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民祥
摘 要:近代中國特殊的歷史環(huán)境造就了蓬勃的學生運動。融社會關(guān)切與民族救亡于一體的學生運動,常深陷于學業(yè)與政治的兩難中,成為國家與校園均無法回避的矛盾運動。蔡元培獨特的身份與人生經(jīng)歷,表現(xiàn)出在不同境遇中與學生運動離合的“悖論”現(xiàn)象。愛國情懷與學術(shù)救國是蔡元培面臨學生運動困頓時取得人格統(tǒng)一的精神資源。
關(guān)鍵詞:學生運動;蔡元培;悖論;困頓調(diào)適
中圖分類號:G5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615(2020)04-0015-08
DOI:10.15958/j.cnki.jywhlt.2020.04.003
Abstract:The particular historical environment fostered flourishing student movements. Combining social concerns and national salvation, student movements were often trapped in the dilemma of learning and politics, which became the unavoidable contradictory movement for both the country and schools. With special identity and experience, Cai Yuanpei behaved in the paradox of separation and reunion with student movement under different circumstances. Patriotism and the ideal of national salvation by means of academics is the mental resource for him to acquire a uniformed personality while confronting the dilemma of student movements.
Key words:student movement; Cai Yuanpai; paradox; dilemma adjustment
前清翰林出身的蔡元培,戊戌政變后毅然辭官,懷抱“吾人茍切實從教育著手,未嘗不可使吾國轉(zhuǎn)危為安”[1]的信念,“志在教育,挽彼滄胥”[2],回紹興任中西學堂總理。隨后的生涯中,他組織發(fā)起了愛國學社——反清革命的光復會;民初出任臨時政府教育總長;袁世凱執(zhí)政期間,辭職退出袁政府,二度留學歐洲;北京政府時期掌北大;北伐后當選國民黨中央監(jiān)察委員、兼代司法部部長、大學院院長、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一生棲身于政界、學界、教育界,與學生運動結(jié)下不解之緣。
晚清以降興起的新學,在造就新式知識分子的同時,亦長期面臨學生運動的困擾,政界、學界、教育界等難免卷入其中,而身處“三界”中人的蔡元培更是無法回避學生運動對其人生、事功的影響。面對不同時期、性質(zhì)的學生運動,蔡元培既有支持與贊助的熱烈舉動,也有強烈反對的多次宣言,更有作為政府代言人而被運動中的學生毆傷的痛苦經(jīng)歷。考察蔡元培與學生運動的離合及其表現(xiàn)出的角色困頓,是審視中國近代社會轉(zhuǎn)型中政治與文化學術(shù)沖突,以及教育與學術(shù)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重要窗口。
一、學生運動的贊助人
蔡元培支持甚至直接參與學生運動的政治背景是清季“驅(qū)逐韃擄”、五四愛國運動、北伐廣東軍政府三個時期。清末,作為光復會重要發(fā)起人,蔡元培積極利用教育陣地培養(yǎng)反清革命骨干,1902年始,先后組織成立中國教育會,創(chuàng)辦愛國女校、愛國學社。據(jù)蔣維喬回憶,中國教育會表面辦理教育,暗中鼓吹革命。愛國學社教授兵式體操,蔡先生“亦剪發(fā),服操衣,與諸生同練步伐”[3]。1903年,蔡元培與愛國學社社員、愛國女學等校學生多次在上海張園舉行演說會,宣傳愛國、民主思想,并發(fā)起拒法、拒俄運動,組織拒俄義勇隊,直接參與學生愛國運動,其中4月30日舉行的拒俄大會,各界人士1 200余人參加,愛國學社、育才學堂的學生戎裝整隊而來,蔡元培首先登臺發(fā)表演說。有媒體稱:“立國以來二千余年,其人民有愛國心者,自此次會議始?!薄短K報》1903年5月8日譯載英文《字林西報》。引自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上,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03頁。清季愛國學社時期,是為蔡元培與學生愛國運動結(jié)下情緣的起點。“愛國”成為蔡元培贊助學生運動理智與情感的動因。
蔡元培自1917年初出掌北大后,即努力引進新派人物,營造北大學術(shù)與新文化氛圍,造就了“一人、一校、一刊”學界領袖蔡元培、北京大學及《新青年》雜志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推手與陣地。以推動新文化運動的局面,學術(shù)關(guān)懷與愛國情懷,是為這一時期蔡元培參與學生運動的底色。
1918年11月,為慶祝一戰(zhàn)協(xié)約國勝利,北京大學于28日起放假3天,準備和參加慶祝協(xié)商戰(zhàn)勝提燈會。為使北大學生能全體參與,校長蔡元培特發(fā)表說明,強調(diào)“諸生茍果有世界眼光,有國家觀念,對于此次協(xié)約國之勝利,宜如何歡欣鼓舞?!蛞嘣钢T生獲得較深之印象,得以放開世界眼光,促進國家觀念。無形之訓練,有較二十余時間之課程為重要者”,甚至規(guī)定“茍有規(guī)避不到者,請本班同學自檢舉之,然后施以相當之懲戒”參見:天津《大公報》,1918年11月30日。,意在發(fā)動北大學生全體參與愛國運動,以培養(yǎng)愛國情懷。
1919年,作為一戰(zhàn)協(xié)約國之一的中國,在巴黎外交和會上并未獲得應有的利益與地位。5月2日,蔡元培在北大食堂飯廳召集北大學生班長和代表開會,講述巴黎和會上帝國主義相互勾結(jié),犧牲中國主權(quán),對中國不利的實情。據(jù)五四運動的親歷者、北大學生何思源回憶:蔡先生指出,這是國家存亡的關(guān)鍵時刻,大家應奮起救國[4]。翌日,北洋政府國務總理段祺瑞已密電中國代表在《巴黎和約》山東條款上簽字,蔡元培得知情況,亟召羅家倫、傅斯年、康白情等北大學生代表,告以實況參見:臺灣《傳記文學》,1982年,第40卷第5期。。同日,蔡元培召集北大教職員開會,商議對待學生愛國運動問題,與會者憤于軍閥政府對日交涉上的賣國行徑,以及他們對北大的敵視,主張對學生行動不加阻攔,對學生代表表示出同情學生的愛國熱情[5]。次日,北京大學學生游行,五四運動爆發(fā)。
針對五四學生游行示威,北京政府命教育總長傅增湘責令蔡校長召回學生,不準游行及干涉政治。蔡元培的回應是“學生愛國運動,我不忍制止”[6],并對學生表示“寄以相當?shù)耐椤盵7],且積極營救被捕學生。表現(xiàn)了其深切同情、支持學生愛國運動的態(tài)度與行動。
在北洋軍閥政府統(tǒng)治的時代,政治黑暗,社會正義缺少表達的渠道,經(jīng)歷五四新文化啟蒙的青年學生,日漸走向政治舞臺與社會運動的中心,成為時代良心之代言,受到社會各界的普遍關(guān)注。作為學界與教育界領袖的蔡元培,對學生以公民身份參與政治活動的愛國行為予以肯定。
1925年4月,蔡元培在《中國現(xiàn)代大學觀念及教育趨向》一文中指出,思想上接受新觀念的中國新一代青年,對政府與社會問題的態(tài)度已變得紛繁復雜,他們熱情奔放地參加一切政治活動,以表達對社會的關(guān)切與對民族國家前途的關(guān)懷,如果學生的行為懷有良好的愛國主義信念,且不超出公民身份的范圍,就不應受到指責,學校當局亦不應干涉引自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702頁。。在同年7月25日的世界教育會聯(lián)合會上的演說,蔡先生再次闡發(fā)了他關(guān)于中國學生運動的相同觀點蔡元培指出:“就教育家的觀點而論,如果學生運動,純是一種真誠的愛國心的表現(xiàn),以行使他們公民的本分,那就是毫無錯處的?!薄?/p>
1927年初,浙江仍在軍閥孫傳芳的控制之下,被廣東國民政府任命為浙江政治分會(代)主席的蔡元培,鑒于浙江省政府成立條件尚未成熟,為求安全起見,前往福建廈門暫避。據(jù)顧頡剛回憶:蔡先生到廈門大學時,“校中招待他,我也作陪。席上有人罵當時學生不守本分讀書,專喜歡政治活動的。蔡先生就正色說道:‘只有青年有信仰,也只有青年不怕死,革命工作不讓他們擔任,該什么人擔任?他這樣疾聲厲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呢?!盵8]在革命的非常時期,學生從事政治活動值得贊揚,這其中除體現(xiàn)了蔡先生的愛國、救國情感外,也體現(xiàn)了他人格中所蘊含的越文化之“劍膽”精神。
關(guān)于學生熱衷于政治運動的原因,胡適曾作學理上的剖析,即變態(tài)的國家與社會——政治腐敗——沒有代表民意的機關(guān)(如國會之類)——青年學生一定干預政治[9]。但“這種運動,又每每使他們的自身和已有的進步,陷于危險狀況之內(nèi)”[10]。所謂陷入危險的境地,即學生偏離了追求學問這一本質(zhì)角色,而熱衷于“運動”。盡管在民族國家的危急時刻,蔡元培贊助學生愛國運動,但他始終清醒認識到學生的實際政治能力與影響力,他們對于政治運動,只是喚醒國民注意,所能收效,不過如此。而五四運動后,“一般國民的國家觀念與意識已發(fā)生變化,也都知道政治問題的重要,必要時他們會對付,因此,學生不必獨當其任,現(xiàn)在學生方面最要緊的是專心研究學問?!眳⒁姡骸缎陆逃返?卷第5期,1920年5月。正是本著愛國情懷及對學生學業(yè)的重視,在諸多學生仍沉迷于五四功績中時,蔡元培反復提醒學生,其贊助學生運動是暫時的。
其實,早在1912年9月3日,蔡元培在中國公學開學式上發(fā)表演講即指出:“未光復以前,全國學風以破壞為目的,當時鄙人對于此旨,亦頗贊成;現(xiàn)在民國成立,全國學風應以建設為目的,故學子須以求高深學問為惟一之懷想?!眳⒁姡骸睹窳蟆?912年9月6日。引自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上,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484頁。1913年8月9日,蔡元培與吳稚暉等談論救國方法時,復闡明國事絕非青年手足之力所能助,學生應通過力學以轉(zhuǎn)移社會風氣,此為唯一之救國方法,“從事于最高深之學問?!宰阋云鹕鐣鹦?,而后學風始以丕變?!盵11]1920年10月28日,蔡元培在湖南長沙演講,再次強調(diào)學生應致力于學業(yè)。在提到去年五四運動學生干預政治問題時指出,在國家安危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般有智識的青年人,犧牲自己的光陰,挺身而出,去喚醒一般國民,非常必要,但這只是偶然不得已之舉,“若是習以為常,永荒學業(yè),那就錯了?!眳⒁姡洪L沙《大公報》,1920年11月19日。并重申:“因為五四運動是萬不得已的舉動,……現(xiàn)在北京學生……已有徹底的覺悟,大家都知道我非有學問不能救國?!眳⒁姡洪L沙《大公報》,1920年11月11日??梢?,蔡元培贊助學生運動是基于民族危急非常時期的不得已之舉動,其根本目的是為使校園能夠放得下“平靜的書桌”。
在一個非常態(tài)的社會環(huán)境中,在民族國家危急時刻,救國即救學,愛國運動實為滿足讀書運動的前提條件,亦即“讀書不忘救國”“救國方能讀書”。因此,學問與學生運動這一對看似矛盾的雙方,在近代中國救亡的關(guān)鍵時刻,達到了某種統(tǒng)一。這也正是蔡元培贊助學生運動的內(nèi)在理性選擇。
二、政府與學生運動間的調(diào)停人
作為政府任命的校長,蔡元培身處學界與政界的雙重領域,在強權(quán)政治的非理性環(huán)境中,當學生行為與政府的期望相背離時,校長自然成為政府與學生之間溝通的橋梁而承擔起調(diào)停人的角色,以保障學生權(quán)益與維系學校的生存。
五四運動爆發(fā)后,軍閥政府逮捕了眾多游行示威的學生。為營救被捕學生,翌日下午,北京14所高校校長在北大開會,商討對策。校長們表示愿以校長本身待罪,以換取被捕學生的自由,蔡元培甚至“愿以一人抵罪”,以免軍閥政府對學生與學校下毒手。5月7日為“五七國恥”紀念日,北京各界正籌備國民大會以紀念之。為避免因被捕學生事件而釀成激變,5月6日,北京政府向校長團提出保釋學生的條件:一是不準學生參加國民大會,二是各校學生7日起一律上課。蔡元培等校長隨即承諾這兩條要求參見:《晨報》,1919年5月6日。。5月7日,北京各大學先后復課,被捕學生獲釋。
在歡迎歸來學生的集會上,蔡元培召集諸同學至操場訓話說:“諸君今日于精神上,身體上必然有些困乏,自然當略為休息,況且今日又是國恥紀念,何必就急急地上課!諸君或者疑我不諒人情,實則此次舉動,我居間有無數(shù)的苦衷,所以不得不望諸君稍為原諒,自己略受些委屈。并且還望諸君以后……堅持冷靜態(tài)度?!眳⒁姡骸睹駠請蟆罚?919年5月10日。對政府而言,作為國立大學校長須維持校紀;對學生來說,國之興亡人人有責,因此,愛國舉動校長須積極支持。既需愛護學生及其愛國熱情與舉動,又要維持學校正常教學秩序,在軍閥政府的強力控制與民族危機時期,實際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種調(diào)停人的角色實難以承擔。不得已,基于“在校言?!钡膽B(tài)度,本著“一面保全學生,一面又不令政府為難”參見:《晨報》,1919年5月13日。的目的,蔡元培遞送辭呈,留下著名的“我倦矣!”“殺君馬者道旁兒”“民亦勞止,汔可小休”的啟示,5月9日晨離京。
蔡元培的辭職及其學生運動調(diào)停人角色的難為,從另一角度來看,恰能喚醒民眾對大學生存環(huán)境的認知。鑒于蔡先生的“道德文章”中外推崇,其對中國教育學術(shù)的貢獻,尤其是“自長大學,全國學界,始有發(fā)皇振厲之氣”,然“一、二頑冥奸佞之徒”,忌恨思想界的一線生機,不容世界潮流有一分輸入,5月15日,上海學生會聯(lián)合會發(fā)表宣言指出:“如果蔡先生去職,則中國大學雖名義上存在,而實則猶死。大學死,則從此中國之學術(shù)思想,必被獨裁者掌握,而學界前途亦將墮于深淵。因而蔡元培辭職,豈惟蔡先生一人、北京大學一校之關(guān)系,中華將來之文明,實將如此決定命運?!眳⒁姡骸睹駠請蟆?,1919年5月15日。蔡元培的辭職,既體現(xiàn)了其大學學術(shù)理想訴求的悖論,又啟蒙了公眾對大學文化學術(shù)與民族國家存亡之關(guān)系的理性認識,加深了青年學生對學界前途與國運的深刻憂思。
在社會各界洶洶輿情與學界著力挽留下,蔡元培于5月20日發(fā)函北京政府表示:“學生逾越常軌的政治舉動,校長當任其咎。如果政府能諒解學生的愛國愚誠,寬其既往,以慰輿情,大總統(tǒng)指令慰留,自當勉任維持,共圖補救。”參見:《北京大學日刊》,1919年5月23日。保護學生的殷殷之情深含其中。
隨后又有安福系任命胡仁源為北大校長,蔡元培再次決計辭職,以保全北大,而不做那政府任命、不自由的大學校長[12];亦有摯友規(guī)勸其“勿再回京”1919年7月3日,張元濟致函蔡元培,云:“惟鶴兄出處,關(guān)系甚鉅,不能不格外審慎。以鄙見度之,鶴兄此時似不可輕易再出,其原因蓋有數(shù)端:一、政權(quán)必歸安福派,其專橫無理,可以想見;二、所謂舊學家必依附攀緣,大張旗鼓,恐難免文字之禍;三、學生氣焰過盛,內(nèi)容紛糾,甚難制裁,納之軌范。鶴兄出而有補于世,固所甚盼,惟現(xiàn)在恐非其時。”(引自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21頁),但在社會與學界的強烈反對下,北京政府不得不“撤胡”,而徇北大教職員及學生之請而續(xù)留蔡。
教育部多次力促蔡北上,全國學聯(lián)、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聯(lián)、北大全體學生會反復電催蔡元培北行續(xù)就北大校長,保證“此后自當嚴循軌道,力學報國”參見:《民國日報》,1919年7月11日。,“求學救國,萬不至逾越軌范,以貽先生憂”參見:《晨報》,1919年7月11日。。有鑒于學生對自身學業(yè)使命的深刻認知,本著對五四以來學界犧牲最大的痛惜,蔡元培隨即致全國學聯(lián),務望通電全國學生,一律上課,“以慰國民之望”參見:《民國日報》,1919年7月23日。。翌日,全國學聯(lián)隨即發(fā)布宣告,宣布即日起終止罷課,暑期后各校循例開學,“即當挾篋懷鉛,重理故業(yè)。務期研闡新知,發(fā)揚舊貫、潛心修養(yǎng),儲國家有用之才;端固學風,樹教育獨立之計?!眳⒁姡骸睹駠請蟆?,1919年7月23日。得到學生潛心學業(yè)、端固學風的承諾,蔡元培允續(xù)任北大校長。
7月23日,蔡元培發(fā)表《告北大學生暨全國學生書》,稱贊學生在五四運動中喚醒國民的舉動“至矣盡矣,無可復加矣”,同時他著重強調(diào),學生僅憑政治熱情難以真正使國民永久覺醒,只有自身擴充知識,磨煉意志,高尚人格,才是救國根本之途,因此,“推尋本始,仍不能不以研究學問為第一責任也”參見:《北京大學日刊》,1919年7月23日。,闡發(fā)自己的學生運動立場。
9月10日,蔡元培離開杭州,前往北京。期間雖有北京軍閥與安福系的陰謀恫嚇9月14日,安福系機關(guān)報《公言報》對蔡先生進行危詞恫嚇,略云:“蔡元培氏自長北大以來,引用非人,敗壞士習,有目共睹。蔡氏夙隸國民黨,比年復借教育家之美名,實行灌輸社會革命、無政府等邪說,陰為破壞舉動,而己則肥遁鳴高,聚群不逞之徒為之羽翼?!勀成蠈樽⒅乇本┲伟布白肪匡L潮主動起見,將有嚴重手段對待,俾此君有所儆悟云。”又9月18日,據(jù)戊午編譯社報道:蔡先生回北京后,“北京軍閥與安福豬仔……開秘密會議,籌對付之策。朱深(時任內(nèi)務總長、司法總長、京師警察總監(jiān))發(fā)言最為激烈,略謂:‘諸君不可視蔡元培晉京為一書生,當視為十萬雄獅,吾人不可不以全副武裝對付。……現(xiàn)在蔡氏住宅有許多暗探晝夜圍繞監(jiān)視,凡其來往賓客姓名,亦由暗探記載報告。”(引自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42-243頁),但他仍于20日上午在北大全體學生的歡迎中再掌北大。學生的歡迎詞末云:“……今日之歡迎先生,非感情的,非虛偽的,乃歡迎國家新文化,國立大學之新紀元,學生等之新生命,先生必能滿足其要求,俾有以貢獻于世界?!辈淘鄤t回答學生:“諸君的愛國運動,事屬既往,全國早有公論?!┪摇谶@時期,看出諸君確有自治的能力,自動的精神。”并期望學生此后能持自治的能力,發(fā)展自動的精神,且深信大學組織日臻穩(wěn)固,不再為校長的問題分心,而能專心于研究學問的目的參見:《北京大學日刊》,1919年9月22日。。
五四后,作為學生運動與政府間調(diào)停人的蔡元培盡管不得已而辭職,表現(xiàn)了大學所處的時代政治環(huán)境之惡劣,但從事件之結(jié)果影響來看,除推進了國人的愛國情感以及對大學教育的理性認識外,亦進一步喚醒了青年學生對自身使命的體認,宣揚了蔡元培的“讀書不忘救國,救國不忘讀書的名詞”[13],這也正是蔡元培長期以來所期許的。1922年5月4日,蔡元培撰發(fā)《五四運動最重要的紀念》一文,闡釋與贊許了五四運動后學生兩種寶貴的自覺:“一、覺得學問不足,所以自動的用功;二、覺得教育不普及的苦痛,所以盡力于平民教育?!眳⒁姡骸冻繄蟆?,1922年5月4日。因此,從一定程度上來看,五四后一段時期內(nèi)學生運動的平息,顯示了學生與蔡元培“學問救國”價值觀的共諧,而非是對軍閥政府的屈服;同時,也表現(xiàn)了學生對蔡元培學界領袖身份的認同及對其愛國情感的深度贊許。
三、北伐后學生運動的消解人
作為國民黨元老,北伐后蔡元培進入國民政府核心領導層,參與政府政制設計與政策制定。1928年2月5日,蔡元培出席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提出的議案中有“由國民政府訓誡學生,應嚴守學校紀律”參見:《民國日報》,1928年2月16日。條款。為此,國民政府特發(fā)訓令,強調(diào):“而欲圖郅治之發(fā)揚,必先納全國人民于正軌,今日之學生,即將來國家之骨干,在求學之時,猶宜確立基礎,遵守紀綱常制,以端趨向,是諸生不可不勉者也。”參見:《大學院公報》,1928年第3期。消解學生運動,一方面契合了國民政府納學生行為于規(guī)范的訓政需要,同時也是蔡元培學問救國的一貫立場。
國民革命初期,因革命力量尚弱,中央黨部及國民政府偏于廣州一隅,全國大部分皆在軍閥控制之下。基于厚集革命力量,以顛覆拮據(jù)的時局需要,蔡元培認為,國民黨發(fā)動各地學生運動,而不考慮一時犧牲學生學業(yè),“雖有所痛于心,誠不能勉乎此也”[14]。但隨著國民革命的節(jié)節(jié)勝利,學生鼓勵民氣之功績已著,而青年犧牲學行訓練之大弊亦彰。
1928年5月15日,全國教育會議在南京召開。鑒于北伐后國內(nèi)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國民黨政權(quán)已日益鞏固,議長蔡元培認為,政府動員學生參與政治運動的使命已完成,有關(guān)學生政策亟應調(diào)整,須引導學生潛心修業(yè),以備他日建國之大用。他強調(diào):“五四運動以來,因政治無序,民眾中年長有資歷者,又不敢為糾正政府之表示,各地學生迫于愛國之熱誠,起而承其乏,競為愛國運動,誠出于不得已?!薄叭痪葒?,非此一端;根本要途還在學術(shù)”[15],強調(diào)五四時期的學生運動,是出于特殊政治環(huán)境下的不得已之舉措,而在當下的國民政府治下,學生應該回歸學術(shù)之本位。
1928年8月,在國民黨二中全會上,蔡元培提交《青年運動案》,強調(diào)國民政府成立后面臨的最大問題與痛苦是未成年學生頻繁參與政治運動,指出:“青年學生身體精神發(fā)育未完全,未具備基本的知識經(jīng)驗,如果國家社會之大事,任由其自由活動,無異于斷送民族未來之生命,亦是將社會全體之生命,作兒戲之試驗品?!庇需b于此,蔡元培進一步反思:“青年學生本應受培養(yǎng)與保護,然卻不教之以正當學問,導之以正當之道途,使他們得以自然而健全地發(fā)展,反而欲付以成年者所不能勝之重任,其結(jié)果必使其陷于錯誤,對社會國家產(chǎn)生禍害;其后又不得已而施加以不應受之嚴刑,此不僅不能救亡,反而必招滅種之禍?!盵16]因此,“若不急將學風整飭,歸于至善,百年之后,雖鞭吾人之尸,亦不足以蔽其辜?!薄叭粲麑嵭薪▏缶V,及本黨政綱中重視教育各條文,則青年不可不有長期正常培植,以充其知識,成其技能,堅其人品,明其廉恥,庶可成為建設之材。”[17]
在整飭學風、引導青年學生于學業(yè)正軌的目標下,蔡元培建議取消青年運動,解散學生組織。其理由為:“一、當日任學生犧牲為便利宣傳黨義,今國民政府已有專門組織與機構(gòu),對于違背黨義之徒,皆有干涉與更易之權(quán),不再需要求助于學生;二、之前大多數(shù)有地位家室經(jīng)驗者,對于破壞事業(yè),多不肯冒險一試,學生為最便利之工具,今新政府成立,成年者咸能奮勇于建設事業(yè),不必再倚賴于青年學生之補充;三、訓政時期百廢待舉,專門人才最感缺乏,若不于此時廣為培植,則永不能渡此難關(guān)?!盵18]因時局轉(zhuǎn)換,國民黨已由“革命黨”而轉(zhuǎn)為“執(zhí)政黨”,全國已在青白旗下,應使學生安心讀書。因此,國民黨的青年政策應相應調(diào)整,將革命時代的“運動學生”改為建設時期的督促學生讀書,以造就建設人才,而不致趨青年于游民之路,非停止往日之青年運動不可。上述停止學生運動的三點理由,其內(nèi)在的深切關(guān)懷依然是基于學術(shù)救國之理想。
針對取消青年運動的提案,滬市學聯(lián)會致電蔡元培,對其提案不勝詫異,認為:“革命結(jié)果,除少數(shù)不耕而獲者得以升官發(fā)財外,大多數(shù)之民眾之未被解放亦如故,青年之未被解放亦如故,痛苦既未解除,而欲強其歌頌天正明圣,埋頭讀書,寧為事實之可能?!羟嗄赀\動于無形,除努力解除全國民眾痛苦、青年有安定讀書生活以外,別無他法?!盵19]以“四不主義”作為辦報宗旨的《大公報》社評,亦對蔡元培的提案持不同意見,認為蔡氏所言“青年運動”,只能作“青年政治運動”解釋。審視青年政治運動發(fā)生的原因與背景,其中雖有國民黨之主動發(fā)動為多,然而,國家政治不上軌道,腐敗叢生,激起血氣方剛之青年學生,起而為種種改革活動,實為其主因。因此,青年運動能否禁止,是另一問題[20]??梢姡鳛閲裾匀说牟淘嗨岢龅娜∠麑W生運動案,特別是國難之際,蔡元培的學生運動態(tài)度并未得到學生及公眾的普遍認同,甚或有人指摘北伐后的蔡元培為“學閥”30年代初有論者認為:七八年前學界的泰斗,蔡元培和李石曾兩先生,何嘗不是樹通儒聞望,學林奉之斗杓呢?不過這幾年來因為兩先生在政治上甚為活動,引用私人,樹黨立派,長江沿省中學中出現(xiàn)所謂的“北大”派和“師大”派的兩個壁壘森嚴的團體,于是乎兩先生昔年人尊他為學者,今日也輕輕地在背后說他一聲學閥了(理之:《苦悶的中國青年》,《大公報》1930年8月13日)。。
對于學生與政治的關(guān)系,蔡元培亦時感困頓,在南京教育會議中討論學生運動方針時指出:“大抵以國民黨論,其所視為最困難者,惟此一點?!瓝Q言之‘學生與政治,其關(guān)系應如何安排,方為恰當,實一難問題也。吾人只見,至少愿有消極的兩前提:其一,學生運動應在不荒廢學科范圍之內(nèi);其二,學生思想自由,不宜束縛之……?!盵21]可見,當年曾領導或積極參與學生運動的國民黨元老們,對青年學生愛國運動的矛盾態(tài)度:“學生與政治問題”既是歷史遺留的特色,又是新興國民黨政府必須正視而又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學業(yè)與救國,學術(shù)與政治,黨治與自由,恰是學生難以回避與逾越的三重矛盾,也正是蔡元培與學生運動的離合及角色困頓的原因所在。
1928年的“濟南慘案”平息后,學生運動進入一個相對沉寂的階段,即便是“朝鮮排華,我僑胞死者數(shù)百,傷者不計其數(shù),此軒然大波,較之滬案“滬案”即“五卅慘案”。1925年5月30日,上海公共租界南京路發(fā)生公共租界巡捕槍擊中國學生及民眾血案,當場打死4人,多人受傷。,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慘案發(fā)生以后,學界卻少有的沉寂。究其原因,有時論指出:“目前的政治,足使學生對于國家感覺失望,是不可掩的事實,他們遂由失望而變成了袖手旁觀的態(tài)度。清共以后,青年學生,無辜而慘遭屠戮者,不可勝數(shù),有以言行過激,被目為共黨嫌疑,因而飽嘗鐵窗風味者,亦繁有□,青年學生人人自危,皆存多事不如少事心理,因此,縱有正當?shù)倪\動,也就無人勇于提倡了?!盵22]可見,對現(xiàn)實政治的失望與國民黨清黨的恐怖統(tǒng)治,是這一時期學生遠離愛國運動而“明哲保身”的主要原因。此外,國民政府訓政時期所發(fā)起的整飭學風運動,以及因長期受學潮沖擊,諸多學生對運動漸生厭倦之感,希求回到平靜的課堂,也是學生運動趨于隱退的重要原因。學生運動的沉寂,當然是作為學界領袖與政府要員的蔡元培所期許的,更符合其一貫堅守的學術(shù)救國之理念。
30年代學生運動的再興起,不僅受東北淪陷的民族危機刺激,還有南京國民政府“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不抵抗政策的激發(fā)。內(nèi)戰(zhàn)的持續(xù),以及國民黨內(nèi)的派系斗爭與分裂,使青年學生看不到國民政府主動抗日的希望,又感于國難臨頭的巨大民族危機,因此,必須站出來保衛(wèi)國家?!熬乓话恕?事變后,全國各地成千上萬的學生向政府請愿、示威,要求停止內(nèi)戰(zhàn),全面抗日,形成波瀾壯闊的學生救亡運動。
1931年9月下旬至12月中旬,青年學生舉行了3次大規(guī)模的請愿示威活動,且聲勢浩大,成為學生最具影響力的救國方式:
9月28日晨,中央大學學生千余人冒雨向黨國請愿,并搗毀外交部,毆傷外交部長王正廷,真乃“一電哄傳,震驚全國”[23]。11月6日,面對全國學生抗日救國會及上海9所大學代表50余人的請愿,蔡元培代表南京政府向?qū)W生談話,略謂:“至于學生罷課,是本人所最反對的?,F(xiàn)在的學生都是中國將來的負責人物,為救國計,應注意培植自己的能力,不可走絕路。在外患侵凌的區(qū)域,無法求學,大家犧牲救國,是出于不得已。故勸各地同學仍當專心學業(yè),不可以罷課為號召。”參見:《申報》,1931年11月17日。
隨著日軍在東北軍事行動的加劇,國聯(lián)11月16日的會議并未能使日本從東北撤兵,國民政府也未迅速兌現(xiàn)出兵抗日的承諾,且對東北馬占山的孤軍抗戰(zhàn)坐視不管,引發(fā)了學生于11月中旬開始的第二次大規(guī)模請愿浪潮。
11月18日,南京全市學生萬余人,赴國民黨四中全會會場請愿,秩序整齊,主席團派蔡元培、黃慕松等出外接見,“麻煩了一個鐘頭”[24]。蔡答學生問指出:“以武力接收失地,政府正考慮中。現(xiàn)已匯款往黑援馬,部隊派遣與否,須有軍事機關(guān)籌劃,抗日非朝夕事,必要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方可奏效?!盵25]強調(diào)“生聚”與“教訓”的救國之道。
日本占領黑龍江省后,開始向遼西錦州地區(qū)進攻,國民政府提出把錦州劃為“中立區(qū)”,引起全國人民的憤怒,各地學生紛紛向國民政府請愿、示威。12月初,學生運動再掀高潮,且將“請愿”改為“示威”,并屢演“武劇”,政府亦撕下“溫柔的面紗”,出動軍警,逮捕學生,示威沖突多次上演。
12月9日,為應對學生運動,國民政府決定設立特種教育委員會,指定蔡元培為委員長,決定每日開會一次,負責辦理各地學生請愿事宜。在12月14日國民政府紀念周會上,蔡元培報告特種教育委員會的任務,著重指出:“學生愛國,是我們所歡迎的……但是因愛國運動而犧牲學業(yè),則損失的重大,幾乎與喪失國土相等?!币愿咂绞濉恫淘嗄曜V》下(1),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575-576頁。不贊成學生以犧牲學業(yè)的方式表達愛國熱情。
12月15日,北平各學校學生示威團兩百余人,南下到達中央黨部,將大門封閉,并將崗警槍械繳下,至二門口,狂呼口號喊打,時國民黨中央常委會議正在舉行,推蔡元培、陳銘樞兩委員出見,“蔡氏甫發(fā)數(shù)語,該團學生即將蔡氏拖下毆打……并綁架蔡氏向門外沖出,中央黨部警衛(wèi)至此向天空開放空槍示威,并追出營救蔡氏,直至離中央黨部荒田中近玄武里處始行救回。蔡年事已高,右臂為學生所強執(zhí),拖行半里,紅腫異常,頭部亦受擊頗重?!盵26]被運動中的學生毆擊,既體現(xiàn)了作為政府代言人的蔡元培與學生情感的疏離,也表現(xiàn)了學界、政界、教育界多重角色集于一身的困頓,以及國難中作為政府與學生運動調(diào)停人的難為。
針對被請愿學生毆傷一事,蔡元培答記者問指出:“國難之際,我們精神上傷痛已極,尚復何所怨尤;然吾個人從事教育數(shù)十年,今受到青年學生如此粗暴之對待,實是我輩從事教育者未能努力盡責之結(jié)果,故對此只有自責而已?!薄叭绻w學生皆出于救國之真誠,自為我民族精神之表示,倘從此能編練義勇軍,以備萬一,固亦屬壯舉。惟國家與社會所要求于青年者,尚不僅如此,蓋救國家之當前危難,作長久之奮斗,均具有同等之重要性,稍移目前熱烈之情緒,以致力于根本救國之準備,凡以民族前途為己任者,要當加以冷靜為深刻之自審。至個人對于學生救國之軌內(nèi)行動,純潔熱誠,仍愿政府與社會加以愛護,茲不因今日之擾亂,而更變平日之主張也?!眳⒁姡禾旖颉洞蠊珗蟆罚?931年12月16日。雖遭厄運,蔡元培依然堅守愛護學生、守護民族學術(shù)未來之愛國立場。
然蔣介石政權(quán)獨裁專制,常借訓政之名殘害異見青年,蔡元培與宋慶齡發(fā)起組織人權(quán)保障大同盟,“對蔣陰謀及獨裁頗不利,于蔣之誅鋤異己青年,尤直接反對,故蔣特使人殺其重要人物楊銓以警示,又使人以炸彈及恐嚇函送蔡宅?!源擞^之,蔣不復需利用蔡,可斷言也。”[27]本著對青年的絕對愛護,及國難中欲使之潛心學業(yè)的不可能,蔡元培開始疏離國民政府,集中精力于中央研究院工作,同時也淡出了學生運動的視野。
四、余論:角色困頓中的堅守
在一個武人專政的亂世,具有公共良知的知識分子必然被“邊緣化”。然而,也正是失序的社會與無序的政治環(huán)境,又為身處社會邊緣的知識分子的興起提供了歷史舞臺。晚清民國學生運動的勃興,以及蔡元培在學生運動中角色的悖論,體現(xiàn)了大變局時代知識人的沉浮與學界的興衰。
學生運動能走上歷史舞臺的中心,一方面,既彰顯了知識人的時代使命感與群體擔當精神,但同時亦反映了學術(shù)文化環(huán)境的扭曲與學界的異化,蔡元培在學生運動中所扮演角色處境的悖論,正是這一扭曲與異化的反映;其在學生運動中所遭遇的困頓,也是精英知識分子面臨被邊緣化的表征。但另一方面,學生運動的勃興及蔡元培與學生運動的離合,也喚醒了沉睡的國人,啟發(fā)了民眾的愛國情感,使校園與國家緊密相連,并使之成為民族國家現(xiàn)代性建構(gòu)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同時也顯示了中國現(xiàn)代化的獨特路徑。
綜上所論,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贊助學生運動,還是扮演政府與學生運動的調(diào)停人,抑或竭力消解學生運動,正是本著“其所昭示,千言萬法,一歸之愛國”[28]的真摯情懷與對青年學生的愛護,以及堅守學術(shù)救國的信念,在歷史的困局中,蔡元培終未成為“邊際人”,而始終能走在歷史的前臺,名副其實地成為“革命元勛”“學界泰斗”“道德楷?!?。
參考文獻:
[1] 高平叔.蔡元培全集:第3卷[M].北京:中華書局,1984:26.
[2] 蔡元培手稿[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上.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203.
[3] 蔣維喬.中國教育會之回憶[J].東方雜志,1936,33(1):5-17.
[4] 何思源.五四運動回憶[G]//北京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選編:第4輯.北京:北京出版社,1979:67.
[5] 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197.
[6] 唐偉.蔡先生與五四運動[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197.
[7] 曹建.蔡孑民先生的風骨[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198.
[8] 顧頡剛.悼蔡元培先生[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1).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10.
[9] 胡適.為學生運動進一言[N].(天津)大公報,1935-12-15.
[10]1925年7月25日蔡元培在世界教育會聯(lián)合會上的演說[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中.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702.
[11]吳稚暉先生選集:上冊[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上.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528.
[12]蔡元培.不肯再任北大校長的宣言[M]//蔡元培全集:第3卷. 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632.
[13]段錫朋.回憶[N].(重慶)中央日報,1940-03-24.
[14]蔡元培.對于學生運動提案[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1).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267.
[15]大學院.全國教育會議報告[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1).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215.
[16]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1)[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268.
[17]蔡元培提青年運動案[N].(天津)大公報,1928-08-15.
[18]青年運動不宜繼續(xù)問題[N].(天津)大公報,1928-08-06.
[19]青年運動應否繼續(xù)問題[N].(天津)大公報,1928-08-08.
[20]停止“青年運動”[N].(天津)大公報,1928-08-08.
[21]南京教育會議[N].(天津)大公報,1928-05-22.
[22]李昆林.學生社會的沉寂[N].(天津)大公報,1931-08-13.
[23]民氣激昂達于極點[N].(天津)大公報,1931-09-29.
[24]蔡元培.致夫人周養(yǎng)浩函[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1).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579.
[25]京市萬余學生昨向大會請愿[N]. (天津)大公報,1931-11-18.
[26]學生示威團竟暴動化[N].(天津)大公報,1931-12-16.
[27]蔡元培.日記[M]//高平叔.蔡元培年譜:下(2).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104.
[28]黃炎培.敬悼吾師蔡孓民先生[N].(重慶)大公報,1940-03-23.
(責任編輯:鐘昭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