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濂
宜興盛產(chǎn)砂壺,有一套精良的工藝制作技巧。宜興父母官陳鴻壽就對紫砂茶壺有著濃厚的興趣,并經(jīng)常閑轉(zhuǎn)于紫砂作坊。不過有時嗜好未必同荒政殆政成正比,史冊亦未載陳鴻壽在宜興被民眾鳴鼓而攻之。因此,我想這里大抵是政通人和,太守老爺閑來玩玩紫砂壺,有類于歐陽修出任滁州太守時喝得酩酊大醉而自號醉翁卻無害于他的政績一樣。
陳鴻壽不僅親自深入作坊,辨別砂質(zhì)、設計新樣,還自制銘鐫句,遂使紫砂壺藝術有了長足發(fā)展。他所提出的式樣有一套單獨的稱呼,曰“曼生壺”。壺竟以他的號相稱,可見百姓對他的推崇仰慕之心。
《問梅消息》 清·陳鴻壽
不過,曼生壺只是陳鴻壽的心血來潮,他的主要成績還在于篆刻。善書法的根底與長于自然隨意的揮灑篆隸,使他對篆刻持有一種獨特的立場。一方面,他能深入把握印面用篆以及格調(diào)高古渾樸的基本立場,使自己與西泠諸子的審視點保持大體一致,不會逸出流派范圍太遠。另一方面,陳鴻壽寫篆隸時那種隨意、輕松、放任、不求精到但欲蕭散的氣格,使他的篆刻多取其爽利與果斷的一面,而不會對厚實、凝練、一波三折、藏頭護尾有更多的偏愛。這就決定了他的風格不同于丁敬、蔣仁。如果說其刻多字白文印還有較地道的浙派風貌的話,那么在有些作品中,他卻有意省略刀法的繁復,以一種近乎單刀的爽利感覺來使用切刀。這使他的作品顯得更加自由清新,且變化也相對更為明顯。
從表面看來,陳鴻壽與蔣仁之間是相去無多的,但正是其間微妙的差別,使我們對陳鴻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似乎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步武者——在表面上的一統(tǒng)之下,他仍然有更細膩的個人表現(xiàn),具體則表現(xiàn)為雄姿英發(fā)、排(ào)縱橫;一部《種榆仙館印譜》,其中有多少令人難忘的佳構!
《西泠釣徒》清·陳鴻壽
據(jù)清代蔣寶齡《墨林今話》所載:“鴻壽以古學受知于阮蕓臺,與弟云伯有二陳之稱??崾饶ρ卤?,行楷古雅有法度,篆刻得之款識為多,精嚴古宕,人莫能及。其言曰:‘凡詩文書畫,不必十分到家,乃見天趣?!ㄕ撘??!睂φ贞愂蠈嵺`,亦可謂十分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