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悠悠
領導,總是要出席各種各樣的重要場所,因此對我們這些年輕進取的同學來說,修圖技能的儲備必不可少。
自古以來,對于修圖這件事,藝術家們做過不同的嘗試。而今天要聊到的這幅畫,在我看來,是“為領導修圖”史上最杰出的畫作,沒有之一!
這幅畫的畫家是法國修圖小能手、大名鼎鼎的雅克·路易·大衛(wèi),他是法國大革命時期和第一帝國時期的藝術界神一般的存在。
1804年5月拿破侖稱帝,決定于同年12月在巴黎圣母院舉行加冕儀式,以此來確認帝位的合法性。
1804年12月2日,大衛(wèi)被拿破侖邀請參加在巴黎圣母院舉行的拿破侖加冕典禮,目的當然是畫一幅鴻篇巨制來彰顯拿破侖帝位的合法性,因此拿破侖還請來了當時的教皇庇護七世。在這次加冕儀式中,拿破侖為了顯示自己地位高于教會,在加冕儀式上,他與傳統(tǒng)面對祭壇受冠的做法相反,竟然背對著祭壇給自己戴上了王冠。
傳統(tǒng)的受冠做法就如魯本斯畫里的王后加冕那樣:被加冕者背對觀眾,面對祭壇跪著,教皇給她戴上皇冠。我們能感受到,在構圖上大衛(wèi)是受到了魯本斯這幅畫的影響。畫家大衛(wèi)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接手了這個棘手的工作,他一開始畫的是拿破侖給自己戴皇冠的場景。
圖中,即使是簡單的素描,也能清楚地看到拿破侖霸氣又專橫,手舉皇冠,正準備給自己戴上。這樣的姿勢未免有些太浮夸了。為了讓拿破侖看起來不那么自負高傲,大衛(wèi)放棄了記錄這個瞬間,轉而選擇了頭戴桂冠的拿破侖正準備給皇后加冕的時刻。為什么是正準備?哪還有比這個瞬間更巧妙:皇冠不僅被高高舉起,成為所有人視線的焦點,而且關鍵是象征皇權的皇冠掌握在皇帝手里,整個人頓時顯得無比從容優(yōu)雅。
在畫面的正中央位置,是代表神權的十字架。從十字架、拿破侖、教皇由高到低的位置分布發(fā)現(xiàn):
拿破侖似乎成了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領軍人物,他跳過了代理神權的教會中介,直接實現(xiàn)了君權神授的O2O(Online To Offline線上到線下)完美結合。
說到這里,先靜一靜,想想看:修圖時是不是光有犀利走位就夠了?對了,我們還需要美顏和長腿。
出生于1763年的約瑟芬皇后,1804年參加加冕儀式時,已經(jīng)41歲了。可是,在這幅畫中,皇后卻臉龐紅潤細膩,宛如少女,很明顯,這是大衛(wèi)使用了“美顏功能”。再看看家喻戶曉的拿破侖的身高。他首先處于高臺,所以看起來高于畫面左邊的人群、跪著的皇后約瑟芬,而跟他一樣處于高臺的神職人員要么令其退后一步,離他近的教皇庇護七世則被摘掉了帽子(素描中,教皇是戴著帽子的),這樣就拔高了拿破侖的相對身高。另外,畫家又通過畫的尺寸,拔高了拿破侖的絕對身高:這幅圖高六米多,簡單換算一下,畫中的拿破侖足有一米八高。
除了完美的走位和逆天的美顏長腿,通常修圖中還要憑空出現(xiàn)一些大咖助陣。
拿破侖的母親萊蒂西亞,在加冕典禮舉行的那一天,正在羅馬,而不是在巴黎圣母院。PS上皇帝的母親,顯得執(zhí)掌大權的拿破侖家族和睦又和諧。
站在教皇右邊的胖胖的是紅衣主教喬瓦尼·巴蒂斯塔·卡普拉拉,那天不巧生病了,所以也未能參加。拿破侖執(zhí)政期間,正是與他簽訂了政教協(xié)定。這是拿破侖政治生涯中很重要的一個標志,又是宗教儀式,怎能缺了他?PS小能手,給P上。
而在拿破侖的身后,有張熟悉的面孔,似乎是熟悉的愷撒。
愷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想來是要將拿破侖比喻為愷撒。愷撒有如此威名,把拿破侖比作愷撒,我只想說,這圖修得精妙?。∑鋵?,據(jù)說這是意外所得,大衛(wèi)把原來的拿破侖自己戴冠改了,為了掩蓋修改痕跡,就想加個人,索性就放上愷撒吧。訂正錯誤都不忘拍馬屁?。?/p>
沒出席典禮的人都給P上了,出席的,豈有不畫之理?不僅畫了,而且是按照肖像的標準畫的,每個人都可以辨別其身份。所以,在畫上能看到皇室家族成員、朝臣、神職人員、外國使節(jié)團。不僅顯示了拿破侖的權力,還暗示了他的權力是得到公認的。能讓上百人入畫,并安排得有條不紊,且不忘突出主角,大衛(wèi)絕對是有深厚的繪畫功力?。?/p>
是不是有了完美的走位、逆天的美顏長腿和憑空出現(xiàn)的大咖助陣就夠了?當然不是,仔細想想,好的修圖還要巧妙地嵌入象征權力、財力、地位的標志。
首先,是代表著拿破侖新皇朝的標志:鷹和蜜蜂。鷹,在羅馬神話中是天神朱庇特(羅馬神話體系中,天神叫朱庇特;希臘神話體系中,天神叫宙斯)的象征物,在古羅馬象征著軍事勝利。處于畫面最前端的財政大臣查爾斯·弗朗索瓦·勒布倫手里正握著頂端裝飾有鷹的權杖。
除此之外,通過法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查理曼雕像的權杖、佩劍、皇冠以及貝爾蒂埃元帥手中的象征皇權的頂端有十字架的球來強調拿破侖的皇權。還有處于整幅畫面正中央的象征宗教權力的十字架。這也再次強調了,在大革命之后,法國重回天主教教義,象征著宗教權。
別在拿破侖腰間的佩劍,畫面右邊拿破侖養(yǎng)子歐仁·德·博阿爾內拿的佩劍以及元帥權杖(在畫面左側的中士手中)象征著軍事權力。在司法大臣岡巴塞雷斯手中頂端有只手的權杖,公正之手,象征著司法權。
以上,我們可以看到,畫家大衛(wèi)在處理這幅作品時,綜合考慮了人物走位、美顏長腿、濾鏡補光、大咖助陣、醒目的LOGO道具,可謂達到了給領導修圖水平的巔峰。但是,有如此眾多的人物道具,怎樣才能讓主角不被淹沒,而一眼注意到拿破侖和約瑟芬皇后呢?
除了他們在畫面中央,拿破侖處于高臺外,大衛(wèi)還使用了他熟練的手段:給主要人物打上補光。雖然眾人都穿的是紅色,但主角的紅是顯眼的亮紅,如皇帝、皇后。而配角的紅是暗紅。冷暖色的對比下,主角一下就顯眼啦!
在這幅拿破侖訂購的油畫中,畫家大衛(wèi)不僅再現(xiàn)了加冕儀式的宏大與奢華,還準確地傳達了明確的政治意圖:展示這對夫婦至高無上的統(tǒng)治權和拿破侖新政權的合法性。
在繪制的過程中,大衛(wèi)不斷協(xié)調真實與藝術效果之間的尺度,最后呈現(xiàn)的是被畫家再組織和升華后的“真實”。為了完成這幅罕見的巨幅群體肖像,尤其畫中人還是當時的政要,大衛(wèi)做這些調整被認為是必要的。
拿破侖見到這幅畫時的評價是: “多么逼真,多么真實。這不是畫,我們可以在畫上行走?!?/p>
(摘自《被誤診的藝術史》)
我只有一個忠告給你——做你自己的主人。
人生的光榮,不在于永不失敗,而在于能夠屢敗屢起。
最困難之時,就是我們離成功不遠之日。
——拿破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