shí)
站在店門口的電動(dòng)車上
檢閱路過的行人，有時(shí)蹺起爪子
想把整個(gè)世界踩在腳下
女兒喜歡伸出小手，像是
在試探，又像要握手言歡
昨天，黑貓不在門口，也不見那只紙箱
老板娘說，貓貓受傷了。它在門外睡覺時(shí)
被一輛小轎車軋到了一條腿
女兒號(hào)啕大哭，聲音清澈
“我要喵喵，我要去看喵喵的腿好點(diǎn)沒？”
直到，老板娘說已經(jīng)給貓貓擦了藥
女兒的哭聲才，靜止了下來
我猛然想起，好多年來
沒有什么人和事能讓我如此干凈地
痛哭一回。在生活的褶皺里，我們正在丟失
哭泣的能力
父親的倔強(qiáng)
我總是很少想起，他的倔強(qiáng)像
一樹秋風(fēng)，染黃黑夜
將至的六點(diǎn)半，又給他
短胖的腿上，戴上一對(duì)
小黃圈
這并非秋收后稻田里，泥水中
一雙挽起褲腳的小腿
田邊地頭也沒跑過牛群，狗吠
抑或雞鳴桑樹顛
他自有他的倔強(qiáng)
根深蒂固，像爬山虎般逆向
生長著，不避風(fēng)和雨
而，從哪天的六點(diǎn)半開始起風(fēng)
一直把我刮得，一眼眼
秋葉在飛
踢毽子的男人
起于一場飄雪，這冬日的
清晨，寒風(fēng)凜凜
兩個(gè)踢毽子的男人，隱身于
寒冷，巨大的地產(chǎn)廣告牌下
你一腳，我一腿
毽子如雪花，左右躲閃
這灌鉛的生活，怎么都踢不遠(yuǎn)
唯有雪粒子急促促，擠著上班的人群
在過江的地鐵里
摩拳擦掌
我的媽媽是影子
我的媽媽是影子
我跑，在前面，她追我
嘴里喊：慢點(diǎn)，不要摔跤了
我知道，摔下的前一秒
媽媽的手，會(huì)及時(shí)伸過來
我的媽媽是影子
半夜醒來，我閉著眼
嘴里喊：我要喝奶
我知道，一旦我哭了
媽媽的懷抱，就會(huì)將我抱緊
有一天，太陽公公掉在我后面
地上我的影子跳呀跳，像是媽媽
在跳舞，我追不到她
回過頭，我看到：
后面，媽媽和她的影子
在追著我跑
木瓜膏
有一天，草叢邊的蚊子
嗡嗡叫，還吻了我的小手
紅紅的，一個(gè)小包
長在了我的手臂上，真癢
“擦點(diǎn)木瓜膏吧?！眿寢屨f
后來，媽媽給我泡牛奶
熱水，從水壺跑了出來
媽媽甩甩手，“啊，燙死了……”
“擦點(diǎn)木瓜膏吧！”我說
媽媽的臉上，笑開了花
那天，在動(dòng)物園
媽媽帶我去看猴子
狒狒的屁股紅紅的
“狒狒沒有木瓜膏……”
我是想告訴媽媽：
木瓜膏可以讓那些創(chuàng)傷
不再疼痛
指? 認(rèn)
葡萄是紫色的，寶寶喊它
葡葡，正如狗狗的叫聲
寶寶趴著，指著它，汪汪
是狗狗的名字
西瓜是圓圓的，寶寶踮起
腳尖，叫它瓜瓜，正如媽媽的
愛，是隱藏而濃烈的
寶寶拍拍胸口——
那里是愛的位置
在夢(mèng)里喊一個(gè)回家的人
月光從窗戶里溜進(jìn)來
偷偷地，躺在寶寶身邊
她瞇著眼，翻翻身，不理不睬
媽媽從月光中回來
悄悄地，躺在寶寶身邊
寶寶睜開眼，笑了笑，睡著了
媽媽，媽媽……
她是在夢(mèng)里
喊一個(gè)回家的人
春? 雨
滴
滴
嘀嘀嘀
從青色的睡夢(mèng)中碎裂
沿屋檐落成
一只只
歸巢的
春燕
雪中的稻草人
一夜風(fēng)雪，撫平田野的溝壑
是誰，扎起馬尾辮
在額頭上涂抹一層白霜
淺淺的紋理中
她，在那層褶皺里隱去了內(nèi)心的期盼
雪地里，是她孤單的身影
傲視冰寒
風(fēng)凜冽地?fù)潋v著，她的眼
望穿了一秋的哀婉
季節(jié)，不過是一雙匆忙的腳步
從遙遠(yuǎn)而漫長的守候，出發(fā)
踏出童年與回憶的距離
電線桿頭的麻雀唱著昨夜凄迷的歌調(diào)
滿眼的大地
長滿了寂靜與虛無
村子空空，雪花紛紛
炊煙被風(fēng)雪阻隔在那個(gè)晴朗無風(fēng)的傍晚
她看不見牛群奔跑
只，聽見了土地疲憊的嘆息
如此惆悵，簡約
這是她守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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