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兵,姚雙龍,陳道琴,楊亮,王萬花,潘敏,賈中芝
孤立性腸系膜上動脈夾層(ISMAD)是指單純發(fā)生于腸系膜上動脈(SMA)的夾層,伴或不伴夾層動脈瘤形成,隨著多層螺旋CT(MSCT)的廣泛應用,越來越多的ISMAD 被診斷出來[1-2]。臨床上絕大多數(shù)ISMAD 患者因急性腹痛就診,此類患者起病急,且存在不同程度的腸缺血,嚴重的患者甚至會出現(xiàn)腸壞死或SMA 破裂[3],需要臨床醫(yī)師迅速做出診治。我們對收治的41 例ISMAD 患者的治療經驗進行了總結。
研究資料:回顧性分析2010 年1 月至2019 年5 月期間南京醫(yī)科大學附屬常州第二人民醫(yī)院和南京市高淳人民醫(yī)院收治的41 例ISMAD 患者的臨床及隨訪資料。41 例ISMAD 患者中,男性40 例,女性1 例;平均年齡(51.3±4.5)歲(36~69 歲)。41 例患者均因急性腹痛就診,腹痛時間為2 h 至2 周,其中2 例患者伴有惡心、嘔吐,所有患者均無反跳痛、肌緊張等腹膜刺激征的表現(xiàn)。所有患者均經腹部MSCT 掃描檢查診斷為ISMAD。41 例ISMAD 患者中,有10 例患者伴有高血壓,均無馬凡綜合征、肌纖維發(fā)育不良等疾病。本研究通過了南京醫(yī)科大學附屬常州第二人民醫(yī)院和南京市高淳人民醫(yī)院倫理委員會的批準。
根據(jù)Yun 分型方式,將ISMAD 分為Ⅰ型(假腔通暢,有入口和出口)、Ⅱ型(假腔囊狀改變,有入口無出口,其中包括:Ⅱa 型:假腔通暢,有入口無出口和Ⅱb 型:假腔內血栓形成)和Ⅲ型(真假腔均閉塞)。本組41 例患者中,Ⅰ型2 例,Ⅱa 型14例,Ⅱb 型24 例,Ⅲ型1 例。41 例患者中,僅2例Ⅰ型患者可以觀察到入口和出口,14 例Ⅱa 型患者可以觀察到入口??梢杂^察到破裂口的16 例患者的破裂口距離SMA 開口的距離為(23.3±7.6 )mm(9.6~50.0 mm)。
內科保守治療:所有患者一經確診立即給予內科保守治療,包括禁食、抑制胃酸、止痛、營養(yǎng)支持等。根據(jù)患者腹痛的變化情況確定禁食時間,腹痛好轉后給予進食少量流質食物,腹痛消失后逐漸恢復正常飲食。對于合并危險因素的患者給予嚴格控制危險因素治療,如嚴格控制血壓(120/80 mmHg以下,1 mmHg=0.133 kPa)、戒煙等;對于存在真腔嚴重狹窄或真腔內形成血栓的患者,給予低分子肝素抗凝治療。
腔內介入治療:腔內介入治療可以作為ISMAD的一線或二線治療手段。作為一線治療手段,腔內介入治療用于確診時存在巨大夾層動脈瘤的患者(夾層動脈瘤直徑為正常SMA 直徑的1.5 倍),由于這樣的夾層動脈瘤存在破裂的風險,首選支架置入治療;作為二線治療手段,腔內介入治療用于內科保守治療一周左右腹痛不緩解、加重或復查MSCT提示夾層或夾層動脈瘤持續(xù)進展的患者,此類患者認為內科保守治療失敗。選擇自膨式裸支架治療,有RX Acculink 支 架 和Protégé Everflex 支 架、RX Acculink 支架,根據(jù)病變的長度選擇支架,支架的長度應覆蓋嚴重狹窄的病變部位,支架的直徑應根據(jù)病變上方正常的SMA 直徑選擇(二者相等),支架治療后給予常規(guī)抗血小板治療:阿司匹林100 mg/d,不少于半年,氯吡格雷75 mg/d,不少于3 個月。
隨訪:所有患者出院后1 個月、6 個月、1 年進行門診隨訪,之后每年1 次,直至SMA 完全重塑形為止。門診復查上腹部MSCT 三期掃描+SMA CT 血管成像(CTA),了解ISMAD 的恢復情況,并記錄患者腹痛及飲食等情況。
治療情況:41 例ISMAD 患者中,32 例(78.0%)成功進行內科保守治療(圖1),6 例患者由于確診時伴有巨大夾層動脈瘤,給予急診支架置入治療(圖2),2 例患者內科保守治療失敗后給予支架置入治療(圖3),1 例內科保守治療失敗后給予球囊擴張治療(此患者SMA 遠端接近閉塞,給予內科保守治療1 個月后復查CT 血管造影證實SAM 遠端主干閉塞,球囊擴張后造影顯示SAM 閉塞段開通良好)。所有患者均無嚴重并發(fā)癥的發(fā)生,如SMA 破裂、腸壞死等。
隨訪結果:該組患者隨訪(25.1±17.2)個月(4~96 個月),32 例成功進行內科保守治療的患者中,25 例(78.1%)SMA 完全重塑形,另外7 例SMA 部分重塑形,25 例完全重塑形的發(fā)生時間均在確診后的12~24 個月;8 例支架置入治療的患者中,7 例夾層動脈瘤消失,1 例夾層動脈瘤仍有殘留;其中,7例支架通暢,另外1 例支架的近端存在一定程度的狹窄,但無支架閉塞的患者;1 例球囊擴張的患者病情穩(wěn)定。
圖1 57 歲男性ISMAD 患者,突發(fā)腹痛2 天入院,內科保守治療后病情好轉
圖2 61 歲男性ISMAD 患者,突發(fā)腹痛1 天入院,給予急診支架置入治療
圖3 60 歲男性ISMAD 患者,突發(fā)腹痛2 天入院,內科保守治療失敗后給予支架置入治療
ISMAD 的診斷與隨訪:目前,臨床上診斷ISMAD 最常用的影像學手段是MSCT,其具有微創(chuàng)、重復性強的特點,不但可以對ISMAD 做全面的評估,還可以判斷腸道的血液灌注情況,但MSCT 檢查有X 線輻射的不足,且價格較高。我們前期的研究顯示CTA 可以代替數(shù)字減影血管造影術(DSA)對ISMAD 進行診斷[4]。有報道ISMAD 的病情穩(wěn)定后,可以使用血管彩色多普勒超聲代替CTA 進行隨訪[5]。我們也使用彩色多普勒超聲隨訪了一些患者,獲得了一些經驗,結合本組41 例患者的數(shù)據(jù),初步認為:(1)CTA 可以用于ISMAD 的診斷;(2)由于確診后的1~2 年內,ISMAD 變化較大,最好選用CTA 進行隨診,而2 年后SMA 基本上完全重塑或處于穩(wěn)定狀態(tài),可以使用血管彩色多普勒超聲隨診。
隨訪的時間應根據(jù)患者ISMAD 的特點和癥狀確定,如果患者有臨床癥狀復發(fā)或加重,應隨時進行CTA 檢查,了解病情變化;如果患者臨床癥狀消失,但伴有夾層動脈瘤,建議半年1 次CTA 檢查;如果患者臨床癥狀消失,且無夾層動脈瘤形成,建議每年進行1 次CTA 檢查,直至SMA 完全重塑形。此隨診方案即兼顧了患者病情,又考慮到了患者的X 線輻射劑量和經濟負擔。
本研究結果提示:78.1%(25/32)的成功進行內科保守治療的ISMAD 患者的SMA 獲得完全重塑形,且完全重塑形的發(fā)生時間均在確診后的2 年內。我們推測夾層內的血栓形成和吸收需要一定的時間,但多數(shù)發(fā)生在確診后的2 年內,這與文獻的報道類似[6]。由此推測部分ISMAD 疾病具有自愈傾向。
越來越多的證據(jù)支持內科保守治療是ISMAD 的首選方案[5,7-8]。雖然本組有78.0%(32/41)的患者進行內科保守治療后病情穩(wěn)定或好轉,但是該比例仍低于文獻的報道(94.8% vs 78.0%,92.1% vs 78.0%)[7-8],可能與以下兩點因素有關:(1)支架置入治療的適應證過于寬泛,導致本組過多的患者接受了支架治療;(2)本組患者均為有癥狀的ISMAD,而有癥狀的ISMAD 需要有創(chuàng)干預的比例高于無癥狀的ISMAD。
雖然支架治療ISMAD 的短中期安全有效,但應嚴格掌握支架治療的適應證[9]。我們逐漸認識到夾層動脈瘤破裂的風險極低,所以我們自從2018 年開始,支架置入治療不再作為一線治療方案,即所有患者一經確診,均給予內科保守治療;另外,我們也改變了支架置入治療作為二線治療方案的適應證,即患者出現(xiàn)以下幾種情況時,才考慮采取支架治療:(1)經內科保守治療一周左右腹痛不緩解或加重;(2)夾層持續(xù)向下撕裂;(3)夾層動脈瘤持續(xù)增大,且夾層動脈瘤內無血栓形成。
置入支架的目的是封堵破裂口、開通狹窄的真腔。由于覆膜支架彈性較差,且有覆蓋SMA 分支的風險,所以我們推薦使用自膨式裸支架,本組8 例患者均使用自膨式裸支架,支架置入后即刻造影均顯示夾層動脈瘤不同程度的縮小,隨著時間的延長,夾層動脈瘤將會逐漸變小、消失。本研究結果提示:自膨式裸支架治療ISMAD 短中期效果良好。
由于自膨式裸支架種類眾多,本組患者使用的支架有RX Acculink 支架(圖2D)和Protégé Everflex支架、RX Acculink 支架,為頸動脈或股淺動脈專用支架,有直筒和錐形兩種類型,錐形支架能夠更好地與SMA 貼合,避免支架遠端過度擴張,刺激內膜增生,從而避免支架再狹窄,但此款支架長度較短,不適合SMA 彎度較大,且病變發(fā)生于SMA 拐彎部位的患者,因為此款支架容易使SMA 與支架成角;SMA 彎度較大的患者應考慮使用Protégé Everflex 支架,此款支架為下肢動脈支架,長度較長,順應性強,但是此款支架為直筒形,支架遠端往往大于SMA 直徑,導致支架與血管的比值增加,從而誘導內膜增生,導致支架遠端再狹窄。出于以上原因,支架的直徑應等同于病變上方正常SMA 的直徑。
支架再狹窄是支架治療后常見的問題[10-11]。有文獻報道支架再狹窄的危險因素包括:局部炎癥反應、支架與血管直徑比等[12]。我們猜測可能還與以下因素有關:(1)由于大部分ISMAD 發(fā)生于SMA 的拐彎部位,支架難免與SMA 形成一定的夾角(圖3C),此夾角導致了支架邊緣內膜的過度增生,誘導了支架再狹窄;(2)SMA 隨著腸道的活動而不停的運動,SMA 的持續(xù)運動可能與支架再狹窄有關。此組患者有1 例患者出現(xiàn)了支架的上緣再狹窄,考慮與支架和SMA 形成夾角有關(圖3C)。
本研究有以下不足之處:(1)為回顧性研究,且病例數(shù)較少、隨訪時間較短;(2)討論部分的一些觀點只是我們觀察到的一些現(xiàn)象和治療體會,仍有待進一步研究證實。
結論:絕大多數(shù)ISMAD 的患者可以經內科保守治療,SMA 完全重塑多發(fā)生于確診后的2 年內;部分內科保守治療失敗的患者可以接受介入治療,自膨式裸支架可以成功用于ISMAD 的治療,但支架治療后存在支架再狹窄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