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俏彬 ◆李 賀
內容提要:中國式財政分權是指在政治權力、稅收權力向中央政府集中,經濟權力向地方政府分散,地方和中央收入與支出權力不對等的現(xiàn)實條件下具有中國特色的財政分權。通過中國財政分權綜合指標體系的分析顯示,當前我國財政分權綜合指數雖呈上升趨勢,但總體綜合指數較低;地方財政收入對稅收收入及稅收政策的作用不敏感;東部、中部、西部及東北區(qū)域之間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相差較大。因此,建議地方稅體系構建應以中國式財政分權為理論基礎,給予地方政府相應的稅收管理權、立法權及稅率確定權,其對于解決地方政府對土地財政嚴重依賴及中央和地方事權與支出責任不匹配的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近年來,我國現(xiàn)代財政制度建設工作有序推進,預算改革、稅收制度、中央與地方財政體制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進展。但由于種種原因,中央與地方財政體制的改革進展并不順利,無論是事權劃分、收入劃分還是轉移支付制度改革都未達到預期。更重要的是,正是由于這種中央與地方財政體制決定了整個財稅制度設計方向和框架的樞紐性制度建設滯后,其他各項財稅改革不得不在缺失方向和框架約束的情況下展開,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財稅改革中“個體合成的謬誤”現(xiàn)象,即各個單項改革分別看都正確,匯總為整體時卻有問題,地方稅體系正是這樣的問題典型。本文試圖在中國式財政分權理論視域下,以中央與地方財政體制為總線,以稅制改革為起點,探討和研究新時期我國地方稅體系建設問題。
財政分權理論也稱為財政聯(lián)邦主義,作為財政理論的重要分支,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fā)展,先后形成了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和第二代財政分權理論。第一代財政分權理論主要代表人物有蒂伯特、奧茨、馬斯格雷夫等,第二代財政分權理論也稱為市場維護型聯(lián)邦制理論,主要代表人物有溫格斯特、蒙蒂諾拉、錢穎一、麥金農、羅登等學者。溫格斯特認為中國的市場化改革使中央與地方之間的權力獲得了平衡,財政分權導致了地方政府間的財政競爭,而且隨著地方政府經濟權力的不斷增強,中央對地方經濟的控制能力呈弱化趨勢。錢穎一認為中國的地方政府控制著本地區(qū)的大量資源,財政分權可促進地方政府的預算約束硬化,進而出現(xiàn)快速可持續(xù)性的經濟增長。財政分權理論對在不同層級政府之間合理配置稅權及分配稅收收入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也是研究中國1994年分稅制后不同層級政府之間財政關系的理論起點。
財政分權改革作為我國政治、經濟改革的重要內容。錢穎一(1997)、林毅夫和劉志強(2000)、沈坤榮和付文林(2005)研究表明,財政分權改革對經濟發(fā)展和社會變革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Zhang和Zou(1998)則認為中國的財政分權阻礙了省際經濟增長,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間的關系要遠比理論研究的預測結果來得復雜。財政分權研究關注的重點除宏觀經濟社會領域外,對我國中觀、微觀經濟社會層面也進行了廣泛的分析。喬寶云等(2005)研究發(fā)現(xiàn)“用手投票”和“用腳投票”作為促進社會福利水平提高的兩種重要財政分權機制在中國的作用并不顯著。周亞虹等(2013)從財政分權對教育影響的角度分析發(fā)現(xiàn),財政自主度對地方政府的公共教育供給影響較為顯著。吳敏和劉沖(2018)以區(qū)縣收入分成比例度量財政分權程度發(fā)現(xiàn),城市的開放程度越高,財政分權對城市和農村低保標準及人均低保支出的促進作用越大。關于財政分權在財稅改革中究竟扮演著何種角色的文獻卻并不多見。肖蕓和龔六堂(2003)在財政分權框架下得出無論中央政府還是地方政府的收入稅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呈現(xiàn)拉弗曲線形狀,即在稅率較低的時候,稅率與經濟增長呈正向關系,當稅率達到某個值后,經濟增長隨著收入稅的增加而減小;消費稅則同經濟增長呈正向關系,而財產稅同經濟增長呈反向關系。毛捷和呂冰洋(2018)研究發(fā)現(xiàn)相關稅制改革對地方財力增長產生了抑制效應。陳碩(2010)檢驗了蒂伯特、奧茨等提出的經典財政分權理論,即財政分權促進公共服務的模型在中國不具有現(xiàn)實性。雖然財政分權對我國經濟社會宏觀、中觀及微觀層面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但對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和制度創(chuàng)新有一定促進作用。通過以上文獻可知,關于財政分權的研究大多以經濟增長、教育醫(yī)療及社會保障領域為研究對象,鮮有將財政分權與財稅改革放入同一分析框架來研究財政分權對我國財稅改革的影響,尤其是當前改革的重點領域——地方稅體系改革問題。為此本文嘗試以財政分權視角探討我國地方稅體系建設問題,以期為我國財稅體制改革提供新的研究角度,拓展地方稅體系改革的理論依據。
中國式財政分權與其他國家、地區(qū)的財政分權并無本質差異,即中央政府將部分權力授予地方政府(林毅夫,2005),目的都是為了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和經濟運行效率。但由于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的特殊性,使得中國財政分權又具有其獨特優(yōu)勢。
財政分權是十分寬泛且復雜的概念,基本表述為公共權力和責任由中央政府向下一層級政府或私人部門的轉移,區(qū)別分類各種財政分權權力之間的含義對其相互之間的融合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將財政分權的內容大致劃歸為財政權力、經濟權力、政治權力以及稅收權力等部分,根據中國現(xiàn)實制度安排,財政分權中收入權、稅收權力及政治權力傾向于向中央政府集中,而經濟權力和支出權表現(xiàn)為偏向于地方政府。
第一,財政權力。本文將財政權力分為收入權和支出權兩方面,體現(xiàn)為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和財政支出的能力。財政收入涉及稅收收入、非稅收入、轉移支付收入以及地方性基金收入等,稅收收入和轉移支付收入主要由中央政府決定,非稅收入和地方性基金收入則由地方政府占有,所以我國政府的財政收入權力主要集中在中央政府。財政支出方面除中央專項支付明確資金的使用途徑外,對地方政府的其他財政收入沒有明確規(guī)定,使得地方政府財政支出的自由度很高。
第二,經濟權力。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注重市場在社會主義經濟中的重要作用,為1978年以來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內容之一,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更是明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中央政府將計劃經濟時期擁有的經濟權力授予地方政府,既是市場經濟發(fā)展規(guī)律的客觀要求,也是經濟權力分權的集中體現(xiàn)。
第三,政治權力。政治權力集中表現(xiàn)為中央政府掌握地方政府官員任命權,官員的提拔與其所在地域的經濟發(fā)展情況有直接關聯(lián)。地方政府官員實現(xiàn)職務晉升的最佳選擇就是尋求制度創(chuàng)新,發(fā)展經濟。
第四,稅收權力。稅收權力表現(xiàn)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分別擁有的稅收征管、立法及稅率確定等權力。經歷1994年分稅制改革、2016年“營改增”以及2018年國稅地稅機構合并等幾次突破性的改革,地方政府的稅收權力呈現(xiàn)弱化趨勢。當前中國稅收權力表現(xiàn)為中央政府對稅收權的集中,即中央政府擁有較大的稅收設立權、對稅基的選擇權以及稅收的征收權。
以上分析可知,中國式財政分權是指在政治權利、稅收權力向中央政府集中,經濟權力向地方政府分散,地方和中央收入與支出權力不對等等現(xiàn)實條件下具有中國特色的財政分權。因此,我國地方稅體系建設的核心問題是中央政府在強化稅收權力的過程中如何平衡中央和地方事權與支出責任。
本文通過構建中國財政分權指標體系來衡量財政分權度,進而以財政分權度來解讀地方稅收體系建設問題。關于財政分權度在國內已有不少學者進行了研究。Zhang和Zou(1998)以地方財政收支占全國或中央財政收支比重為變量,衡量了中國財政分權情況,是首次對中國財政分權度的研究。樊勇(2006)認為以稅收權的不同層次衡量財政分權度是較為系統(tǒng)的分權衡量方法。徐永勝和喬寶云(2012)以收入和支出為參數構建了一個理論框架系統(tǒng)分析財政體制中財政分權度的衡量問題。沈坤榮和付文林(2005)構建了7個維度的財政分權指標,以綜合性分析財政分權與地區(qū)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以上學者在分析財政分權度的過程中,使用的指標主要以收入支出為參數,雖然沈坤榮和付文林(2005)考慮了地方預算內外收入,但未考慮轉移支付等。龔鋒和雷欣(2010)構建了一組多維指標,內容涉及地方財政收入自治率、地方財政收入占比、地方財政支出自治率、地方財政支出占比、地方稅收管理分權度以及地方行政管理分權度等6個指標。龔鋒和雷欣(2010)雖然綜合考慮了地方財政收支、地方預算內外收入以及轉移支付等內容,但是未單獨考慮政府性基金收入、涉及財政分權的經濟權力等內容。本文在龔鋒和雷欣(2010)研究基礎上首次將影響地方政府財政分權度的經濟權力以及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納入分析框架,結合現(xiàn)實經濟社會現(xiàn)狀更為系統(tǒng)全面地分析地方政府財政分權度。
表1 中國式財政分權綜合指標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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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標含義:BRi為i省本級財政收入;BEi為i省本級財政支出;GFRi為i省政府性基金收入;GFEi為i省政府性基金支出;GFRc為中央政府性基金收入;GFEc為中央政府性基金支出;LBRi為i省一般預算收入;TRi為i省中央稅收返還和轉移支付收入;POPi為i省人口數量;POPn為全國人口數量;BRc為中央本級財政收入;BEC為中央本級財政支出;GDPi為i省GDP總值;GDPn為全國GDP總值;LFIi為i省地方政府固定資產投資;CFIc中央政府固定資產投資;STRi為i省地方政府共享稅稅收;LTRi為i省地方政府地方稅收入。
指標解釋:地方政府本級財政一般預算收入=稅收收入+非稅收入;地方政府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中央稅收返還和轉移支付收入;地方政府收入=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政府性基金收入;地方政府支出=地方一般預算財政支出+政府性基金支出。
1.地方財政收入自治率(RA),指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加政府性基金收入與地方政府一般預算收入加政府性基金收入之間的比值。地方政府一般預算收入中除去中央稅收返還和轉移支付收入即為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政府性基金收入則表示地方政府除去稅收收入、非稅收入之外的具有自主決定權的收入。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加政府性基金收入則表示為地方政府能夠獲得的自有財政收入,該指標反映了地方政府自有財政資金狀況,體現(xiàn)為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大小。
2.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占比(NFR),為地方政府性基金與本級政府預算收入之間的比值,反映了地方政府性基金對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影響程度。本文單獨選取政府性基金作為指標體系之一,主要是因為政府性基金中絕大部分為國有土地出讓金收入,而國有土地出讓金收入直接反映了政府對房地產市場的依賴,通過對該指標的分析可反映地方政府對政府性基金尤其是國有土地出讓金的依賴程度。
3.地方財政收入占比(RR),體現(xiàn)為地方本級人均預算收入占中央、地方本級人均預算收入的比重,反映了地方政府擁有的可支配預算收入大小。為了消除人口和GDP對指標的影響,本文將中央、地方的本級財政預算收入換算成人均值,通過經濟規(guī)模的縮減因子消除經濟規(guī)模對指標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地方稅收入對實際分權程度的干擾。
4.地方財政支出自治率(EA),即地方財政總支出減去中央稅收返還和轉移支付收入后占地方政府財政總支出的比重,其中財政總支出由預算內和預算外兩部分支出構成,該指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為地方政府財政支出擁有的自主決定權。地方財政支出自治率反映的是地方政府財政資金支出自主性的高低,支出自治率越高則表明地方政府財政資金自由度越高,反之亦然。
5.地方財政支出占比(ER),即地方人均本級預算支出占中央和地方人均本級預算支出的比例,反映的是與中央政府相比,地方政府承擔的支出責任以及配置和使用的財政資金規(guī)模的大小。為消除經濟規(guī)模對地方財政支出占比的影響,同樣利用縮減因子來消除經濟規(guī)模的影響。
6.固定資產投資占比(IFP),是指地方政府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實際到位資金與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實際到位資金之間的比值。通過地方政府固定資產投資比重變化以考察其對市場資源的控制能力,也是中央政府經濟分權的集中體現(xiàn)。
7.財政支出占GDP比重(FEB),是衡量政府經濟參與度又一指標。該指標反映了地方政府通過財政支出程度(如固定資產投資)來影響地方經濟社會發(fā)展。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占其GDP比重越高,說明地方政府經濟參與度越高,反之亦然。
8.地方稅收入比重(LTRP)。經歷1994年分稅制改革、2016年“營改增”以及2018年國稅地稅機構合并等幾次突破性的改革,地方政府已不擁有稅收立法權和稅收稅率確定權。雖然中央明確地方政府固定稅有城鎮(zhèn)土地使用稅、耕地占用稅、土地增值稅、房產稅、車船稅、契稅、環(huán)境保護稅等稅種,但隨著國稅地稅機構合并改革,地方政府的地方稅稅收征管權也已失去。地方政府雖失去了對地方固定稅的征收權,但地方固定稅的收入最終會轉移到地方政府稅收收入之中,因此本文選取具有地方稅性質的稅種收入與地方稅和共享稅總收入的比重(LTRP)來反映地方政府所獲得的稅收權。
本文數據來源于2009—2018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國財政統(tǒng)計年鑒》《中國稅務年鑒》,2009—2017年《中國國土資源統(tǒng)計年鑒》,各省歷年預算執(zhí)行報告、統(tǒng)計年鑒、財政年鑒。通過借助于P.Zhou 和B.W.Ang(2009)關于加權乘積法的研究,對上述RA、NFR、RR、EA、ER、IFP、FEB、LTRP等8個分權指標進行綜合加總,以獲取中國省級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為了盡量確保分析結果的合理性和科學性,利用加權乘積法之前,本文采用極值化方法對31個省市10年的相關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
其中,h=1,2,3,…,8分別代表RA、NFR、RR、EA、ER、IFP、FEB、LTRP等8個分權指標,j=1,2,3,…,31表示31個省、直轄市及自治區(qū)的數據。本文利用加權乘積法將標準化后的財政分權指標進行綜合加總,進而生成為一維的加權財政分權綜合指數。
wp表示加權乘積法,wh(h=1,2,3,…,8)表示分權指標的權重。關于權重選取的問題,本文借鑒了龔鋒和雷欣(2010)的經驗,假設各個分權指標的權重是均等的,即wh=1/8。根據公式(1)、(2)計算出中國式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綜合指數取值在0~1之間,指數值越大,分權程度越高。
表2 2008—2017年各省財政分權綜合指數
遼寧 0.674 0.73 0.757 0.755 0.715 0.715 0.656 0.566 0.529 0.521吉林 0.555 0.541 0.603 0.623 0.602 0.613 0.6 0.536 0.542 0.545黑龍江 0.507 0.539 0.529 0.577 0.56 0.562 0.537 0.516 0.491 0.509東北廣西 0.562 0.578 0.595 0.585 0.606 0.62 0.633 0.59 0.576 0.593內蒙古 0.605 0.614 0.629 0.638 0.631 0.613 0.602 0.551 0.524 0.548重慶 0.681 0.69 0.726 0.759 0.764 0.755 0.758 0.752 0.7 0.739四川 0.62 0.615 0.66 0.649 0.648 0.666 0.664 0.635 0.596 0.625貴州 0.498 0.534 0.58 0.611 0.661 0.695 0.665 0.627 0.607 0.633云南 0.573 0.575 0.593 0.673 0.638 0.651 0.604 0.553 0.523 0.561西藏 0.348 0.171 0.311 0.343 0.377 0.413 0.489 0.44 0.479 0.423陜西 0.538 0.557 0.597 0.599 0.632 0.631 0.634 0.627 0.574 0.596甘肅 0.485 0.486 0.534 0.528 0.529 0.584 0.574 0.591 0.577 0.558青海 0.442 0.478 0.518 0.524 0.574 0.57 0.592 0.584 0.528 0.518寧夏 0.575 0.593 0.653 0.659 0.67 0.66 0.654 0.628 0.58 0.558新疆 0.526 0.521 0.535 0.578 0.595 0.604 0.594 0.576 0.553 0.568全國 0.582 0.59 0.624 0.632 0.633 0.649 0.646 0.624 0.597 0.605西部
1.財政分權綜合指數呈上升趨勢,表明地方政府擁有的財政分權程度逐漸增加。在地方政府財政權力和稅收權力缺乏的現(xiàn)實狀況下,財政分權綜合指數之所以呈上升之勢,主要是因為地方政府擁有絕對的經濟權力,即地方政府掌握固定資產投資權和政府性基金收入權。根據固定資產投資占比(IFP)可知,各地方政府固定資產投資占中央和地方總投資的比重超過90%,說明地方政府在決定固定資產投資方面處于絕對權力優(yōu)勢。分析結果顯示,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占比(NFR)在30%左右,表明政府性基金收入對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具有重要影響。中國現(xiàn)實經濟條件下也充分證明,政府性基金收入是地方政府獲得巨額財政收入重要來源,尤其以政府性基金中的國有土地出讓金更為甚者,由表3土地出讓金收入與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比值便可略知一二。表3顯示2008—2016年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收入與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比值雖然波動較大,總體提升的幅度很明顯,如浙江省土地出讓金收入與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比值由2008年的0.53陡然升到2010年的1.4,即2010年浙江省的土地出讓金收入達到本級財政收入的1.4倍。作為我國經濟欠發(fā)達地區(qū),西藏土地出讓金收入與地方政府本級財政收入比值也由2009年最低值0.04上升到2016年的0.2。
江蘇 0.48 0.81 0.94 0.89 0.66 0.93 0.61 0.58 0.78浙江 0.53 1.19 1.40 0.96 0.59 1.09 0.57 0.41 0.68安徽 0.63 0.71 0.95 0.84 0.70 1.09 0.82 0.62 0.90福建 0.28 0.71 0.99 0.75 0.58 0.75 0.46 0.47 0.52江西 0.31 0.50 0.77 0.73 0.56 0.83 0.54 0.47 0.45山東 0.44 0.72 0.93 0.74 0.64 0.77 0.55 0.36 0.42河南 0.33 0.33 0.47 0.55 0.53 0.62 0.52 0.38 0.49湖北 0.46 0.44 0.76 0.73 0.54 0.74 0.49 0.49 0.46湖南 0.35 0.24 0.46 0.57 0.44 0.59 0.46 0.39 0.39廣東 0.20 0.37 0.30 0.25 0.24 0.46 0.38 0.32 0.33廣西 0.26 0.35 0.55 0.52 0.43 0.48 0.44 0.40 0.44海南 0.85 0.74 0.75 0.52 0.51 0.51 0.29 0.34 0.41重慶 0.40 0.59 0.77 0.65 0.70 1.02 0.69 0.67 0.47四川 0.45 0.60 0.72 0.56 0.56 0.72 0.51 0.39 0.40貴州 0.23 0.20 0.37 0.42 0.54 0.64 0.48 0.36 0.32云南 0.32 0.34 0.50 0.87 0.57 0.56 0.28 0.16 0.21西藏 0.31 0.04 0.18 0.12 0.07 0.08 0.13 0.07 0.20陜西 0.27 0.24 0.28 0.18 0.34 0.40 0.30 0.20 0.25甘肅 0.19 0.22 0.38 0.63 0.24 0.39 0.29 0.32 0.28青海 0.05 0.54 0.43 0.39 0.23 0.31 0.29 0.13 0.15寧夏 0.32 0.58 0.59 0.58 0.36 0.57 0.29 0.24 0.23新疆 0.17 0.15 0.28 0.19 0.26 0.29 0.17 0.14 0.14
2.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總體較低,且區(qū)域之間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相差較大。由表2可知,各省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總體較低,分權程度不高,綜合指數最高的上海也未超過0.8。分析結果還顯示,財政分權綜合指數的高低與經濟社會發(fā)展程度呈顯著的正相關,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經濟社會發(fā)展現(xiàn)狀。東部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程度最高,其財政分權綜合指數最高;中部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程度次之,其財政綜合指數相比次于東部地區(qū);由于近年來的快速發(fā)展,相比較東北地區(qū)而言,西部地區(qū)近年來的經濟處于中低速發(fā)展狀態(tài),財政分權綜合指數除西藏、青海低于東北三省外,其他省份均高于東北三省。
3.財政分權綜合指數對稅收收入及稅收政策的作用不敏感。在地方政府缺乏對稅收的征管權、立法權及稅率確定權的現(xiàn)實條件下,地方政府通過稅收以獲取財政收入增加的能力較弱。根據表2可知,受2016年“營改增”改革影響,2016年財政分權綜合指數有所下降,但2017年各省財政分權綜合指數又有所上升。這表明地方政府根據自身擁有的經濟權力能夠很好地調整因國家經濟社會改革帶來的短暫影響,也促使地方政府更加關注非稅收入對財政收入的影響。由上述分析可知,地方稅對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影響小于政府性基金收入,同時說明地方政府財政收入過渡依賴于政府性基金收入。因此構建地方稅體系不僅對改善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結構具有重要意義,而且更重要的是可有效降低地方政府對土地財政的依賴度。
中國式財政分權具有的政治權利、稅收權力集中,經濟權力分散,收入與支出權力不對等獨特特征,決定了地方稅體系構建應在其制度框架下實施。地方稅體系建設表象為解決地方政府事權與支出責任不匹配、地方稅收入較低及對土地財政過度依賴等問題,其實質是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權力如何分配的問題,而地方稅體系構建成功與否的關鍵是如何平衡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權力關系。如上文所述,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權力關系不僅涉及稅收權力,還涉及財政權力、政治權力及經濟權力等,所以構建完善的地方稅體系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制度建設,而非僅僅是單獨地方稅建設問題。以中國式財政分權為理論主線,始終貫穿到整個地方稅體系建設之中,統(tǒng)籌全局考慮地方稅體系建設是當前我國地方稅體系建設的出發(fā)點和落腳石。
構建地方稅體系的核心載體是給予地方政府相應稅收管理權、立法權及稅率確定權,明確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的事權范圍,盡快建立財力與事權、事權與支出責任相匹配的財政制度(馮俏彬,2016)。在中央政府高度擁有稅收管理權、立法權及稅率確定權的客觀條件下,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深化稅收制度改革,完善地方稅體系”的地方稅體系改革總目標,目的就是為了適應地區(qū)之間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差異性。因此,在地方稅建設上,應賦予地方政府一定的稅政管理權限,允許地方政府根據本地實際情況制定實施細則或具體辦法,因地制宜調整稅基、稅目、稅率、減免等,發(fā)揮地方政府就近管理、主動作為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稅權的適度下放是地方稅體系建設的基礎和前提,只有稅權適度下放才能夠提高地方政府的稅收積極性,充分發(fā)揮地方政府信息、管理等方面優(yōu)勢。以中國式財政分權為理論基礎,給予地方政府相應的稅收立法權,是提高地方政府稅收管理層次的客觀要求。
中國地方稅體系的構建所繞不開的主題之一是改善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結構,降低其對土地財政的過度依賴。根據上文分析可知,地方政府為解決稅收權力過低問題,轉而利用經濟權力出售國有土地獲取巨額收入以充實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可以說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收入某種程度上充當了地方稅收功能。隨著經濟社會的發(fā)展,由于城鎮(zhèn)化建設客觀發(fā)展規(guī)律,未來地方政府國有土地出讓金收入會大幅度減少,所以依靠出賣國有土地獲取土地出讓金收入只是一時權宜之計。隨著經濟的發(fā)展,這種“用未來的錢辦現(xiàn)在的事兒”的土地出讓金制度在現(xiàn)實中已暴露出越來越多的矛盾和問題。以中國式財政分權理論為基礎,構建完善的地方稅收體系,合理劃分各級政府的財權和事權,借助稅收立法權、征管權及稅率確定權,開辟新的地方稅,使地方政府主要通過稅收來獲得長久持續(xù)性的資金來源,從而有效解決地方政府對土地財政過度依賴問題。
2016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加快健全地方稅體系,推動中央與地方財政事權和支出責任劃分改革,是理順中央和地方財政關系,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重要內容。構建和完善地方稅體系既是稅制改革的重要內容,也是完善政府間財政關系,實現(xiàn)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事權與支出責任相匹配的有力措施。我國當前地方稅體系建設的前提是對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事權與支出責任進行再劃分。明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中央、地方的事權與支出責任是解決中央、地方事權與支出責任不對等問題的核心。因此,以中國式財政分權為理論基礎,構建中央政府適度集權,地方政府擁有一定稅收立法權及稅率確定權的地方稅體系,對促使地方政府事權與支出責任之間達到均衡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