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沁奕 陳奚瑩 劉喜波
基金項目:2017年黑龍江省教育廳基本業(yè)務專項人文面上項目:多維視角下的卡德勒·胡塞尼小說研究,項目編號:135109508;齊齊哈爾大學2019年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項目:胡塞尼小說的創(chuàng)傷敘事研究,項目編號:201910232198。
摘 ?要:母親在一個家庭中承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溫暖有愛的母親能夠讓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畸形殘缺的母愛會給孩子帶來終身的影響,甚至有可能造成代際創(chuàng)傷。卡勒德·胡塞尼的三部曲刻畫了三位有著相似遭遇的母親,在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種族和家庭的創(chuàng)傷后,她們?nèi)詫ι畛錆M希望,擁有著積極面對生活的決心和勇氣。
關(guān)鍵詞:胡塞尼;母親形象;創(chuàng)傷
作者簡介:張沁奕(1998-),女,漢族,江蘇無錫人,齊齊哈爾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生;陳奚瑩(1998-),漢族,黑龍江海倫人,齊齊哈爾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生;通訊作者:劉喜波(1971-),女,漢族,黑龍江齊齊哈爾人,齊齊哈爾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4--02
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用心勾勒每一個重要人物,讓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擁有完整的價值觀和人生觀。他的作品時間跨度較長,故事敘述的主角多樣,從不同的角度反映錯綜復雜的人物關(guān)系。胡塞尼以阿富汗頻繁的戰(zhàn)亂、動蕩的社會和破碎的家庭為背景,塑造了積極、勇敢、堅韌的女性形象,《追風箏的人》中哈桑被逼無奈的母親莎娜芭、《燦爛千陽》中瑪麗雅姆憤世嫉俗的母親娜娜以及《群山回唱》中帕麗反叛、放縱的養(yǎng)母妮拉,這些飽受創(chuàng)傷的母親們在經(jīng)歷了生活的磨難與艱辛之后,仍對生活充滿希望和夢想。
一、莎娜芭—被逼無奈的母親
《追風箏的人》講述了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阿米爾和哈桑之間有關(guān)友誼與背叛的故事。整本書中女性角色出現(xiàn)的時間并不多,甚至有些母親的角色是缺失的。主人公阿米爾因難產(chǎn)而離世的母親,仆人哈桑的生母莎娜芭,在小說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并不突出,但是這些篇幅占比不多的母親們,卻深刻反映出阿富汗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對母親的迫害和所經(jīng)歷的創(chuàng)傷之痛。
作為一個異族女性,一個低等民族 (哈扎拉族)的女人,莎娜芭并無選擇自己婚姻的權(quán)利。她和相差了19歲的表哥阿里成了家,結(jié)婚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給聲名狼藉的父親恢復一點榮譽。然而,這個可笑的協(xié)定并沒有引起公眾的憤怒或憐憫,得到的只是外人口中的“天生一對”。無辜的莎娜芭只是他殘忍父親的交易品、犧牲品和受害者,這無疑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身心創(chuàng)傷。由于她相貌出眾、美麗動人,世人認定她是一個拈花惹草,不潔身自好的女人。后來,莎娜芭與主人阿米爾的父親(一位有聲望的老爺)生下了哈桑,盡管知道阿里不能生育的人不多,但她為了保住孩子生父的聲譽,在生下哈桑五天后,便跟著一群江湖藝人跑了。而這種方式,在多數(shù)阿富汗人看來,簡直比母親難產(chǎn)去世還要糟糕。莎娜芭義無反顧地走了,留下的是一對苦命的父子,孤獨的阿里和帶有兔唇的哈桑。他們受到了公眾的嘲笑和譏諷,甚至被少爺阿米爾栽贓陷害,被迫遠走。其實,莎娜芭留下來也有太大的意義,她無法繼續(xù)生存下去,如果繼續(xù)留在那兒,等待她的只有謊言的戳破,眾人的痛苦、憎惡和不歡而散。她帶給哈桑的,將是更為寒心的冷嘲熱諷。所以,她選擇了離開。于她而言,這也是對男權(quán)社會的一種卑微反抗,她不愛阿里,不想聽從父親獨斷專行的婚姻安排,所以選擇離開,做一個流浪的女子。但從一個母親的角度,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她沒有盡到養(yǎng)育孩子的責任。因此哈桑從小就受盡了苦難,不僅僅是因為他丑陋的兔唇,低賤的身份,還因為他丟人的母親,就連軍營區(qū)的士兵都能認出哈桑,他們懷著惡意嘲諷哈桑,素未謀面的母親給哈桑造成了難以治愈的創(chuàng)傷。
正是這樣一個看似不堪的母親,在她生命的最后幾年,毅然選擇回到孩子的身邊,是懺悔抑或是贖罪。其實,莎娜芭不是一位沒有感情的母親,她也只是男權(quán)社會下一個倔強不甘的女子,她又何嘗不想待在家人身邊,共享天倫呢。在她接生哈桑的兒子索拉博的時候,“她的喜悅溢于言表,淚水從她臉上流下,刺人的寒風吹起她的頭發(fā),她死死抱著那個孩子,仿佛永遠不肯放手?!盵1]她錯過了兒子的童年,不希望錯過孫子的童年,不希望缺失與兒孫共處的時光。在生命最后的幾年中,她是一位好母親,也是一位好奶奶。被社會逼迫的莎娜芭,作為一名女性,她是男權(quán)社會的附屬品,無權(quán)主宰自己的婚姻,是不值一提的交易品;作為一名母親,雖然她錯過了自己孩子的成長,缺失了教導孩子的機會,但她在生命的倒計時內(nèi),接生了自己的孫兒,陪伴了兒子和兒媳,完成了靈魂的救贖。雖然遭受了身心的創(chuàng)傷,也歷經(jīng)了懺悔與磨難,但是女性的堅強治愈了自己,回歸了人性的本真。
二、娜娜—憤世嫉俗的母親
“在阿富汗地區(qū),男性的統(tǒng)治是絕對的權(quán)威。在提倡男女平等的年代,阿富汗女性所遭受的心靈與肉體的摧殘是無法想象的。對于阿富汗地區(qū)人民而言,很多人遭受著戰(zhàn)亂的摧殘,而對于阿富汗婦女來說,她們不僅要規(guī)避戰(zhàn)爭的侵擾,更要承受來自男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生活。”[2]在當時的阿富汗,婦女沒有任何的權(quán)利,是被任意的交易還是無情的拋棄 ,完全取決于所屬男性的選擇。在《燦爛千陽》這本書中,女性人物較為突出,她們遭受的創(chuàng)傷與苦難沉重且深刻。
盡管娜娜和扎里勒真心相愛過,但是她只是一個卑賤的仆人,無法與高貴的扎里勒老爺攜手終身。所以當娜娜懷了孩子之后,扎里勒無奈只能把她舍棄了,建了一間簡陋的茅舍,安置在一座荒涼的山坡上,只有一周一次的探訪。正是有了被無情拋棄的經(jīng)歷,娜娜憎惡這個世界,憎惡男人,憎惡一切美好的東西,用仇恨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她認為“就像指南針總是指向北方一樣,男人怪罪的手指總是指向女人。”[3]她把這樣的思想傳輸給女兒瑪麗雅姆,暴躁的稱自己的女兒為“哈拉米”,自私地把她拴在身邊,不讓女兒接受教育,告訴女兒這個世界都是邪惡不公的。她明明可以通過吃藥緩解病情,但偏要通過這個病癥讓自己和女兒謹記世界給她們帶來的創(chuàng)傷。她責怪他人,痛恨世界,強迫自己忘卻人生的美好,也強迫女兒在面對不公時懦弱妥協(xié)。即使孩子不知道要忍耐些什么,她也自以為是的把“忍耐”的思想灌輸在孩子身上,這些錯誤的觀念導致了瑪麗雅姆悲劇的人生。一旦女兒有些新奇的想法,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時,娜娜甚至會以死相逼,但這樣的羈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為了讓女兒安心的待在自己身邊,娜娜編織了太多的謊言,但謊言鑄成的圍墻,一剎那便會轟然坍塌。當十五歲的瑪麗雅姆許下想要和父親的大家庭一起看電影的愿望時,氣氛瞬間尷尬。在女兒渴望出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時,她給予的不是鼓勵,不是幫助,而是兇狠的威脅。她聲稱要是瑪麗雅姆走了,她便會死去。當時的瑪麗雅姆,已經(jīng)感知到了母親的謊言,但深愛父親的她又怎么會放棄走出大山的機會。最終,娜娜用自己的死亡教給瑪麗雅姆最后一課,要安于現(xiàn)狀,接受身心創(chuàng)傷,不要向生活反抗,不要渴望外在新鮮的事物,否則會有報應來臨。
娜娜,渴望幸福,卻又抗拒幸福。這位矛盾的女子,在階級制度的束縛下,丟失了自己的快樂,身心遭受嚴重的創(chuàng)傷,沉湎于悲憤之中,生活停滯不前。作為一位母親,娜娜給予女兒的不是真誠的關(guān)愛,不是溫暖的話語,而是過度忍耐、委曲求全的錯誤價值觀。她們沒有深入的交流,娜娜只是撫養(yǎng)女兒長大,卻沒有幫助女兒構(gòu)建正確的精神世界,這也造成了瑪麗雅姆在婚后生活中痛苦不堪的原因,也造成了代際之間的創(chuàng)傷。
三、妮拉—反叛放縱的母親
在《群山回唱》這部作品中,胡塞尼通過細膩的筆觸和多人物敘述的方式,講述帕麗和阿卜杜拉的兄妹。帕麗尚不記事時,就被抱養(yǎng)到有錢的蘇萊曼·瓦赫達提家中,妮拉成了她的養(yǎng)母,這位身心飽受創(chuàng)傷的母親,將經(jīng)歷的痛苦與艱辛傳遞給了自己的女兒。
妮拉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父親是一位嚴肅的官員,典型的男權(quán)社會代言人,母親早年便離開阿富汗去往法國生活。妮拉和父親一同居住,母愛的缺失和父愛的嚴肅造成了她反叛的性格。父親為了改變其原有的作風,想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當一個墨守成規(guī)、默默伺候丈夫的阿富汗式女子,把她嫁給了冷漠、嚴肅的蘇萊曼。但是這樣的方式并沒有改變妮拉原有的生活習慣,她依舊穿著暴露的衣服,舉止輕浮,并且在丈夫中風后,為了逃避照料的責任,她帶著帕麗一起來到了法國,帶她逃離了阿富汗那種沒有女性地位的國度,但每當帕麗提出問題時,她總用質(zhì)疑諷刺的方式給予回應,在有關(guān)身世和童年的問題上,一概不說?!坝袝r候,這種感覺朦朦朧朧,像一個信號,穿越了晦暗的小徑和浩瀚的荒野,化作收音機里一聲細弱的呼叫,遙遠而飄忽不定。還有些時候,這種缺失的感覺卻是那樣清晰,那樣親密,仿佛觸手可及,讓她的心猛然沉落下去?!盵4]時間越長,帕麗對母愛缺失感越強烈,母親角色的殘缺給女兒帶來了更深的傷痛和價值觀的扭曲。妮拉縱情聲色,沉醉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中。妮拉搬到巴黎,渴望找尋到母親的痕跡,治愈自身的創(chuàng)傷,但她并未成功,反而強化了母愛缺失、父愛殘缺的傷痛,并且把這種傷痛傳遞給了女兒帕麗。作為一位女性,妮拉是勇敢的,她敢于與傳統(tǒng)男權(quán)社會抗爭,敢于突破束縛,穿迷人的衣服,寫撩人的詩篇,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但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夠坦誠,不夠關(guān)心女兒,沒有勇氣把真相告訴女兒?!癇elsky認為父母的教養(yǎng)方式主要由三方面決定的:父母的人格或心理資源和孩子的特點和壓力和支持的來源,包括夫妻關(guān)系,職業(yè)經(jīng)歷和社交活動。每一方面都會直接影響撫養(yǎng)孩子的質(zhì)量,教養(yǎng)行為以及孩子的發(fā)展?!盵5]父愛的失去、母愛的殘缺,這無疑會導致女兒身心發(fā)展的受損。最后終于因為承受不住而自殺身亡,只留下了帕麗一人,帶著傷痛繼續(xù)生活。
兒童的成長過程中,父親和母親都承擔著重要的生育和教育責任。缺失任何一份關(guān)愛,都會對孩子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哈桑的母親莎娜芭,瑪麗雅姆的母親娜娜以及帕麗的母親妮拉,她們都是在阿富汗的國土上上演著動人故事。三位性格迥異的母親,擁有著各自心酸的故事,在男權(quán)社會的背景下,默默忍受著身心的傷痛。而傷痛又給孩子帶來了數(shù)不盡的苦惱,但只要心中有愛,總能走出陰霾,擁抱陽光。
參考文獻:
[1]卡勒德·胡塞尼. 追風箏的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第205頁.
[2]曹卉. 對《燦爛千陽》的女性主義解讀[J].湖北函授大學學報.2017年06期:第188-190頁.
[3]卡勒德·胡塞尼. 燦爛千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第8頁.
[4]卡勒德·胡塞尼. 群山回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第191頁.
[5]李燕、肖博文.父母的人格、教養(yǎng)行為與兒童發(fā)展[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02期:第206-2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