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譞

摘要：關于高等教育的傳播對象：大眾教育和精英教育一直是近些年來學術界研究的焦點問題，布魯貝克和潘懋元都認為這兩個體系是并存的、不可互相替代的，但也不是互相矛盾的。以高等教育的服務對象為討論焦點，基于教育公平的視角論述了精英化教育和大眾化教育的關系，圍繞高等教育是特權還是權利的問題進而闡述了要協(xié)調、統(tǒng)籌大眾教育與精英教育的發(fā)展。

關鍵詞：高等教育哲學 精英教育 大眾教育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1-0205-02

《高等教育哲學》是美國著名學者布魯貝克在20世紀70年代出版的一部高等教育學經(jīng)典著作，當時的美國高等教育已經(jīng)度過了二戰(zhàn)后的“黃金時代”，進入了“艱難時期”。從表面上來看，由于越南戰(zhàn)爭、人權運動等事件接連爆發(fā)，美國的學術界也受到了影響，書中用莎士比亞的話來描述這段時期，稱其為學術界“大為不滿的冬天”。學生們先于教授開始懷疑高等教育的可靠性，甚至進而開始懷疑在法律上高等教育是否有必要存在，出現(xiàn)了高等教育的“本體危機”。馬丁·特羅曾提出過高等教育發(fā)展階段理論，將高等教育劃分成為精英—大眾—普及三個階段[1]。實際上，20世紀70年代是美國高等教育從大眾型向普及型轉變的過渡階段，高校大規(guī)模擴張導致學生數(shù)量上的急劇增長，甚至出現(xiàn)了“巨型大學”，在這樣的背景下，高等教育產(chǎn)生了新的內涵。大學作為傳播高深學問的特殊教育機構，在其產(chǎn)生之初，它的服務對象僅限于少部分的社會精英，那時接受高等教育是作為一種特權存在的，但當高等教育在20世紀從社會的邊緣轉移至社會的中心之后，青年人意識到接受高等教育對之后的職業(yè)分配會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他們渴望接受高等教育的愿望越來越強烈。為了適應這種變化，高等教育打開了“校門”，此時就產(chǎn)生了少數(shù)人對多數(shù)人、權利對特權、精英教育對大眾教育等問題。

一、高深學問的傳播：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

1.精英教育

精英教育指的是什么？從簡單的字面意義來看，筆者認為精英教育有兩個含義：精英教育是培養(yǎng)精英的教育，或者說精英教育是針對精英展開的教育。無論是哪一種內涵，它們都有如下的共同特征：針對少數(shù)人展開的教育。按照馬丁·特羅的高等教育發(fā)展階段理論，適齡人口入學率在15%以下的稱為精英教育，這是單純從量上來劃分的，但是也有一定的現(xiàn)實依據(jù)。

中世紀時，精英教育主要指的是針對精英展開的教育，這里的精英按照出身來界定，即貴族，他們接受的是自由教育，以古典課程為教學內容。為了與平民階層區(qū)分開，當時的精英教育是維持上層社會生活的保護傘，對于貴族來說，接受高等教育是一種特權，普通的平民難以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進入到高等教育的領域當中，這時高等教育的服務群體是有限的。這樣一種狀況似乎是符合邏輯的，既然高等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傳播高深學問，那么為了區(qū)別于中等教育，有能力接受高等教育的人群也應當是少數(shù)人。在這個時期，精英教育講求的是一種英才主義教育，古典課程傳承的是一種普世文化，強調理性教育。

但是隨著社會發(fā)展的日漸復雜性，古典課程已經(jīng)無法滿足發(fā)展的需求，這時英才主義教育的弊端日漸浮現(xiàn)，單一的自由教育必須順應社會進行改變。此時人們開始反思，高等教育應該面向少數(shù)人還是多數(shù)人呢？它應該作為一種特權存在嗎？這個時候關于精英教育的另一種概念就出現(xiàn)了，即精英教育是培養(yǎng)精英的教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精英是通過高等教育造就的，而不是由出身來判斷的，它是接受高等教育后的一種結果，這個意義上的高等教育更加符合高等教育大眾化背景下的精英教育，那么誰能夠有權利進入高等教育呢？這種權利是人人都有的嗎？

2.大眾教育

大眾教育指的是什么？前文提及了高等教育大眾化這個概念，根據(jù)馬丁·特羅的高等教育發(fā)展階段理論，適齡人口入學率在15%—50%時，高等教育就進入了大眾化階段。此時的高等教育擴大了入學的通道，學校的大門不僅為貴族等打開，也為社會大眾打開，有資格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數(shù)明顯增加，高等教育也產(chǎn)生了新的內涵，培養(yǎng)目標、課程內容、教育模式等都發(fā)生了變化。這里的大眾教育與上述精英教育的第二種概念相類似，教育的目標是培養(yǎng)精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并不是所有進入高等教育的學生最后都能成為精英，這還依賴于學生自身的努力程度。

當人們意識到接受高等教育影響到職業(yè)分配，他們接受高等教育的愿望越來越強烈，為了體現(xiàn)社會的民主，有人認為人人生而平等，接受高等教育是每個人的權利，但是這種權利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一個人必須達到入學考試標準才能享受這種權利[2]。一些學者對于高等教育大眾化感到憂慮，甚至開始懷疑在法律上高等教育是否應該存在，他們擔心大量的學生接受高等教育會導致所謂的“教育膨脹”，也有人擔心高等教育培養(yǎng)的人才超過社會實際所需的就業(yè)人數(shù)。因此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學者們提出把高等教育進行分層，建設一批研究型大學發(fā)展精英教育，他們根據(jù)入學成績來保住精英教育的地位，但是社會的發(fā)展使得精英存在多樣性，精英的產(chǎn)生來源并不僅限于高等教育。大眾教育除去有權利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數(shù)量上的不同，它與精英教育是否屬于高等教育發(fā)展過程中兩個截然不同無法銜接的階段，還是說二者是可以共存的？

二、基于教育公平視角的精英化教育與大眾化教育的關系

盧梭曾經(jīng)認為：“人之所以不平等，是因為他們所受教育不同的緣故。”如果他的觀點是正確的，那么社會需要為更多的人提供受教育的機會以維護社會公平穩(wěn)定，其中就包括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那么在這種觀點的指引下，大眾教育是符合邏輯的。

《美國獨立宣言》認為“人生而平等”，有學者根據(jù)這一點宣言認為只要人有能力通過考試，就有權利踏入高等院校的大門;但是也有學者不同意這種觀點，他們認為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別的，普及高等教育的理論毫無用處，不斷增長的學生人數(shù)不僅導致“教育膨脹”，而且還使得高等教育貶值。

在布魯貝克看來，高等教育與中學后教育之間的差別是程度上的而不是性質上的。為了實現(xiàn)教育的公平，保證高等教育的多樣化，高深學問本身就應該順應時代潮流發(fā)生相應的變化。的確，在民主社會，接受高等教育是適齡人口的權利，它不再作為一種特權存在了，社會的發(fā)展需要越來越多的人才，此時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就存在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兩個體系，潘懋元先生認為：這兩個體系是并存的、不可互相替代的，但也不是互相矛盾的[3]。簡單來理解可以對應為研究型大學與普通大學，根據(jù)學生的才智水平而不是膚色、種族、性別將劃分他們進入高等教育的層次，這正是一種因人而異的高等教育方式，可以使每個人特有的能力在相應的平臺上得到充分的發(fā)展。

三、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統(tǒng)籌、和諧發(fā)展

當精英教育開始被懷疑時，人們提出了“高等教育為誰服務”這個問題，早在高等教育發(fā)展初期，精英教育就是必然的產(chǎn)物，但當高等教育在20世紀從社會的邊緣轉移至社會的中心之后，越來越多的青年人意識到接受高等教育的必要性，他們迫切希望接受高等教育，精英教育開始喪失了其原有的地位但卻依然存在。布魯貝克在書中提及：有些人認為學生人數(shù)的不斷增長導致了“教育膨脹”，另一些人認為對高等教育進行的分化導致了高等教育本身的貶值。大學作為傳播高深學問的專門機構，不應該成為滿足所有人需求的場所，它只為有能力掌握課程知識的人提供學習的機會。在大眾教育與精英教育之間，布魯貝克并沒有陷入非此即彼的狀態(tài)，他建議建立兩種水平的高等教育，將高等教育稱為第三級教育，分為尖子大學和初級學院，滿足不同人群對高等教育的不同需求。

著名學者潘懋元先生認為大眾化階段的大眾教育和精英教育是兩種發(fā)展類型而不是兩個層次，如果將二者看成兩個層次就是錯誤的理解[4]。在大眾化階段，進入代表精英教育的研究型大學不再是特權，適齡青年都可以憑借自身的努力通過考核進入精英教育機構，這種權利是可以爭取的，但確實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

馬丁·特羅的高等教育階段理論以進入高等教育機構的學生數(shù)量作為劃分依據(jù)，他認為在大眾化階段，精英教育依然存在，而且會發(fā)展得比以往更好。但是作為高等教育發(fā)展的兩種類型，大眾教育和精英教育的發(fā)展模式、規(guī)格、質量等應該是不同的，社會大眾要盡早消除精英教育就優(yōu)于大眾教育這種思想，這二者并不存在高低層次之分，不能用各自的標準來看另一種。以我國為例，精英教育對應的就是研究型大學，這類大學對學生的要求是掌握高深學問，理論基礎知識雄厚，為后續(xù)的進一步深造作好鋪墊;大眾教育對應的是普通的應用型大學，這類大學以培養(yǎng)實用性的技術人才為己任，滿足社會和市場對人才的需求，這二者并不矛盾。在高等教育進入大眾化階段之前，它的發(fā)展速度一直是比較快的，而現(xiàn)在學者們認為高等教育發(fā)展的速度不能過快，可以適當?shù)爻坝诮?jīng)濟，但不能過于超前，必須維持相應的平衡。研究型大學的數(shù)量不宜過多，因為社會所需要研究高深學問的畢竟是少數(shù)人，如果數(shù)量過多，那就不是精英教育了，所以直至現(xiàn)在精英教育依舊位于金字塔的頂端，與此相對應的大眾教育不應該朝著精英教育的同一方向去努力提升自己，而是按照專業(yè)性去培養(yǎng)相應的人才，這是二者需要區(qū)分開的。

四、結語

在高等教育進入大眾化、普及化的今天，我們有義務、理清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之間的關系，促進二者和諧發(fā)展。民主社會中教育不存在特權。在筆者看來，高等教育的服務對象是通過不同考核標準的適齡青年，青年們對未來的目標、對自己的了解，以及其能力等各方面的因素，決定了他們是接受精英教育還是大眾教育。

參考文獻：

[1]馬丁·特羅，徐丹，連進軍.從精英到大眾再到普及高等教育的反思：二戰(zhàn)后現(xiàn)代社會高等教育的形態(tài)與階段[J].大學教育科學，2009（3）：21-29.

[2]約翰·S.布魯貝克.高等教育哲學[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

[3]劉額爾敦吐.潘懋元教授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理論研究[J].高教發(fā)展與評估，2009（5）：79-84+129.

[4]熊華軍，梁晶.劃定高深知識的邊界：高等教育哲學的使命：讀布魯貝克《高等教育哲學》[J].高教發(fā)展與評估，2012，28（1）：101-109.

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