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紅麗
(甘肅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 基礎教學部,甘肅 蘭州 730070)
全球化、移民、旅居導致了文化的多樣性,雙文化者(學習兩種語言或兩種文化,且有在兩種文化環(huán)境中的生活經驗的個體)[1]甚至多元文化者數量大大增加。[2]與此同時,多元文化帶來的文化沖突和心理適應問題也日益凸顯。[3]我國西北地區(qū)是多個少數民族與漢族的散雜居地,少數民族與漢族的交融互動,使這一地帶的人文環(huán)境呈現(xiàn)多元異質的特點,這里的少數民族基本上是雙文化者(雙文化個體)。隨著國家對職業(yè)教育的重視,越來越多的具有雙文化背景的學生進入職業(yè)院校學習。這些雙文化背景大學生常常面臨著語言文化、生活環(huán)境以及注重實踐技能的學習模式等各方面的挑戰(zhàn)。本研究擬以西北地區(qū)職業(yè)院校雙文化背景下的大學生為例,探討辯證性自我與心理適應之間的關系。
心理適應是一個廣義的概念,目前國內并沒有對其內涵達成共識。如樊富珉認為,心理適應是指在個體與社會相互作用中,個體所表現(xiàn)出來的恰當行為反應;[4]于麗萍認為,個人與外部環(huán)境一直發(fā)生著交互作用,在這個過程中所產生的改變就是心理適應;[5]趙冬梅等人則認為心理適應可以分成內化的行為問題(如孤獨、焦慮、抑郁、缺乏自信、害羞、退縮、消極的自我評價等)和外化的行為問題(攻擊行為和反社會行為、活動過度等)。[6]目前國內較多學者采用賈曉波的觀點:當外部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時,主體通過自我調節(jié)系統(tǒng)做出能動反應,使自己的心理活動和行為方式更加符合環(huán)境變化和自身發(fā)展的要求,使主體與環(huán)境達到新的平衡的過程。[7]本研究所指心理適應是指以感情反應為基礎,在跨文化接觸中的心理健康和生活滿意度。在跨文化接觸的過程中,如果沒有或較少產生抑郁、焦慮、孤獨、失望等負面情緒,就算達到心理適應。[8]
辯證性自我的概念最初來源于辯證主義思想,辯證主義思想體現(xiàn)在三項理念當中:世界和現(xiàn)實是不斷變化的(變化原理),矛盾面能夠共存(矛盾原理),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相互關聯(lián)無法分開的(整體原理)。[9]辯證主義思想表現(xiàn)了對矛盾、歧義和不一致的包容。因此,辯證性自我(Dialectical Self)被定義為不同情境下不太清晰、不太穩(wěn)定、易變的自我概念模式,它包含一個人自我觀念中那些多變的、矛盾的方面。[10]已有研究表明,辯證性自我是影響個體心理適應的關鍵變量之一,[11]然而,國內探討雙文化者的文化心理適應的相關研究,卻很少關注辯證性自我這個因素對心理適應的影響。因此,本文以西北地區(qū)職業(yè)院校的雙文化背景大學生為例,探討辯證性自我與心理適應之間的關系,以期為雙文化群體的心理適應問題提供實證依據。
本研究采用整群隨機取樣法,選取了甘肅省四所高職院校的364名雙文化背景大學生為被試。他們都有在漢文化區(qū)域生活一年以上的經歷。按照雙文化者的定義,這些被試均為雙文化者,364名被試中,女生為195人,男生為169人,被試年齡范圍介于18~23歲(M年齡=21.23,SD=1.54)。
1.2.1 本研究采用Spencer-Rodgers等人2004年編制的辯證性自我量表來測量被試的辯證性自我水平。[12]該量表有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維度,每個維度各有4個條目。認知改變維度的典型條目如:“我有很強的自我意識,我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反對而改變我的看法”;行為改變維度的典型條目如:“我在家人和朋友前是同一個人”。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維度的平均分即為被試的辯證性自我得分。辯證性自我量表采用李克特7點計分,得分越高,表明辯證性自我程度越高。本研究嚴格采用翻譯和回譯的方法把該量表翻譯成中文,并進行了預測。預研究表明該問卷α=.70,單因素驗證性因素分析顯示,該問卷項目與模型的擬合指數為:χ2/df=1.32,NFI=0.93,CFI=0.95,IFI=0.92,GFI=0.94,RMSEA=0.03,各項目的因子載荷在0.45~0.63之間。本研究中,被試在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維度上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73和.69,整個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70。
1.2.2 總體主觀幸福感和生活滿意度量表。[13]主觀幸福感分量表用來評價總體的幸福感程度,該量表是5點計分,包含了5個項目。本研究中,被試問卷α=.74;生活滿意度分量表是包括5個題目的4點計分量表,被試問卷α=.70。
1.2.3 自尊量表。[14]由Rosenberg于1965年編制,目前是我國心理學界使用最多的自尊測量工具。該量表由10個項目組成,測量一個人對自我的評估。例如:“總的來說我對自己滿意”,該量表4點計分,范圍從1(非常不同意)到4(非常同意),分數越高表明自尊越高。在本研究中被試問卷α=.72。
1.2.4 孤獨感量表。[15]該研究中的孤獨感是由改編自UCLA孤獨量表(第三版)中表示被切斷或隔離感覺和缺乏社會接觸的4個項目所測量的。例如:“你常感到寂寞嗎?”該量表4點計分,范圍從1(非常不同意)到4(非常同意)。被試量表α=.68。
1.2.5 抑郁和焦慮分量表。它們來自SCL-90癥狀核查表。[15]抑郁分量表由測量抑郁癥狀的13個項目組成,如“感到傷心或抑郁”;焦慮分量表包括評估焦慮癥狀的10個項目,如“感到恐懼或焦慮”。這些項目均為4點計分,從1(很少或從來沒有)到4(大部分時間上)。本研究中,被試抑郁量表α=.89,焦慮量表α=.81。
本研究的心理適應是一個復合變量,自尊、生活滿意度、主觀幸福感、抑郁(反向計分)、焦慮(反向計分)和孤獨感(反向計分),這6個量表的標準分數的平均分即為心理適應的衡量指標。[8]整個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6。
本研究統(tǒng)一匿名施測,所有被試按照指導語答卷。心理適應問卷和辯證性自我量表作答順序在被試間進行了平衡。
采用皮爾遜相關分析,對被試辯證性自我、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維度與心理適應及其各維度進行相關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辯證性自我與心理適應的相關分析(N=364)
根據表1可得出以下結論:被試的認知改變維度得分、行為改變維度得分及辯證性自我總分與心理適應的各個維度均呈顯著負相關。
為了考察辯證性自我對被試心理適應的預測作用,我們以辯證性自我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維度作為自變量,以心理適應的自尊、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焦慮、抑郁、孤獨感各維度作為因變量,采用逐步回歸法進行分析,結果如表2。
表2 辯證性自我對心理適應的逐步回歸分析(N=364)
由表2可知,被試樣本中,認知改變、行為改變對心理適應各維度有不同程度的預測。入選對自尊維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認知改變,這個變量能預測對自尊的21%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20.56,p<0.01;入選對主觀幸福感維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變量能聯(lián)合預測主觀幸福感24%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23.42,p<0.01;入選對生活滿意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行為改變,這個變量能預測對生活滿意度20%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14.58,p<0.01;入選對焦慮維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變量能聯(lián)合解釋焦慮35%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18.43,p<0.01;入選對抑郁維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變量能聯(lián)合解釋抑郁18%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11.86,p<0.01;入選對孤獨感維度的回歸方程的辯證性自我維度為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兩個變量能聯(lián)合預測對孤獨感28%的變異量,回歸方程顯著,F(xiàn)=26.79,p<0.01。認知改變是自尊、主觀幸福感、焦慮、抑郁、孤獨感的負向預測因素,其標準回歸系數分別為-.34**、-.42**、-.39**、-.31**、-.45**;行為改變是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焦慮、抑郁、孤獨感的負性預測因素,其標準回歸系數分別為-.20**、-.46**、-.23**、-.28**、-.23**(**p<.01)。
本研究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辯證性自我的認知改變維度與心理適應的自尊、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焦慮(反向維度)、抑郁(反向維度)、孤獨感(反向維度)各個維度均存在顯著負相關。辯證性自我被定義為不同情境下不太清晰、不太穩(wěn)定、易變的自我概念模式,它包含一個人自我觀念中那些多變的、矛盾的方面。[10]其中,認知改變維度測量被試在不同情境下不太穩(wěn)定、易變的觀念程度。該研究中的雙文化者在生活中出現(xiàn)與母族文化尤其是生活習慣不一致的情形時,他們就會面臨判斷、抉擇,可能會左右搖擺,權衡取舍,猶豫不決,這種不太穩(wěn)定、不一致的自我感覺程度越高,可能會引起不舒服的負向情緒。
本研究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辯證性自我的行為改變維度與心理適應的自尊、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均存在顯著負相關。行為改變維度測量被試在不同情境下自我行為的一致性程度。本研究的被試在生活中會遇到與母族文化尤其是生活習慣不一致的情景時,他們在行為抉擇上的不一致性程度越高,越會體驗到不舒服的負向情緒。
本研究表明,雙文化背景大學生被試的認知改變是自尊、主觀幸福感、焦慮(反向維度)、抑郁(反向維度)、孤獨感(反向維度)的負向預測因素,行為改變是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焦慮(反向維度)、抑郁(反向維度)、孤獨感(反向維度)的負性預測因素。文化的融合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雙文化者個體在整合兩種文化的過程中常常面臨著如何處理雙重文化認同的困惑。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產生負向情緒,是正常的一種適應反應;如漢文化背景者生活在非漢文化中,認知改變和行為改變也會導致一定的負向情緒。
辯證性自我的認知改變維度、行為改變維度與心理適應各維度均存在顯著負相關。認知改變是自尊、主觀幸福感、焦慮(反向維度)、抑郁(反向維度)、孤獨感(反向維度)的負向預測因素,行為改變是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焦慮(反向維度)、抑郁(反向維度)、孤獨感(反向維度)的負性預測因素。這一結果給我們重要啟示,增強我國雙文化個體的心理適應可以從辯證性自我的視角出發(fā),倡導雙文化者關注母族文化與另一文化的相通之處。在實際工作中,可以通過課堂教育和社會活動等方式,讓廣大的雙文化者感知到母族傳統(tǒng)文化里常有的如“知足、友善、謙和、平靜”這些理念與傳統(tǒng)漢文化中主張的“安貧樂道、溫良恭儉讓”等觀念在本質上其實是相似的,從而降低雙文化個體的辯證性自我的程度,促使其形成統(tǒng)一的自我概念,以增強心理適應,提高心理健康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