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逸

我在讀一首關(guān)于春天的詩。

作者寫的是樹枝上的

春天像冬天的雪崩

像數(shù)字，散落在草坪上

寂靜，緩慢，而周圍的一切

仍然在瘋長。

這首詩寫于1960年

饑餓的山河遠(yuǎn)在視野之外。

視線之內(nèi)，幾只鳥飛過

天空，時陰時晴

那塊最古老的石頭

依然在燃燒。

時光倒流，一個人在他的音樂里

表現(xiàn)了一場同樣古老的春天的祭禮。

獻(xiàn)上的不是羊是少女

那是1913年，驚世駭俗。

而此刻，春天的旅途是雙重的

乘坐火車和飛機(jī)，播放器

按下快進(jìn)鍵，繞著地球

跑上一圈，比儒勒·凡爾納

少用了兩個月零六天。

第七天，帶著疾病的隱喻。

幾個家伙蒙面而過

其中一個忘記了穿鞋。

雨，不留痕跡。

如此短促又如此多

遺忘以同樣的方式等著你。

訪問風(fēng)，報紙，陰影和夢境

和歷史一樣羞怯。

早晨是貓的地理學(xué)。

輕手輕腳。秘密的情感是附件。

發(fā)送晚期命運(yùn)。我呼吸詞。

我聽小動物的語言。

我聽到世界是一個奇跡。

而春天難以辨認(rèn)它所遇見的面容

姓甚名誰。

就像裝扮成鴿子的烏鴉

分不出哪根樹枝

是嫩枝，哪根是枯枝。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獻(xiàn)給所有的醫(yī)務(wù)工作者

和眾多的他鄉(xiāng)之人一樣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我知道靈魂是一種感情

彼此靠近，默默注視

回憶是孤獨(dú)者的聚會

而你舉起的手臂是樹

在早晨，在夜晚

在黑與白之間

遮擋死神帶來的凄風(fēng)冷雨。

希望是你的城市。勇敢

是你的城市。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甚至也看不清你的面容

但我記得你和我曾經(jīng)交換過天空

帶著我的別離在你的

路途上，帶著我的雨雪

在你的季節(jié)里。

救護(hù)車。急診室。

遙遠(yuǎn)總是近在咫尺。

外面的街道空空蕩蕩

我哪兒也不去

我只是躲在你的影子里

在你的身后

滿懷羞愧

等你剪下生病的花冠

讓它們詞語般凋零

讓一首詩變得健康、興奮。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我聽到過你的哭泣

那么悲傷，那么脆弱，其實(shí)

你還是個孩子

應(yīng)該坐在窗前聽音樂

在音樂中讀到某部小說的第二章

看見一個人從臺階上閃過。

和那個人一樣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你們，我寫在舊信里的呼吸

仿佛新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