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譽楠

又是春日，該是農忙的時分了。往往到了三月的末尾，也該去采茶了。但這幾年的茶葉生意很不景氣，甚至讓家里人有了些放棄的念頭。在緘默的沉郁中，唯有一人……

那天回去，是個雨天。春雨滴答滴答下個不停，山間小路很是泥濘，不禁使人有些厭煩。奶奶卻早早地帶著竹籃上了山。

我打著傘，走向自己成長的那座小山丘，遠遠地便看到一個穿著雨衣的瘦削的老人，站在茶樹間——是奶奶！或許是雨聲太大，抑或是她的神情太過專注，奶奶并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我看見她的雨鞋上、褲腳上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泥巴。雨滴順著帽子滴在她蒼老的臉上，慢慢地滑落……

她卻毫不在意，繼續(xù)用爬滿皺紋的手，仔細地采著茶葉。一看，竟是滿滿的一籃。

茶樹葉的尖兒上滴著一顆水珠，圓圓的，像顆透明的水晶。茶香與泥土、花的芳香交織在這春雨中，沁人心脾。

“怎么來這兒啦？會感冒的，回去吧?！?/p>

我告別了這座小山丘，和奶奶回了家。

家中，一家人有說有笑地揀著茶葉。奶奶多次叮囑我要細致，一葉一尖兒，家里精選的旗槍，雖不比蓮心，但比雀舌金貴，已在茶商那里積累了多年的信譽不能垮了，萬不可讓一丁點兒老的葉偷溜進揀好的籃子里。雖然手上動作細致，但家中仍充斥著大家的歡笑聲，一會兒談談這個，一會兒論論那個，好不熱鬧，放棄的念頭似乎消散于無形。

熱鬧中我忽地發(fā)現(xiàn)，平時愛聊天的奶奶，竟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地炒著茶葉。茶葉在她蒼老的手的翻炒下，釋放出自己特有的香，在雨中清新的空氣中，格外好聞。茶葉由先前的舒展變得卷曲，由嫩綠變得墨綠。而這深色也在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了奶奶布滿繭子的手。

我摸了摸剛出鍋的茶葉，很燙。很難想象，那雙手赤裸著觸碰到的鐵鍋，究竟是什么樣熾熱的溫度。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大抵雨過了，清香的茶葉就能賣個好價錢了吧。果然，細細加工后的茶葉，總算獲得了不錯的收益。

世上不存在什么奇跡，如果有，那只不過是努力和堅持的另一個名字罷了。

每當清明前后，我總會憶起那個在春雨中采茶的老人，與那天，雨中彌漫的茶香……（指導教師 曹小玲）

點評

本文的主題是“努力和堅持”。作者一反常規(guī)寫法，并未去著意表現(xiàn)“努力和堅持”的拼勁、狠勁，反而寫得特別富有詩意：采茶葉時，春雨滴答；揀茶葉時，溫馨融洽；炒茶葉時，好聞好看……對奶奶外貌、神態(tài)和動作的描寫也一脈相承，于安靜之中積蓄著一種力量，至文末涌動而出，點明主旨。（點評教師 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