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 孫以昭

半個月前，當我看到剛剛出版的《方山子文集》皇皇31 冊精裝巨著時，欣喜贊佩之情油然而生，而我與方勇教授相識交往的過程也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2008 年秋，我應邀出席“首屆莊子國際學術研討會”，遂與方勇教授相識。他給我的印象是樸實無華，對年長學者謙恭有加。此后，他主持舉辦的大型學術會議，我?guī)缀鯊牟蝗毕?，無役不予。這期間，他送給我《莊子學史》《莊子纂要》《莊子書目提要》等好幾部書。

昔章實齋云：“高明者多獨斷之學，沉潛者尚考索之功，天下之學術，不能不具此二途?！闭率现?，簡潔精當，居高臨下，信為不刊之論。我看方勇教授之文集，頗能將獨斷之學與考索之功有機結(jié)合，力求完美。對于他的學術研究軌跡，我有以下幾點拙見。

方勇出身于浙江浦江書香世家，幼時即經(jīng)常捧讀祖父本銘公執(zhí)教私塾時所使用的教材，尤喜讀《古文觀止》，弱冠時執(zhí)教于浦江中山中學，任高中語文教師，自此越發(fā)癡迷古典文學，廣泛涉獵大量古代之文史哲典籍，尤喜寫文言體文章，至今已撰寫文言文33 篇，其內(nèi)容亦頗為廣泛，有宗譜序、殿堂之碑記、祭文、游記等，并寫有一篇《浦陽賦》（并序），其中《中國古典文學論要自序》，則表露了他初出道時作為語文教師在教學之余，潛心古代文學研究的艱辛。其文辭典雅大氣，意境不凡，尤以《子藏總序》為最。由此可見，方勇教授學養(yǎng)深厚，識見高超，年輕時即顯露才華，實為難能可貴。

1985年，他在河北大學攻讀碩士時，又得到陸永品先生的指導與幫助，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使《莊子詮評》順利出版，此書80 萬字，吸取百十余種研究《莊子》著作之精華，涵泳功深，頗多新意，在學術界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

1994 年方氏考入杭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1997 年6 月獲得博士學位后，同年7 月又進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后流動站，師從禇斌杰先生研究先秦文學，出站報告即以《莊子學史》為題，從此方勇的治學之路更加鮮明突出，可能已萌發(fā)復興諸子學之志，誓為中華文明的偉大復興貢獻畢生的精力了。

方勇1999 年7 月被華東師范大學引進后，不久便萌生擬在上海創(chuàng)建莊子研究平臺之志，2006 年經(jīng)過多次與校領導、出版社磋商、籌措，年前10 月底與上海古籍出版社正式簽訂《諸子學刊》出版協(xié)議，隨后不久，校方發(fā)文件，正式成立“先秦諸子研究中心”。2008 年10 月，方勇教授近200 萬字的大作《莊子學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該著作甫一出版，便受到海內(nèi)外的重視，先后獲得上海市第十屆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一等獎、第六屆高等學?？茖W研究優(yōu)秀成果獎一等獎，產(chǎn)生了很大的學術影響。9 年后，方氏又出版了6 冊的《莊子學史》增補版，字數(shù)又增加了110 萬字。此書論述全面，論點精當，訓詁準確，資料宏富，源流清晰，兼容并蓄，文風樸茂，文筆亦清淳可喜。

比《莊子學史》稍后，方氏還有一部莊學研究著作《莊子纂要》，共400 萬字，8 冊，2012 年由學苑出版社出版。此書分“解題”“點評”“分解”“?？薄薄翱傉摗绷糠?，而以歷代有關《莊子》之詩文與序跋作為“附錄”，將著者自己的看法名為“愚按”“箋注”。2018 年又增訂出版為9 冊，共450 萬字。該書征引書目達160 多種，甚便查閱。莊學專家曹礎基先生對此評價甚高，謂為“（方）先生不愧為莊學功臣，（此書）為后來學莊者節(jié)省了半生精力”。

在莊學研究領域，方勇教授已卓然躍為大方之家。然而他并未就此止步，緊接著又做了兩件大事，一是啟動《子藏》編纂工程，且以“全且精”為原則。中國自古就有盛世編纂大型類書、叢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著名的如唐之《藝文類聚》《初學記》，宋之《太平御覽》《冊府元龜》，明之《永樂大典》，清之《古今圖書集成》，叢書如清之《四庫全書》等，它們對保存中華民族之文脈方面有重大而深遠的影響。文集中收錄的《子藏紀事》一書，分為“總敘”“編年”“相關文獻”三部分，并附有“后記”，它詳細記載了與《子藏》密切相關的重要事件，涵蓋了從醞釀到實施再到成果發(fā)布的各階段的情況。我粗略讀過后，對《子藏》工程的難度和分量有了更深的認識，也因而對方勇教授及其《子藏》團隊的毅力和付出的艱辛勞動深表由衷的敬仰之情。計劃在2020 年底以前徹底編纂完《子藏》主體部分，預計總收書4000 種左右，精裝16 開本1300 冊，與《四庫全書》的規(guī)模相當?，F(xiàn)已召開過五批《子藏》成果發(fā)布會，已完成了大部分?？芍^泱泱乎，偉矣哉！

在此期間，方勇教授又于2012 年春極有魄力地提出了“為諸子學全面復興而努力”的口號，并于同年10 月22 日在《光明日報》“國學”版上發(fā)表了《“新子學”構想》一文，從此拉開了“新子學”的序幕。隨后幾年，他又連續(xù)發(fā)表《再論“新子學”》《三論“新子學”》《“新子學”：目標、問題與方法》《四論“新子學”》《五論“新子學”》等文章。與此同時，中國上海、廈門、蘭州和臺灣，以及韓國等地先后八次召開“新子學”國際學術討論會，從而將“新子學”的討論不斷引向深廣。至2019 年初，海內(nèi)外學者已發(fā)表有關“新子學”的論文250 多篇，“新子學”幾乎成了一種學術與文化的思潮，正在欣欣向榮地開展著。

除了以上這些屬于獨斷之學與考索之功的學術巨著以及掀起“新子學”研究的熱潮之外，方勇教授還有《孟子今詁》《墨子今詁》《荀子今詁》《周秦文鈔》等著作，我十分贊成陸永品兄在《方山子文集》序文中所歸納的“學以立其誠”“《莊子學史》筑其基”“《子藏》壯其功”“‘新子學’偉其業(yè)”這幾個方面，它能準確顯示方勇教授的學術研究歷程，我也冒昧地想添加兩處，一是在“學以立其誠”后添上“博以輔其精”，再有就是在最后加上“文集總其成”，未必妥當，添一花絮而已。

粗略讀完《方山子文集》后，我總的感覺是：方勇教授治學不但刻苦嚴謹，而且有氣魄有毅力，一步一個腳印，永不止步，不斷向前奮進！其文集達1600 多萬字，已媲美前輩學術大家錢穆賓四先生與饒宗頤選堂先生，而在學術研究方面也特色明顯，成績斐然。我期望方教授能親自撰寫《“新子學”概論》或《“新子學”引論》，以總結(jié)與引領“新子學”的深入探究，我也期望學界同仁對“新子學”進行跨學科、多學科研究，最好能吸納研究自然科學的學者參加，以期進一步弄清一些尚未弄清的問題。最后奉上小詩一首，以供一燦：

山子飄然松鶴姿，潛心莊學古文辭。

創(chuàng)新開拓多宏構，希把韶光勤護持。

①章學誠：《文史通義》，劉公純標點，古籍出版社1956 年版，第138 頁。

②吳平：《〈莊子纂要〉：莊學研究的創(chuàng)新之作》，《文匯報》2012 年7 月30 日第15 版

③方勇：《方山子文集》，學苑出版社2020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