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馨月
摘 要:人類出于天性,從孩提時代起就有模仿的本能,人最善于模仿,最初的知識就是從模仿得來的,模仿既是一種先天的創(chuàng)造能力,它就不是一種偶然的自然行為,也不是復制自然對象的機械行為,而是一種積極的創(chuàng)造活動。亞里士多德揭示了藝術模仿的創(chuàng)造特質,他認為藝術創(chuàng)造就是把事物的存在從一種形式轉換成為另一種形式。藝術模仿不只是對實在世界進行簡單的復制和抄錄,而是在自然事物基礎上的自由創(chuàng)造。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偏離自然。于是使一個人走向藝術的,就不是教訓,而是一些身體深處揮之不去的感覺記憶。有時候,妄想會是我們自身的雜質,只有讓妄想沉淀下來,感官的純粹才能被開啟。藝術沒有是非對錯,也永遠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然而當繪畫被賦予了哲學的思考,情感的表達也變得有理可循。繪畫使人意識到單純用視覺觀察到的東西有待考究,它鼓勵我們用身體去感知。繪畫表現(xiàn)的方式也有很多,文章?lián)苏归_論述。
關鍵詞:存在;藝術模仿;感官自由
一、模仿的合理性
“存在即合理”出自于黑格爾《法哲學原理》,即“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在此,理性不只局限于主觀的理想性而是事物的本質,而本質是事物的本源,所以合乎理性的東西一定會成為現(xiàn)實,即存在一定是合理的。這里提到的理不是道理、情理,而是理性。
繪畫雖是主觀的,但卻是對客觀存在的肯定,存在主義哲學的名稱源自于它的宣言“存在先于本質”,唯一確定的東西就是我們存在,唯一的現(xiàn)實就是我們體驗生命的每一時刻。所以,筆者的繪畫觀念就是以現(xiàn)實為基礎,描繪感受到的事物,肯定它的積極和消極,肯定它的好和壞,肯定它的美和丑,肯定對立。存在是合理的,所有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所有藝術創(chuàng)造的源頭都是存在的真理。一切藝術創(chuàng)作理應依附于存在。
二、藝術模仿
人類出于天性,從孩提時代起就有模仿的本能,人最善于模仿,他們最初的知識就是從模仿得來的。模仿是一種先天的創(chuàng)造能力,不是偶然的自然行為,也不是復制自然對象的機械行為,而是積極的創(chuàng)造活動。所以模仿不過是人想要接近他喜愛的東西而進行的一種努力,出于這樣想要接近的愿望,才有了現(xiàn)在人們口中的模仿。
藝術蘊含的是人類的真理,而不是人類的外表。因此,我們對模仿的界定和理解就不能太狹隘,這一術語不僅指看起來絕對真實的東西,在人文學中,模仿的意思是藝術家把現(xiàn)實當作一個起點而未必是一個終點。有時,盡管一個藝術品外表看起來同現(xiàn)實一樣,但實際上它都是在對生活做出評價。任何人類活動的本質都源自于對自然事物的模仿,所以可以說,沒有模仿構不成萬物大地和現(xiàn)代社會。藝術是源自于存在的再加工再創(chuàng)造,是人們從孩提時起就有的模仿本能,但藝術不是單純復制,是基于一個起點的再創(chuàng)造,即舊事物的延續(xù)和新事物的誕生,模仿也是最基本的藝術手段。正如學習,我們生活的每一天都在學習,學習昨天不曾看到的,藝術中的模仿也是一樣,萬物都是養(yǎng)料,都可以成為我們歌頌的原型。
亞里士多德揭示了藝術的創(chuàng)造特質,他認為藝術創(chuàng)造就是把事物的存在從一種形式轉換成為另一種形式。不只是對實在世界進行簡單復制和抄錄,而是在自然事物基礎上的自由創(chuàng)造。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偏離自然。亞里士多德也告訴我們,自然之所以被藝術所描繪,是因為萬物的一切起源都是相互關聯(lián)的,所以藝術的創(chuàng)造必須是模仿自然存在著的過程,而且人的創(chuàng)造也受到了神的心境的啟發(fā),所以世界萬物皆源自于模仿。
三、自由的可能性
模仿誕生萬物,但在筆者看來,模仿也摧殘萬物,一味模仿不可能達到藝術的高地,純粹的模仿反而是新出生的不純粹的靈魂,即模仿是模仿的世界萬物,而自然界模仿自理式。所以,藝術品的模仿是“模仿的模仿”,失去靈魂的模仿藝術也不再是真藝術了。這就是藝術雖早已超越了模仿但又不能沒有模仿,我們應該發(fā)動身體的一切感官,將感官凌駕在模仿之上。
模仿是藝術的源頭和本質,是創(chuàng)造藝術的手段,有時純粹的模仿又是摧殘真正藝術的元兇,用手和眼的模仿就像是復制,沒有什么真正的藝術是可以被復制的,也就是說藝術模仿不是模仿藝術。在筆者看來,要動用人類的聽、嗅、觸、味、視等五覺去發(fā)掘藝術最深的靈魂,創(chuàng)造在模仿之上的萬種自由的可能性。使一個人走向藝術的,不是教訓,而是一些身體深處揮之不去的感覺記憶。有時候,妄想會是我們自身的雜質,只有讓妄想沉淀下來,感官的純粹才能被開啟。視覺、味覺、聽覺、嗅覺、觸覺都可以掙脫禁錮的枷鎖,幫助我們去創(chuàng)造。除了我們的感官之外,還有什么可以給我們提供更加可靠、真實的信息呢?所以感官帶給我們的是更接近本質的純粹藝術,有時候信賴感官比信賴模仿更讓我們走近藝術的殿堂。
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最常用的官能便是視覺,在藝術創(chuàng)造中仿佛視覺主宰一切,所以不是所有作品都能與觀者產生身體上的共鳴。當我們聞到好聞的氣味時,會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關閉視覺,所以繪畫也不應該僅僅是視覺的。莫奈在晚年時因白內障導幾乎失明,但他并沒有停止畫畫,而是憑借著嗅覺和觸覺的記憶在畫畫。而每個物象都是有氣息的,就算是長相完全一樣的雙胞胎,也存在著非常大的不同,他們的氣質是不同的,這讓我們無法完全用眼睛去辨別,這時聽覺、嗅覺就會起到作用。有些動物,它們沒有眼、耳、鼻、舌這些感官的,但是它們有觸覺,我們的身體皮膚的表面和內在器官無一沒有觸覺。雕塑家羅丹有一次在看鄧肯舞蹈,看完之后情不自禁便要用手觸碰舞者的身體,可能少有人會理解藝術家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矛盾,倘若羅丹沒有強烈的觸覺本能,就不會創(chuàng)造出那么出色的雕塑。模仿是源頭,自由在于我們自己,徜徉其中,才能達到藝術創(chuàng)造的目的,藝術作品才是有生命的、鮮活的,當我們對它熱情、坦誠、敏感,這本身也是藝術了。藝術讓我們熱愛生活,學會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不容易被察覺的瞬間,坦然面對不美的東西,讓我們明白不完美才是美,當充分發(fā)動感官知覺,藏在我們記憶中的深沉會自發(fā)選擇模仿的源頭去再創(chuàng)造,最后呈現(xiàn)的也不再是表面的模仿,而是思想的投影。
四、簡潔、寓意傳遞心靈起伏
英國當代藝術家加里·休姆的藝術源于生活,源于單純。作品《凱特》采用簡潔的色塊構成幾筆色彩勾勒出人物的狀態(tài),完整的色塊形態(tài)表現(xiàn)出凱特舒適閑逸的狀態(tài),臉部五官造型的省略讓觀者有無限的想象空間,但又不是完全的平涂,隱約中有形體感,簡潔的表達方式表現(xiàn)了藝術家最初的印象,高度概括也最形象地捕捉了對象當時的狀態(tài),畫面清晰而富有魅力。
英國當代藝術家凱伊·多納基的繪畫,追求回歸自然和自由的內在溯源,作品不以直敘而是以形象的繪畫語言來描繪,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多納基的人物形象都沒有明顯的線條勾勒,筆觸脫離形象的塑造。作品《我傾聽沉靜的你》是一種觸覺感受的啟發(fā),由此看出,藝術家在充分調動感官知覺,表現(xiàn)一種安靜、發(fā)人深思的狀態(tài),顏色可以單純統(tǒng)一,主觀拿掉畫面中的復雜元素,表達一種純粹的內心感受。
法國雕塑家羅丹1866年創(chuàng)作了作品《沉思》。羅丹本就是一位愛思考的藝術家,作品《沉思》在模仿沉思,男性的深思略有凝重,女性的沉思反而獨有韻味,似乎是出于這樣的考慮,便有了這個女人頭像。她秀美質樸,微微低著頭,沉浸在作者創(chuàng)造的沉思之中,巧妙的是頭像下只有正方形基座,并沒有軀干和頸肩,給人一種未完成感,而這恰恰是生動之處,過多雕琢反而會影響這件作品簡單直接的意味。
筆者作品“女人體”系列的創(chuàng)作原型是生活中的女人人體,長時間對人體的研究練習,使筆者對其的理解不再停留在造型空間的塑造上。人在裸露狀態(tài)下,肌膚對空間的幻想和依賴讓人沉迷,而每個人的感覺又是完全不同的,這也是客觀存在在知覺上給予筆者的樂趣。所以筆者在女人體的繪畫表現(xiàn)上不拘于摹寫,用感覺表現(xiàn),加上水彩獨有的特點帶給畫面坦誠之下意外的驚喜。水彩的基調和暈染是非常美的,筆者常被這種意外的“禮物”吸引,當筆者意識到時,它已經美“過”了,再用重的顏色掩蓋或用水洗,都藏不住筆者曾一度迷失其中。水彩給我們的感受或許沒有其他藝術媒介那么可塑性強、厚實,但筆者不這樣認為,它不只是輕浮在畫紙上的一抹絢麗,雖改變不了紙的輕薄,但可以給畫面注入寓意,這之中又恰恰有一種靈巧之感,所以它的可能性很大,它也可以不受限制地揮發(fā)出來。筆者的作品“女人體”系列是一種嘗試,用水彩表達紛擾背后的安靜力量,人是需要獨處的,安靜透徹才能在外面的世界活得精彩,而背影激發(fā)了筆者想要在這之上去創(chuàng)作。生活中人很少審視自己或他人的背影,這些被大家忽視的往往有太多東西可以被發(fā)掘,背影是不會騙人的,如果耐心觀察一個人的背影動作,就會發(fā)現(xiàn)比正面對人時更真實自然,而筆者偏愛在畫面上運用空白和大的色塊,也不僅是因為畫面構成的需要,更多的是給自己和模特留有空間,思想是安靜聚集的,畫面才會安靜,表達的東西也就更清晰了,所以少比多更多。
存在都是合理的,藝術的源頭是模仿,這也使模仿合理的存在,但藝術模仿不能成為模仿的藝術。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藝術模仿是一種創(chuàng)造,而創(chuàng)造的本質是自由加載,而不是一味地復制。我們在日常的創(chuàng)作中,讓一切的感官發(fā)揮作用,讓內心沉靜,得到的答案遠不止模仿的藝術那么簡單。筆者所經歷的事情,無聊的繁瑣,有趣的也繁瑣,有時想表達那種有趣,會因說得太多,喪失了簡潔的靈魂,山川與河流亦可以用橫和豎來表達,好的東西也不在繁瑣。盡管總說宇宙沒有盡頭,但筆者認為是有盡頭的,事物既然已生存在這個宇宙的大空間里,就想將它留些空間繼續(xù)演繹,選擇的機會屬于每一個宇宙中的存在,所以空白是為一種可能和權利留有余地,它不僅僅指的是最初我們學習繪畫時關于松和緊的法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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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魯迅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