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我從學校的圖書角里借來了《大偵探小卡萊》那本書,看了一遍又一遍。在之后的好長一段歲月里,它不僅是我最喜歡的書,還直接影響到了我的人生志向。那時候,跟好朋友們在一起談天說地時,我經(jīng)常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說:“根據(jù)我的偵探直覺……”
根據(jù)我的偵探直覺,我分析出了是誰惡作劇地把黑板擦放在教室的門上邊,誰的書包里藏著漫畫,誰在下課時去買了學校嚴令禁止的零食……我最常分析的自然是“誰喜歡誰”這種當事人絕對不會承認的事了。因為特別迷戀書中故事即將落幕時,大偵探便雙眼炯炯有神地揭曉案件真相的那一刻,我于是經(jīng)常在班上大聲宣布自己的“發(fā)現(xiàn)”。但跟故事里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不同,被我揭發(fā)的同學們并沒有拔出槍來“殺”我滅口,倒是個個漲紅了臉,竭力爭辯一番,或者“哇”地哭出來,喊著我的名字說我“討厭,真討厭”!
不過,我的“偵探直覺”時靈時不靈。跟書里思維縝密、常識豐富、動手能力強,還擁有一個小型化學實驗室的大偵探小卡萊相比,我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覺——簡單地說,就是靠猜。
長大以后,我成了一個平淡無奇、面目模糊的大人,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做著一份跟偵探八竿子打不著的工作。偶然憶起童年往事,也會納悶地問自己:那份對于偵探的迷戀,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呢?
但我仍然沉迷于推理故事那不疾不徐、抽絲剝繭的過程。與看《名偵探柯南》長大的小讀者們不同,我所看的,是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系列推理小說、森村誠一的《人性的證明》等偵探小說。當然,我也是英國BBC劇集《神探夏洛克》的忠誠粉絲。
然而,我一直懷有最強烈、最深沉的感情的,還是瑞典國寶級作家阿·林格倫女士的那本《大偵探小卡萊》。翻開厚厚的書,就好像推開了一扇時空之門,讓我走進了瑞典小城那溫暖的夏夜;鉆過籬笆墻,聞到了埃娃洛塔家新出爐的面包香,看見了白玫瑰司令部的閣樓總部。前面,卡萊和安德爾松正像風一樣跑過小巷,卡萊的褲子上,還有著化學試劑燒出來的小洞……
原來,我那想要當偵探的愿望,其實不過是源自對書中那些快樂、聰明、勇敢的小伙伴們的羨慕,和對那種無拘無束的童年生活的深深向往。
一本好書,總是會在我們生命里留下美妙的印痕。一個憧憬、一種愿望、一個世界、一段時光……不管歲月怎么流逝,那扇時空之門永遠都在,等待著記得書中那個世界的人去叩響。
秦螢亮,女,魯迅文學院第三十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在《兒童文學》《少年文藝》等雜志發(fā)表多篇作品,并被收入《中國年度兒童文學》等多種選本。曾獲中國首屆兒童文學金近獎及2019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等。出版作品集《深夜的木馬》《精靈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