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剛飛

摘要：2019年各地高考作文題目里出現的相關變化，體現了新課標的某些特征，寄寓了作文題目應該具備的價值觀，值得我們認真總結。2020年高考作文命題應當關注如何體現任務意識、如何體現情境特點、如何體現體裁特征、如何體現價值追求、如何體現思辨色彩。

關鍵詞：高考作文命題方向任務情境思辨

2019年高考早已硝煙散去，但是各地高考作文題目里出現的相關變化，值得我們認真總結。每道作文題目其實都從側面體現了一個地區(qū)在寫作教學上的理論追求和實踐探索。在新課標發(fā)布不久、新教材即將使用之際，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題目是風向標，體現了新課標的某些特征，寄寓了作文題目應該具備的價值觀。我們覺得高考作文命題中以下幾個問題可能會影響到2020年高考作文命題方向，值得進一步關注。

一、如何體現任務意識

“任務”這個概念無論在課程設計、教學過程還是在課程評價中都有充分的體現。新課標中這樣建議：“以情境任務作為試題主要載體，讓學生在個人體驗、社會生活和學科認知等特定情境中完成不同學習任務，以呈現學生語言素養(yǎng)的多樣化表現?！痹?019年的高考作文中，“任務”有了明確的體現。如全國卷Ⅰ作文題在呈現了一段材料后，有這樣的要求：

請結合材料內容，面向本校（統(tǒng)稱“復興中學”）同學寫一篇演講稿，倡議大家“熱愛勞動，從我做起”，體現你的認識與思考，并提出希望與建議。

要求寫演講稿，提出倡議的內容，并有比較具體的要求——“體現你的認識與思考，并提出希望與建議”，這改變了以往寫作中比較模糊的一般的要求，任務的指向更加明白。

在全國卷Ⅱ中，作文題目更是充分體現了新課標的任務意識：

請從下列任務中任選一個，以青年學生當事人的身份完成寫作。

（1）1919年5月4日，在學生集會上的演講稿。

（2）1949年10月1日，參加開國大典慶祝游行后寫給家人的信。

（3）1979年9月15日，參加新生開學典禮后寫給同學的信。

（4）2019年4月30日，收看“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大會”后的觀后感。

（5）2049年9月30日，寫給某位“百年中國功勛人物”的國慶節(jié)慰問信。

不同的文體，不同的情境要求，不同的選擇空間，很好地演繹了“任務”的特點。

其實，“任務”這個概念，在美國高考作文——Essay（評論體文章）中早已有之。每篇Essay包括命題人的“提示”（話題材料）和寫作“任務”（命題和寫作要求）兩大部分，如以下題目：

【提示】我們曾經犯過的錯誤應該會使我們變得更加智慧，更加堅強，能夠讓我們更好地應對未來。這種途徑啟示我們應該持續(xù)關注我們的錯誤，我們應該記住它們，無論這些錯誤曾經帶給我們多么巨大的傷痛，置我們于多么窘迫的境地。然而，因為一些過往的錯誤而使自己顧慮重重將會一無所獲，我們應該盡快將它們遺忘。

【任務】盡可能快地忘記曾犯的錯誤是最佳策略嗎？撰寫一篇能夠表達自己觀點的文章。用推理和你閱讀、學習、經歷或觀察的實例來支撐你的觀點及態(tài)度。

上述作文題中，“提示”和“任務”是主體。提示部分，是一則開放式的材料，呈現了大致內容和思路，給學生提供了比較大的寫作空間;任務部分，提出了大致的要求，鼓勵學生自由表達自己的觀點。另外，在《美國語文》中，有一個“給校長的建議”的微型寫作內容，也提出了明確的任務要求：

和一組同學一起選擇一個你們認為應該改變的學校里的問題或情況。然后，寫一寫給校長的建議，解釋為什么這種情況需要關注，以及你們認為這種情況需要改變的原因。

盡管這一作文有它的規(guī)定性和限制性，但是該題本身所體現的任務的具體化和某種項目化還是可以給我們一定的啟發(fā)。

二、如何體現情境特點

情境是新課標中的高頻詞。新課標在論及語文課程性質的時候，有這樣的表述：“語文課程應引導學生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自主的語言實踐活動，積累言語經驗，把握祖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guī)律，加深對祖國語言文字的理解與熱愛，培養(yǎng)運用祖國語言文字的能力。”應該說，2019年各地高考作文題目都提供了某種特定的情境，如上面提到的全國卷Ⅱ中的作文題，情境感還是很明顯的，引導學生在不同的情境中去完成相關的寫作任務。又如全國卷Ⅲ作文題的漫畫這樣附文：“畢業(yè)前最后一節(jié)課，老師說：‘你們再看看書，我再看看你們?！边@句話打動了不少學生。另外，我們認為，寫作的情境性還要關注到寫作的交流語境，考慮到文章的讀者意識，需要與相關的寫作對象有適宜的對話和互動。新課標里在涉及“語言表達與交流”的課程目標時這樣表述：“能憑借語感和對語言運用規(guī)律的把握，根據具體的語言情境和不同的對象，運用口頭和書面語言文明得體地進行表達與交流?！比绻凑者@樣的標準來仔細考察，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一個事實：適宜的有交際意味的情境在2019年的高考語文中表現得不是很明顯。

我們來看2019年寧波中考作文試卷，也許這份試卷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fā)。兩道作文題及材料如下：

1.《寧波晚報》的《今日新聞》欄目需要新聞稿件，請以今天（6月14日）“寧波市2019年初中學業(yè)水平考試”為背景，挖掘新聞素材，寫一則消息。

2.學校文學社要出一期《話說家鄉(xiāng)》?？O置了《家鄉(xiāng)風味》《家鄉(xiāng)風光》《家鄉(xiāng)風俗》《家鄉(xiāng)風尚》四個欄目。請你寫一篇文章投稿。

這兩道題目就是真實情境的體現，也是一種交際寫作的體現。要求學生以“寧波市初中學業(yè)水平考試”為背景挖掘新聞素材，就是一種真實的寫作。學生要有明確的文體意識，而且要揣摩并設想新聞稿件讀者的需求，揣度讀者想了解的關于這次考試的最主要信息。而出一期《話說家鄉(xiāng)》?？?，無論是風味、風光、風俗和風尚，也都是讓學生去關注真實的生活，去擁抱他們生長的那一片土地。

三、如何體現體裁特征

一段時間以來，有些省份的高考作文只允許學生寫論述類文章，其他體裁在高考作文中是不允許出現的。高考的指揮棒也影響到了高中的寫作教學，一部分學校根本不顧及教材里文學類的寫作內容，一些學校甚至在高中的初始階段都不允許學生寫文學類的文章，導致文學寫作這條路幾乎被堵死。我們并不否定論述類文章對高中生思維成長的重要作用，但是文學寫作對學生的意義不可抹殺。文學寫作本身所具備的輕盈和靈動，對學生想象力的培養(yǎng)和激發(fā)有著獨特的作用。而且客觀講，有些學生擅長理性演繹，有些學生擅長感性虛構，這兩種能力就如同鳥的一對翅膀，兩只翅膀都強勁，才能飛得更加高遠。2019年10月19日，寧波市舉行了全市高中部分優(yōu)秀學生現場作文競賽，題目是這樣的：

蘇軾眼里，時間是一條江，大江東去，淘盡千古豪杰;培根眼里，時間是一個偉大的革新家，歲月之手帶來日新月異的變化;莎士比亞眼里，“時間是審查一切罪犯的最老練的法官”……時間究竟是什么？有人說，時間看不見、摸不著，但時間分明有自己的形態(tài)。它或許是一座老橋，從明朝開始，還立在今天的某條河上;它或許是一條終將獲勝的真理，過程無比曲折，最后正義終會勝出;它也可能是一種心靈的成長，從懵懂無知到通透清朗。時間主導著人世的一切，更改著人世的一切。時間究竟有怎樣的形態(tài)呢？

請以“時間的形態(tài)”為話題，寫一篇文章，寫出你對時間和歲月的感知，寫出在時間深處，人、事物、情意的動靜、今昔、常變。要求：（1）題目自擬，立意自定;（2）可以抒發(fā)一份真摯的情感，描寫一些特別的景致，講述一個虛構的故事;（3）寫一個文學作品，一般不少于1500字。

感知時間是一個心靈向上生長必須所具備的能力。應該說，這個題目給一些有文學才華的學生提供了比較廣闊的寫作空間。高考應該是公平性的考試，高考作文題目只允許寫議論文或者只允許寫文學作品都會使一部分人難以展現他們的寫作才能。我們在2019年北京卷的高考作文題目里看到了一線曙光，它除了微作文外，還設置了兩道題目：

1.請以“文明的韌性”為題，寫一篇議論文?？梢詮闹袊臍v史變遷、思想文化、語言文字、文學藝術、社會生活及中國人的品格等角度，談談你的思考。要求：觀點明確，論據充分，論證合理。

2.請以“2019年的色彩”為題，寫一篇記敘文。要求：思想健康，內容充實，感情真摯，運用記敘、描寫和抒情等多種表達方式。

這樣的題目設計兼顧不同學生的特點，應該說代表了一種方向：既可以寫記敘文，又可以寫議論文。另外，2019年不少高考作文題目對文章的體裁做了要求，尤其是實用類文體。從某種程度而言，學生具備了一定的文體意識才能寫出合乎要求的高考作文。

談到體裁，我們有必要對體裁特征做新的認識。榮維東教授在研究作文命題趨向后，認為我們的文體類型得有所轉變，要從原先的傳統(tǒng)的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分類轉變?yōu)閷W習性寫作、實用類寫作和文學類寫作的分類。學習性寫作包括認知性寫作（摘要、書評、闡述題、論述題等）和學術寫作（綜述、述評、讀書筆記、學術小論文等）;實用類寫作是為了完成生活工作需要而進行的寫作（通知、新聞、通訊、書信、報告、請示、計劃、總結、企劃書、演講、文案、會談、說明書、倡議書、建議書等）;文學類寫作包括創(chuàng)意寫作，指為娛樂、審美、鑒賞需要而進行的寫作，如小說、詩歌、散文、戲劇、相聲、小品等。這樣的分類標準為我們的寫作教學提供了新的思路，這三類寫作同樣有必要在我們的高考作文復習中得到體現。

四、如何體現價值追求

弘揚時代特征，反映時代旋律，這也是“立德樹人”在作文教學（測評）中的體現。2019年的八套高考試卷總體上體現了這樣的追求。全國卷Ⅰ要求學生寫“熱愛勞動、從我做起”的倡議書;全國卷Ⅱ選擇五個代表年份的中華民族的大事件，讓學生以青年學生當事人的身份完成某種情景的寫作;北京卷的“文明的韌性”和“2019年的色彩”體現了對重大文化現象和重大歷史事件的關注;天津卷由方志敏、陶行知和黃大年對國家和個人之間關系的論述所組成的體現家國情懷的材料，上海卷讓學生去尋找“中國味”，浙江卷隱含的“不忘初心”的觀點，江蘇卷體現的“共存相生”的文化價值……這些無不體現積極向上的正能量和時代的主旋律。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文以載道”的說法，但我們對“道”的理解不能過于狹隘，也可以有規(guī)律性的東西，甚至有思辨性的考查。我們認為，理想中的作文題目應該在體現時代旋律的同時，也能呵護個人柔軟的情感。

五、如何體現思辨色彩

盡管我們高中語文課程有一個新的學習任務群“思辨性閱讀與表達”，盡管我們的核心素養(yǎng)之一就是思維發(fā)展和提升，盡管新課標在解讀思維發(fā)展與提升核心素養(yǎng)時明確指出“思維發(fā)展與提升是指學生在語文學習過程中，通過語言運用，獲得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chuàng)造思維的發(fā)展，促進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chuàng)性等思維品質的提升”，但是客觀地講，我們高考作文的思辨性、批判性是相對缺失的。在2019年的八套高考試卷里，相比較而言，上海卷、江蘇卷和浙江卷還是體現了一定的思辨色彩。但是仔細考察，也有某種故意為之的痕跡，材料之間缺少真正意義上的邏輯和思辨。作文材料本身存在的思維缺陷也會影響對學生思辨能力的考查。如上海卷從音樂的中國味說到我們該如何更有意識地去尋找生活中的中國味，讓學生談談如何更好地認識事物。命題者試圖把紅色的主題意味和思辨色彩合在一起。江蘇卷從水、鹽說到事物相生，說到文化交融，似乎屬于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起興手法。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都缺少嚴謹的推理。

本人在2019年寧波市高中提前招生考試中曾命制過這樣的一道小作文題：

有些事情如果放置在時間的長河中打量、觀察，所謂的結局很可能只是一種暫時的停頓和休憩。因為事情似乎沒有真正地結束，而是以另外的一種方式或形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著，變化著，影響著，又似乎永無止境……

請以你所認知的歷史、文學、科技、體育等事件來形象詮釋和具體論證這段話中所蘊含的道理，自擬題目，寫一篇300字以上的小作文。

這道題目試圖在調動學生的人生經驗的同時體現思辨色彩。

當然，如果我們放眼國外，從他們高考的作文命題中更能看清我們的命題方向。如法國高中文科會考作文的相關題目：

1.我們的道德倫理觀是建立在經驗之上嗎？無盡的欲望是人的本性嗎？（2016年）

2.觀察是否足以了解？我有權做的一切是否都是對的？（2017年）

3.文化讓我們更人性嗎？（2018年）

4.我們能拋棄真理嗎？（2019年）

盡管我們不能簡單地向“法國類”的作文靠攏，但是其作文題目確實要求學生有比較寬廣的哲學視野，作文題目的思辨色彩值得我們進一步借鑒和學習。我們期待未來的高考作文題具備更加開放性的視角，能讓學生的思想在考場上自由馳騁。

參考文獻：

[1] 馬浩嵐.美國語文[M].北京：同心出版社，2004.

[2] 潘涌.SAT對中國高考的啟示：從應試力到思想力[N].光明日報，2012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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