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益,榮 建,周晨靜,高亞聰,劉思楊
(1.北京工業(yè)大學a.城市交通學院,b.北京市交通工程重點實驗室,北京100124;2.北京建筑大學土木與交通工程學院,北京100044)
車輛跟馳行為是研究微觀交通流特性的重要方法,主要描述前后兩車間縱向相互作用[1].車輛狀態(tài)通常由一組變量(xn,vn,an)描述,xn,vn,an分別為第n輛車在道路上行駛的空間位置、速度和加速度.跟馳模型由一組規(guī)則或方程組成,用于隨時更新車輛狀態(tài),廣泛應用在交通仿真、智能車輛等領域.最新關于跟馳模型的研究綜述[2]將模型分為:考慮駕駛員感知力與反應力的刺激反應模型[3],以避撞為前提的安全距離模型[4],以考慮前車間距而調(diào)整速度的優(yōu)化速度模型(Bando提出了第一個優(yōu)化速度模型[5],Helbing 在優(yōu)化速度模型基礎上考慮負速度差影響提出了廣義力模型[6],姜銳在廣義力模型基礎上考慮了正速度差的影響提出了全速差模型[7]),將刺激抽象為前后車相對運動的生心理模型[8],基于非參數(shù)法的數(shù)據(jù)驅(qū)動模型[9],基于車輛運動規(guī)則的元胞自動機模型[10]等.多數(shù)研究采用數(shù)值模擬方式描述現(xiàn)實跟馳過程的物理現(xiàn)象,較少采用實測數(shù)據(jù)驗證模型的適用性.王雪松[11]等使用上海快速路實車駕駛數(shù)據(jù),對常見的跟馳模型進行標定,發(fā)現(xiàn)全速差模型(FVD)精度高,易于標定,其他實測數(shù)據(jù)的研究多是根據(jù)美國NGSIM軌跡數(shù)據(jù)進行.
信號交叉口作為路網(wǎng)關鍵節(jié)點,其通行能力制約路網(wǎng)的運行,但較少有學者關注交叉口車輛跟馳行為.作為間斷流設施,信號交叉口運行特點明顯,Greenshields[12]發(fā)現(xiàn)排隊第4 輛車開始,疏解車頭時距趨于穩(wěn)定.此發(fā)現(xiàn)是基于同質(zhì)流環(huán)境,而現(xiàn)實常是異質(zhì)流情況,故每個周期穩(wěn)定區(qū)間的疏解車頭時距會有較大波動,這是因為車輛組成不同,車輛間具有不同的物理和運行特性.
本文以信號交叉口進口道直行車道綠燈期間疏解車流為研究對象,考慮不同車型對跟馳行為影響,在FVD模型基礎上,使用實測交通流數(shù)據(jù)驗證FVD 模型,并考慮信號交叉口疏解車流的異質(zhì)性對FVD模型進行改進.
數(shù)據(jù)由課題組于2018年7月24~25日晚高峰(17:00-19:00)在北京市安定門外大街外館斜街交叉口南向北進口道,安立路慧忠路交叉口南向北進口道,安立路大屯路交叉口南向北進口道實測采集.為便于研究,在提取軌跡數(shù)據(jù)之前,剔除隊列中存在非普通公交車車型片段,只保留含有小客車和普通公交車的跟馳片段.小客車長5 m,普通公交車長12 m.將跟馳片段導入圖像處理軟件George2.1,經(jīng)坐標變換,手動標注等操作,實現(xiàn)軌跡數(shù)據(jù)(xn,vn,an)提取.
共提取168個片段數(shù)據(jù),一個典型的小客車跟馳小客車過程如表1所示,其中,v1是前導車速度,v2是跟馳車速度,s是車輛間距,a是跟馳車加速度.該跟馳過程總時長16.125 s,共129 組數(shù)據(jù).對應的跟馳車加速度和相對速度曲線如圖1所示.
表1 典型一跟馳片段的實測數(shù)據(jù)Table 1 A typical car-following process with measured data
圖1 跟馳過程中跟馳車加速度與相對速度曲線Fig.1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 and relation speed during car-following
全速差模型是姜銳[7]等在OV[5](Optimal Velocity)模型和GF[6](Generalized Force)模型基礎上,考慮正向速度差對車輛動力學影響而提出的,公式為
式中:Δxn(t)為t時刻前導車n+1和跟馳車n的間距(m),已經(jīng)排除本身車輛長度l,Δxn(t)=xn+1(t)-xn(t)-l;vn(t)為t時刻跟馳車速度(m/s);Δvn(t)為前導車與跟馳車的速度差(m/s),Δvn(t)=vn+1(t)-vn(t);V[Δxn(t)]為速度優(yōu)化函數(shù);α和λ為敏感性系數(shù).
Bando等提出的速度優(yōu)化函數(shù)[5]為
Helbing等提出速度優(yōu)化函數(shù)[6]為
式中:Vmax為車輛期望速度;h為車輛間的安全距離;l是車輛長度;V1,V2,C1,C2均為優(yōu)化函數(shù)系數(shù).
式(2)和式(3)是常見的兩種速度優(yōu)化函數(shù).在改進全速差模型過程中,通常需要考慮不同場景下駕駛員期望速度的變化規(guī)律[13-14],式(2)中包含期望速度參數(shù),且需要標定系數(shù)只有2 個,為便于參數(shù)標定與分析本文選用式(2).
跟馳模型參數(shù)標定的核心是最小二乘法,具體步驟如下.
Step 1確定跟馳模型方程結構,使用初始參數(shù)值,帶入前導車軌跡數(shù)據(jù),進行數(shù)值仿真計算,獲得速度、加速度、位置.
Step 2將速度、加速度、位置仿真值與實測值進行比較,以誤差平方和作為評價指標,評價參數(shù)選取的可行性.
Step 3重新選取需要標定的參數(shù)值,并循環(huán)進行Step 1 和Step 2,獲得多組參數(shù)與對應的評價指標.
Step 4將Step 1~Step 3 歸類為求解評價指標最優(yōu)化問題,使用智能算法求解.遺傳算法具有魯棒性強、不易陷入局部最優(yōu)等優(yōu)點,故采用遺傳算法標定全速差模型的相關參數(shù),利用MATLAB 中遺傳算法可視化工具箱實現(xiàn),其參數(shù)選擇如表2 所示.
對采集的168個片段數(shù)據(jù)進行標定,最終FVD模型標定結果如表3所示.
表2 遺傳算法參數(shù)設置Table 2 Description of genetic algorithm settings
表3 FVD 模型標定結果Table 3 Calibrated parameters of FVD model
模型驗證,即將標定好的參數(shù)帶入FVD 模型進行仿真,比較仿真值與實測值的差異.選用均方根誤差(Root Mean Square Errors,RMSE)和均方根百分比誤差(Root Mean Square Percentage Errors,RMSPE)進行判斷[11].
式中:ERMS為均方根誤差;ERMSP為均方根百分比誤差;i為樣本的序號,本文為第i時刻;N為總體樣本量;mi為第i個樣本實測值;pi為第i個樣本的仿真值.
分別以加速度、速度、間距為性能指標,求取對應的判斷指標,從多維度驗證模型,具體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FVD 模型性能Table 4 Performance of FVD model
由表4可知,加速度實測值與仿真值的偏差較大.一方面是由于加速度在0附近時,RMSPE較為敏感;另一方面是因為不同車型的駕駛特性不同,模型忽略了車型差異這一因素造成一定誤差.
鑒于此,隨機抽取1個跟馳過程,分析加速度、速度、間距的實測值與仿真值差異情況,如圖2 所示,曲線表示跟馳車輛狀態(tài)變化.仿真與實測值對比發(fā)現(xiàn):模型仿真的加速度、速度變化趨勢仍與實測有一定相似,但誤差較大;跟馳間距差異明顯,說明模型性能較差.
圖2 一組實測數(shù)據(jù)FVD 模型跟馳車狀態(tài)變化曲線Fig.2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speed and space during car-following
為提升模型精度,分析交叉口進口道疏解車流特征,如圖3 所示.圖3(a)為一個周期中混有大型車的車頭時距分布;圖3(b)為常見的混合車流跟馳場景,可分為4 類,即小客車跟馳小客車(carcar),小客車跟馳公交車(car-bus),公交車跟馳小客車(bus-car),公交車跟馳公交車(bus-bus).
圖3 綠燈期間疏解車流通過交叉口特征示意Fig.3 Feature of departure vehicles passing stop line during car-following
提取不同跟馳場景下的車頭時距,概率分布如圖4 所示. 采用SPSS 自帶的Kolmogorov-Smirnov 方法對4 個分布兩兩進行檢驗,結果如表5 所示.結果表明,置信區(qū)間為99%時,car-car 和bus-car分布,car-bus 和bus-bus 分布具有一定相似性,其他各分布之間均為顯著差異,這主要是由于車身長度差異,車輛性能和駕駛行為差異引起的.因此,在不同場景下應分別構建跟馳模型.
車輛性能和駕駛行為在跟馳模型中主要表現(xiàn)為3 個參數(shù):一是優(yōu)化速度函數(shù)中的期望速度Vmax,二是駕駛員對車間距的敏感系數(shù)α,三是駕駛員對速度差的敏感系數(shù)λ.車輛性能差異使期望車速有所差別.實測非跟馳狀態(tài)下,小客車和公交車的車速分布如圖5所示,兩個車型的期望車速有顯著差異(Kolmogorov-Smirnov 檢驗,Z=3.590,Sig.=0.00),小客車平均期望車速為11.28 m/s,公交車為9.67 m/s.駕駛行為差異主要是不同場景下,駕駛員對前車速度差和間距差的敏感性有所差異.
圖4 4 種跟馳狀態(tài)下的車頭時距分布Fig.4 Distribution of headway in four car-following scenarios
表5 Kolmogorov-Smirnov 檢驗統(tǒng)計量Table 5 Kolmogorov-Smirnov test statistics
圖5 進口道小客車和公交車期望速度分布Fig.5 Distribution of car and bus desired velocity
將原有FVD 模型根據(jù)不同場景進行分段描述,即改進的全速差模型為
式中:αc-c,αc-b,αb-c,αb-b和λc-c,λc-b,λb-c,λb-b分別為小客車跟馳小客車,小客車跟馳公交車,公交車跟馳小客車,公交車跟馳公交車場景下的敏感參數(shù).
優(yōu)化速度函數(shù)為
式中:Vcarmax和Vbusmax分別為小客車和公交車期望速度.
重新標定改進模型,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公交車駕駛員對間距的敏感性大于小客車駕駛員,表明公交車司機會時刻改變自身速度與前車保持一定安全間距;公交車駕駛員對速度差的敏感性小于小客車駕駛員,表明公交車司機比小客車司機熱衷于保持自身車速;小客車跟馳公交車的安全間距最大,表明小客車駕駛員受前車為大型車影響,為避免頻繁地加減速,保持較大安全間距.
表6 不同跟馳場景下參數(shù)組合Table 6 Calibrated parameters of proposed car-following model
進一步對改進模型進行檢驗,每種場景中隨機抽取一組跟馳片段,繪制實測值、FVD 模型和改進后模型仿真值的變化曲線,具體如圖6~圖9所示.
由圖6 可知,car-car 場景下,F(xiàn)VD 模型和改進模型仿真的加速度、速度、間距變化趨勢與實測值基本一致,且兩者之間差異不大,說明FVD 模型和改進后的模型均能夠較好地描述同質(zhì)車流跟馳情況.
圖6 car-car場景中一組跟馳車狀態(tài)變化曲線Fig.6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speed and space in car-car scenario
由圖7 可知:car-bus 場景下,F(xiàn)VD 模型仿真結果與實測值相比有較大偏差,尤其車間距指標,不僅數(shù)值差異較大,趨勢表現(xiàn)也不一致;改進模型的加速度、速度、車間距曲線基本與實測曲線吻合.
由圖8 可知:bus-car 場景下,F(xiàn)VD 模型仿真結果與實測值變化趨勢較為一致,數(shù)值間有一定偏差;改進后的跟馳模型仿真曲線與實測曲線更為接近.
圖7 car-bus 場景中一組跟馳車狀態(tài)變化曲線Fig.7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speed and space in car-bus scenario
由圖9可知:bus-bus場景下,F(xiàn)VD模型加速度仿真結果與實測值存在較大差異;改進模型的仿真曲線與實測曲線更為接近.
綜上可知,異質(zhì)流情況下改進模型的性能更好,可更準確地描述交叉口進口道疏解車輛跟馳行為.對整體樣本進行誤差分析,計算改進模型的RMSE和RMSPE,如表7所示.
圖8 bus-car 場景中一組跟馳車狀態(tài)變化曲線Fig.8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speed and space in bus-car scenario
圖9 bus-bus 場景中一組跟馳車狀態(tài)變化曲線Fig.9 Curves of subject vehicle's acceleration,speed and space in bus-bus scenario
表7 改進模型的性能Table 7 Performance of proposed car-following model
針對現(xiàn)有全速差模型不能準確描述交叉口綠燈期間異質(zhì)性車流跟馳行為的問題,本文從車輛性能差異與駕駛員反應特性差異的角度出發(fā),對現(xiàn)有全速差模型進行改進.改進的全速差模型綜合考慮了異質(zhì)流車輛運行特征,通過分段形式合理地反映了不同類型車輛組合下的跟馳行為,并利用實測數(shù)據(jù)對模型進行驗證,結果表明,改進后的模型更符合實際異質(zhì)流交叉口的跟馳行為.本研究可為管理控制及仿真優(yōu)化工作提供一定支持.然而,本研究只考慮了小客車與公交車兩種車輛類型,研究結果具有一定局限性,未來可考慮更多車型進一步完善改進模型的性能.此外,隨著網(wǎng)聯(lián)車自動駕駛等技術興起,本文提出的模型也可描述網(wǎng)聯(lián)車和普通車組成的異質(zhì)交通流的跟馳特征,對混有網(wǎng)聯(lián)車的車隊在交叉口的控制管理提供一定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