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張玥

四個月來，中國疫情防控支出上千億。南方周末記者　?　翁洹　?圖

梁淑怡　?　制圖

★四個月來，中國疫情防控支出已上千億，全年復工復產的經濟扶持預計逾兩萬億。

“這些政策使幾億人受益，及時有效促進了保供穩(wěn)價和復工復產，我國經濟表現出堅強韌性和巨大潛能?！?/p>

在2020年5月22日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列出了有關財政資金安排的一系列數字：

2020年赤字率擬按3.6%以上安排，赤字規(guī)模比2019年增加1萬億元；同時發(fā)行1萬億元特別抗疫國債。2萬億全部轉給地方，直達市縣基層，用于保就業(yè)、保基本民生、保市場主體，“一定要把每一筆錢都用在刀刃上、緊要處，一定要讓市場主體和人民群眾有真真切切的感受”。

預計全年為企業(yè)新增減負超過2.5萬億元。另，今年擬安排地方政府專項債券3.75萬億元，比去年增加1.6萬億元，重點支持“兩新一重”建設，即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重大工程建設。

新冠肺炎疫情讓全球二百多個國家均面臨多重挑戰(zhàn)。疫情發(fā)生以來，多個國家的抗疫相關支出均達到萬億人民幣水平。美東時間2020年3月27日，美國眾議院就投票表決通過一項2萬億美元經濟刺激議案。

結合“兩會”數據，南方周末記者根據財政部官方公眾號和新聞發(fā)布會數據，梳理出自2020年1月23日武漢“封城”以來中國政府的抗疫賬本：

四個月來，中國疫情防控支出已上千億，全年復工復產的經濟扶持預計逾兩萬億，全年財政支持規(guī)模逾八萬億元。

超千億疫情防控

財政部是疫情開始時反應最快的政府部門之一。

就在武漢“封城”的1月23日當天，財政部公眾號第一次發(fā)布了關于疫情支出的信息：緊急下撥湖北省疫情防控補助10億元。

三天后，全國各級財政已下發(fā)疫情防控補助資金112.1億元，分別用于醫(yī)療救治、防控設備和物資采購等。

從10億到1000億，只用了一個月。2月24日，各級財政補助資金達到1008.7億。3月24日，達到1226億?！皟蓵逼陂g公布的最新數據是，截至4月底，各級財政共安排疫情防控資金1499億元。

抗疫期間，中央財政也在源源不斷向地方提供支持。

截至3月5日，在疫情防控資金中，中央財政下撥257.5億，其中給湖北省的防控經費62億。

每年10月底，中央財政會提前下撥下一年度給地方轉移支付的資金。2019年第四季度已下撥了2020年的轉移支付預算6.1萬億。在此基礎上，2020年3月又預撥了一般性轉移支付資金1839億元。按照預算法規(guī)定，在全國人大批準2020年中央預算后，將下撥剩余部分的轉移支付預算。

此外，中央擴大了地方財政資金的留用比例，即把本應繳入國庫的中央收入按一定比例劃入地方國庫，留給當地使用，省去了收上來再撥下去的流程。2020年3月至6月，在已核定的各省份當年留用比例基礎上統(tǒng)一提高5%，測算下來將新增留用資金1100億。

撥付資金外，財政部在央行配合下，建立了下沉到縣一級的監(jiān)測機制，可以有針對性地加強對每級政府庫款的監(jiān)測和督導。

在抗疫資金中，最重頭的支出之一應該是治療費用。

3月3日，財政部社會保障司司長符金陵介紹患者的醫(yī)療費用時說，在基本醫(yī)保、大病保險、醫(yī)療救助等按規(guī)定支付后，個人負擔部分由財政兜底，其中中央財政補助60%。對疑似患者的治療費用，按規(guī)定支付后由就醫(yī)地來制定補助政策并安排資金，中央財政酌情給予補助。

那么針對疫情的醫(yī)療費用支出目前有多少呢？　根據河北金融學院講師臧建文梳理，國家醫(yī)保局和財政部公布過兩次數據，最近一次是截至4月6日，中國政府投入新冠肺炎的治療費用14.9億，其中醫(yī)保支付9.9億，財政投入5億。

據北京青年報報道，國家醫(yī)保局醫(yī)藥服務管理司司長熊先軍表示，截至4月6日，確診住院患者人均醫(yī)療費用已經達到2.15萬元。

臧建文對南方周末記者說，這部分支出的確切記錄，在社會保險基金預算的“基本醫(yī)療保險待遇支出”一項。

根據財政部“兩會”期間發(fā)布的《關于2019年中央和地方預算執(zhí)行情況與2020年中央和地方預算草案的報告（摘要）》，2019年末，社會保險基金滾存結余9.4萬億。2020年社?；鹗杖腩A計7.7億元，同比下降4.4%，支出8.23萬億，增長9.7%。本年收支缺口4996.73億元。2020年財政對社?；鸬难a貼將達到2.16萬億元。不過，其中并未細分“基本醫(yī)療保險待遇支出”一項。

全國醫(yī)保池子的大小，可以從《2019年醫(yī)療保障事業(yè)發(fā)展統(tǒng)計快報》中看到：2019年全國醫(yī)保基金總收入2.33萬億，支出1.99萬億，年末累計結余2.69萬億。即醫(yī)保余額約占社保基金的1/3。

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zhàn)略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楊志勇對南方周末記者說，雖然新冠肺炎疫情增加了相應的醫(yī)療支出，但同時其它疾病的支出總體上也有下降。從短期來看，醫(yī)療保險支出正常進行總體上沒有問題。

兩萬億扶持經濟

相較于短期、突發(fā)的疫情防控支出，政府財政對于經濟復蘇的支持規(guī)模更大、時間更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總理李克強提出“留得青山，贏得未來”。

這主要是指，為企業(yè)加大減稅降費力度。2020年繼續(xù)執(zhí)行下調增值稅稅率和企業(yè)養(yǎng)老保險費率等制度，新增減稅降費約5000億元。

6月前到期的減稅降費政策，包括免征中小微企業(yè)養(yǎng)老、失業(yè)和工傷保險單位繳費，減免小規(guī)模納稅人增值稅，免征公共交通運輸、餐飲住宿、旅游娛樂、文化體育等服務增值稅，減免民航發(fā)展基金、港口建設費，執(zhí)行期限全部延長到2020年年底。小微企業(yè)、個體工商戶所得稅繳納一律延緩到明年。預計全年為企業(yè)新增減負超過2.5萬億元。

此外，推動降低企業(yè)生產經營成本。降低工商業(yè)電價5%政策延長到2020年年底。寬帶和專線平均資費降低15%。減免國有房產租金，鼓勵各類業(yè)主減免或緩收房租，并予政策支持。堅決整治涉企違規(guī)收費。

在5月6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總理李克強總結了有關部門對此前復工復產和助企紓困政策措施多達90項。其中，減免各類企業(yè)的養(yǎng)老、失業(yè)、工傷三項社保費，上半年達6000億；降低電價氣價，上半年為企業(yè)減負670億元。

5月19日，交通運輸部部長李小鵬介紹春節(jié)期間收費公路三次延長了免費通行政策，三個月共免收高速公路通行費1590多億元。

此前政府決定免征2020年民航企業(yè)繳納的民航發(fā)展基金，該基金2019年收入478億元，其中航空企業(yè)繳納143億元。

在一系列的經濟扶持中，離普通公眾生活最近、曝光度最高的是“消費券”。

5月8日，中國商務部副部長王炳南介紹，據初步統(tǒng)計，在疫情發(fā)生以來，有28個省市、170多個地市累計發(fā)放消費券達190多億元，取得了明顯的促銷效果。但實際上，與兩萬億的經濟刺激計劃相比，190億占比不重。

在政府工作報告中，總理李克強這樣總結這90項政策：

“這些政策使幾億人受益，及時有效促進了保供穩(wěn)價和復工復產，我國經濟表現出堅強韌性和巨大潛能。”

政府“過緊日子”

根據財政部發(fā)布的《關于2019年中央和地方預算執(zhí)行情況與2020年中央和地方預算草案的報告》，2020年財政“四本賬”預算收入共計42萬億元：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21萬億元，全國政府性基金收入12.9萬億元，全國社會保險基金收入7.7萬億元，全國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收入0.4萬億元。

“四本賬”的支出達到45萬億元，收支相差3萬億。其中，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24.8萬億元，全國政府性基金預算支出12.6萬億元，全國社會保險基金支出8.2萬億元，全國國有資本經營預算支出0.3萬億元。

從已發(fā)生的收支情況來看：

5月18日，財政部公布了2020年1-4月的財政收支情況。一般公共預算收入6.2萬億，支出7.4萬億；全國政府性基金預算收入1.8萬億，支出2.6萬億?？傮w來看，支出比收入多了1.9萬億。

與2019年同期相比，2020年一季度，中國名義GDP增速－5.3%，公共財政收入下跌更多，為14.3%，這一降幅創(chuàng)1994年分稅制改革以來的新高。據5月8日的統(tǒng)計數據，一季度28個省份財政收入負增長，僅西藏正增長。

據財政部國庫支付中心主任劉金云介紹，財政收入的大幅下降，有多種因素影響。其中，疫情影響，包括防控、紓困、復工復產的幫助措施，拉低全國財政收入增幅約10個百分點；延續(xù)2019年的鞏固減收降費成效，拉低約5個百分點。

在這個背景下，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再次強調，“各級政府必須真正過緊日子?！?/p>

他提出，一般性支出要堅決壓減，嚴禁新建樓堂館所，嚴禁鋪張浪費。中央政府要帶頭，中央本級支出安排負增長，其中非急需非剛性支出壓減50%以上。各類結余、沉淀資金要應收盡收、重新安排。要大力提質增效，各項支出務必精打細算。

2019年初，中國財政部部長劉昆就表示，要“堅持政府過緊日子”，大力壓減一般性支出，嚴控“三公”經費預算，取消低效無效支出。中央財政帶頭，一般性支出要壓減5%以上，“三公”經費再壓減3%左右。

2020年5月，浙江省財政廳副廳長表示，在年初預算一般性支出壓減不低于10%，日常公用經費支出壓減不低于5%，“三公”經費壓減不低于5%的基礎上，進一步壓減政府開支，力爭減支230億元，統(tǒng)籌用于支持疫情防控和企業(yè)復工復產。北京、廣州等地都有類似要求。

但即便在困難時期，多位人士也表達了對經濟“家底”的信心。

5月16日，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證監(jiān)會原主席肖鋼在2020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的演講中列舉，截至目前，中央財政在央行的存款余額超過3萬億，財政的存款余額3.7萬億，機關團體這類廣義的政府部門和財政性資金存款30萬億。央企、國企、行政事業(yè)性單位的凈資產共有約100萬億。

5月24日，國家發(fā)改委副主任寧吉喆表示，“市場經濟從會計學、統(tǒng)計學的角度是資產負債經濟，企業(yè)都有資產負債表，國家也有資產負債表。最新的資產負債表表明，我國的總資產已經超過1300萬億元。”

他說，這個資產不是憑空而來的，都是多年的投入、多年的發(fā)展形成的。我們的基礎設施，無論是交通、通信、能源、水利，還是市政，都已經在這些投入的支撐下形成了很有效的資產。“我們要促進一定合理的負債投資，形成大量有效的資產，這樣就能使得經濟發(fā)展和民生保障有更加扎實的物質技術基礎?！?/p>

8.5萬億計劃

曾任央行副行長、國家外管局局長，現任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理事長的吳曉靈近日演講說，目前各國政府都面臨支出增加、收入困難的窘境，赤字增加是常態(tài)。

各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救助措施一般有四類：減免稅收，補助困難群體，加大應急和醫(yī)療支出，提供財政貸款或財政為企業(yè)擔保。四類中，第一項減少財政收入，后三項增加財政支出?！霸诖烁窬窒仑斦嘧直厝粩U大，增加政府債券的發(fā)行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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