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公元前2世紀中期,大月氏人的入侵結束了希臘人在索格底亞那的統(tǒng)治歷史,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時代結束了,然而,這并不代表希臘化文化的影響也隨之結束。作為游牧民族的大月氏人,在占領并定居于索格底亞那之后,大月氏人接受并模仿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文化,這也為貴霜帝國時期希臘化文化的延續(xù)奠定了基礎。
關鍵詞:索格底亞那;大月氏;貴霜帝國;希臘化文化
中圖分類號:K8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0)05-0033-11
Hellenistic Cultural Influence in Sogdiana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Dayuezhi-Kushan Empire
QI Xiaoyan
(Changzhi University, Changzhi, Shanxi 046000)
Abstract: In the middle of the 2nd century BCE, the invasion of Dayuezhi put an end to Greek rule in Sogdiana. The end of Greek governance did not represent the end of Hellenistic culture in the region, however. Because the Dayuezhi were a nomadic people whose cultural structure was not meant to sustain a stationary society, after having occupied and settled in Sogdiana, the Dayuezhi accepted and imitated many elements of Greek civilization as they built their empire. This Hellenistic socio-cultural foundation continued to thrive in Sogdiana in the later period of the Kushan Empire as well.
Keywords: Sogdiana; Dayuezhi; Kushan Empire; Hellenistic culture
索格底亞那(Sogdiana,漢文史料稱之為“粟特”)位于阿姆河與錫爾河之間的廣大地區(qū),以澤拉夫善河流域為中心。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3世紀的中亞正處于希臘—巴克特里亞王朝至貴霜帝國早期,也正是我國中原王朝的兩漢時期。盡管漢文史料中“粟特”一詞首次出現在《魏書·西域傳》中,但《史記·大宛列傳》中所記載的“自大宛以西至安息”[1]應該包括索格底亞那在內,《漢書·西域傳》仍沒有提到這一地區(qū),但“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2]的記載實際暗含了索格底亞那,《后漢書·西域傳》中的“栗弋國”[3]被看作是索格底亞那。
除漢文史料外,阿里安《亞歷山大遠征記》[4]、庫爾提烏斯《亞歷山大大帝史》[5]、阿庇安《羅馬史》、查士丁《龐培·特羅古斯〈腓力史概要〉》[6]和波利比烏斯《通史》[7]都記載了索格底亞那。
漢文史料多強調這一地區(qū)的商業(yè)性、語言、物產及其與康居的關系;西方古典文獻則多強調其與西方世界的關系和地理位置。
從公元前329年開始到公元前2世紀中期,索格底亞那先后受到亞歷山大、塞琉古王朝、希臘—巴克特里亞王朝的控制和影響,是索格底亞那與希臘化世界交往的證據。在大月氏人的入侵浪潮中,索格底亞那逐漸擺脫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朝的統(tǒng)治,進而受到大月氏人的控制。這也正是張騫出使之前和到達索格底亞那之時的歷史情況。這一時期的文獻資料稀缺且分散,而且比起希臘化世界的其他地區(qū),這里的考古資料并不豐富。只有將文獻資料、考古資料和錢幣學資料相結合,才能對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問題形成較為清晰的認知。
一 大月氏人對索格底亞那希臘人
統(tǒng)治區(qū)域的征服
公元前2世紀中期,大月氏人受到來自匈奴和烏孫的壓力被迫兩次西遷。大月氏人的第一次西遷發(fā)生在公元前177—前174年間。在匈奴的打擊下,他們被迫從河西遷至伊犁河、楚河等塞地。受此影響,居住在伊犁河和楚河流域的塞人不得不放棄故土,經費爾干納谷地南下,到達索格底亞那,后又至巴克特里亞。當時的巴克特里亞王國正處于歐克拉提德一世統(tǒng)治末期,國家尚有一定實力,所以這批塞人未能直接滅掉巴克特里亞王國。不久,烏孫王昆莫聯(lián)合匈奴向大月氏人發(fā)動進攻,大月氏人不得不繼續(xù)向西遷移,擊敗大夏,定都阿姆河以北?!妒酚洝ご笸鹆袀鳌份d: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媯水北。其南則大夏,西則安息,北則康居。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叵艺呖梢欢f。故時強,輕匈奴,及冒頓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及為匈奴所敗,乃遠去,過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遂都媯水北,為王庭。其余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1]3160-3161
奧貝倫琴科通過研究澤拉夫善河流域和布哈拉地區(qū)瓦拉赫沙等地的墓葬形式和隨葬品,得出“大月氏西來導致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滅亡的說法需要重新思考,應是斯基泰人和薩爾馬特人(Samartians){1}入侵導致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滅亡”的結論[8]。然而,A.M.曼德勒什塔姆提出,“這些遺跡與薩馬特風格的相似只是一種暫時的現象,公元前2世紀中期之后游牧民族的入侵導致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的滅亡”[9]。20世紀80年代,烏茲別克斯坦藝術歷史考古隊在撒馬爾罕西北50公里處的奧拉特(Orlat)墓葬發(fā)現了具有游牧民族特征的箭頭、陶器、弓箭的骨頭末尾及其他陪葬品。根據普加琴科娃和阿卜杜拉耶夫等學者的研究,2號庫爾干墓葬發(fā)現的用于裝飾馬鞍的骨板上戰(zhàn)爭和決斗場面很有可能就是大月氏人與塞加人之間的戰(zhàn)爭。這反映了在入侵的眾多游牧民族中,大月氏人最后驅逐了塞人,占領了索格底亞那[10]。
學界對“大月氏是否占領索格底亞那”的問題也曾有爭議。余太山認為,大月氏雖經過索格底亞那,但并未占領該地,而是直接南渡媯水,征服大夏,設王庭于媯水北,統(tǒng)治跨有媯水兩岸的大夏之地即吐火羅斯坦[11]。施?;且渤诸愃朴^點。她認為,公元前2世紀,大月氏是入侵索格底亞那的外來民族之一。由于當地的希臘化特征依然保留著,很難找到大月氏人入侵帶來的破壞,因此,大月氏人和平地通過澤拉夫善河流域,但是并沒有在此停留多久[12]{2}。
經考古發(fā)現,在索格底亞那留有大量大月氏人的遺跡,這為我們了解相關問題提供了新的線索和證據。大月氏人在穿越費爾干納和澤拉夫善河流域時,留下最多的遺跡是墓葬。布哈拉、撒馬爾罕等地發(fā)現的墓葬在設計、喪葬儀式方面都與巴克特里亞發(fā)現的墓葬極其相似,隨葬品也非常豐富。這些隨葬品有的具有游牧民族特征,有的是在當地生產的。根據格卜諾娃的研究,盡管隨葬品中帶手柄的或者不帶手柄的罐子對于整個地區(qū)來說都很普遍,但在巴克特里亞和索格底亞那發(fā)現的三角形箭頭基本是由大月氏人帶來的[13]。撒馬爾罕及其周邊地區(qū)還發(fā)現了大量女性雕塑。雕塑上的服飾呈現游牧民族和綠洲居民的服飾特征,游牧民族就是大月氏人[14]。羽田亨提出,“大月氏人雖有混入吐火羅人之間的,但其大部分則留居媯水之北的索格底亞那,以南北朝時代之記錄,索格底亞那諸國王朝都為此大月氏人后裔”[15]。
基于文獻記載和考古發(fā)現,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的歷史不僅僅是入侵巴克特里亞的一個路經地,更是大月氏人在中亞定居的一個重要地區(qū)。大月氏人很有可能定居在澤拉夫善河流域。這里土壤肥沃,資源豐富,他們在進入索格底亞那之后,與當地居民保持著一種較為和平的相處方式??脊虐l(fā)現了許多大小不同的大月氏人墓葬群,但是大墓葬基本上都遠離綠洲,小墓葬在離綠洲不遠不適合農耕的地方??梢哉f,大月氏人首先在索格底亞那定居下來,但是并沒有破壞基本的生產活動從而導致當地經濟的衰退。索格底亞那的豐富河水資源和農業(yè)經濟為大月氏人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公元1世紀早期,中亞的諸河流域和古代農業(yè)綠洲地區(qū),尤其是南部地區(qū),出現了集中開墾的新農田和擴大的農業(yè)綠洲,新的城市文明不斷出現,這都為大月氏人在阿姆河以北的生活奠定了基礎。從公元前2世紀中期大月氏人征服到公元1世紀初貴霜王朝建立,大月氏人逐漸從一個游牧部族向定居農耕社會轉變。
萊赫什在中亞從事城市遺址的考古研究多年,基于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的分布情況,他提出“中亞城市遺址主要分布于阿姆河以北的希拉巴德河、蘇爾漢河、卡菲爾尼干河和瓦赫什河流域”[16]。葛樂耐認為“監(jiān)氏城在阿姆河以南,巴克特拉以西的胡爾姆(Khulm)附近,而五翕侯均位于阿姆河以北”[17]。楊巨平提出“五翕侯最后占據的區(qū)域不僅在阿姆河以南,而且也包括了阿姆河以北”[18]。據美國錢幣學會對大月氏人錢幣在中亞分布情況的劃分來看,這些錢幣主要分布在巴克特里亞和伊朗東部、鐵爾梅茲、卡菲爾尼甘河、索格底亞那和蘇爾汗河一帶。加爾德納指出,“大月氏人在占領的阿姆河以南、興都庫什山以北的地方造了錢幣,這類錢幣的主人既不是希臘人,也不是帕提亞人,而是赫勞斯、希爾科德斯、薩帕德比澤斯和阿詩塔姆”[19]。米徹納則認為主要是“薩帕德比澤斯、弗賽格哈雷斯、阿格茲勒斯和帕貝斯四個部落”[20]?;赯eno.Ru東方錢幣數據庫和美國錢幣學會數據庫所收藏的大月氏人錢幣分布情況,筆者認為早期大月氏人應有阿格茲勒斯、薩帕德比澤斯、弗賽格哈雷斯、希爾科德斯、阿詩塔、帕貝斯和赫勞斯七個部族。具體來說,希爾科德斯、弗賽格哈雷斯和阿詩塔姆三個部落分布在索格底亞那,阿格茲勒斯、薩帕德比澤斯、帕貝斯和赫勞斯分布在巴克特里亞。他們在不斷的戰(zhàn)爭和沖突中被打敗、兼并或者被消滅,最后由巴克特里亞崛起的翕侯統(tǒng)一了諸多部落而建立了貴霜王朝。
另外,欲理清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的情況,就必須解決大夏與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之間的關系問題。古典作家斯特拉波引用阿波羅多魯斯的記載,提到亞細部(Asii)、帕西安部(Pasiani)、吐火羅部(Tochari)和薩喀勞卡伊部(Sacarauli)四個部落對巴克特里亞的征服[21]。然而,斯特拉波所記載的四個部族入侵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與司馬遷所記載的大月氏人入侵大夏是否同一歷史事件,目前仍存在爭議。這促使導致學界對“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是否大夏”展開了討論。一種觀點認為,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不是大夏。早期西方學者費迪南·馮·李希霍芬和中國學者王國維認為,斯特拉波記載的游牧部落向南遷徙并推翻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后大月氏人又入侵了塞族人在巴克特里亞所建立的國家。 因此,張騫所見到的大夏是游牧民族塞族人所建立的國家,不是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余太山也持類似觀點,即“大月氏西遷所攻敗的大夏國,并非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而是滅亡了該王國的塞加諸部”[22]。另一種觀點認為,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就是大夏。保羅·伯希和、塔恩、納拉因等人指出,《史記》中的大夏是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大月氏人就是四個部族之一。根據《漢書》中“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賓”的記載,塞種人并沒有滅亡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而是向南前進到了卡比薩(Kapisa),但是他們嚴重打擊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之后,大月氏人入侵巴克特里亞的核心地區(qū),迫使其稱臣。因此,張騫抵達巴克特里亞時,所見到的是殘余的巴克特里亞臣民向大月氏臣服的情形。楊巨平曾撰文對大月氏、大夏和貴霜的關系進行過論述,他認為,不同時期的漢文史料中,“大夏”一詞所涵蓋的范圍是不一致的。當時的情況是大月氏人很可能占領了阿姆河以北的大夏領土,剩下的一部分由大夏人統(tǒng)治,而最有可能占領這么大地方的國家就是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所以,將大夏考證成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還是成立的[18]97-105。因此,大月氏人經過索格底亞那后,繼續(xù)向南遷徙并征服了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后返回到阿姆河以北的索格底亞那建立了王庭。
二 大月氏人對希臘化文化遺產的接受
大月氏人入主索格底亞那之后,面臨的是與他們“逐水草而居”的“行國”完全不同的定居文明與具有希臘化特征的遺產。他們?yōu)榱诉M行統(tǒng)治,不得不接受被征服地的先進文明。從現在已知的材料來看,他們在該地接受的希臘化主要遺產就是希臘式的錢幣。對于沒有造幣傳統(tǒng)的游牧民族而言,他們要想發(fā)行自己的錢幣,要么接受被占領地區(qū)的造幣體系加以仿造,要么就是設計一種新的錢幣,而第一種方式要比第二種方式更為便捷和實用。很明顯,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打造的錢幣就屬于第一類。大月氏人在到達索格底亞那之后,并沒有破壞當地的錢幣體系,而是結合當地傳統(tǒng),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模仿。大月氏人錢幣是研究其在索格底亞那政治、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的關鍵性標志,也為研究這一時期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問題提供了線索和依據。學界對古波斯時期索格底亞那的貨幣情況知之甚少,文獻記載的匱乏更是加大了對這一問題做出明確回答的難度。亞歷山大入侵之際,使用了波斯金幣或者塔蘭特以用于軍餉,但是之后的情況卻不得而知。
索格底亞那曾受希臘化王朝的統(tǒng)治和影響,希臘人向索格底亞那移民、修建城市、建立神廟以及進一步向東擴張,這些活動客觀上促進了希臘化文化東傳至索格底亞那。在此發(fā)現了亞歷山大錢幣、塞琉古一世、安條克一世錢幣、歐泰德穆斯一世錢幣,而這些均成為當地鑄幣模仿的原型。從公元前3世紀初開始,索格底亞那人開始獨立鑄造錢幣,當地曾出現了大量希臘式錢幣,索格底亞那諸國大規(guī)模的鑄幣就是對流通于此地希臘式錢幣進行的仿造。盡管錢幣正背面圖像、銘文、重量等發(fā)生了變化,但是這一系列的仿造幣均屬于希臘式鑄幣體系的范疇。
目前國際學界將索格底亞那錢幣劃分為“東索格底亞那”“西索格底亞那”和“南索格底亞那”三大中心。東索格底亞那以撒馬爾罕為中心,主要仿造塞琉古王朝安條克錢幣;西索格底亞那以布拉哈為中心,主要仿造希臘—巴克特里亞王朝歐泰德穆斯錢幣;南索格底亞那以渴石為中心,主要仿造亞歷山大錢幣。在此基礎上,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的錢幣大體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撒馬爾罕一帶的錢幣,在塞琉古王朝安條克一世仿造幣的基礎上逐漸演變?yōu)榘⒃娝峰X幣(Ashtam,也被稱為“撒馬爾罕弓箭手”);一類是布哈拉一帶的錢幣,這類錢幣從仿造希臘—巴克特里亞國王歐泰德姆斯一世錢幣,逐漸演變?yōu)橄柨频滤梗℉yrcodes)錢幣;一類是渴石一帶出現的錢幣,是在亞歷山大仿造幣的基礎上演變?yōu)楦ベ惛窆姿梗≒hseighacharis)錢幣。也就是說,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在模仿塞琉古王朝安條克一世仿造幣、歐泰德姆斯一世仿造幣和亞歷山大式仿造幣的基礎上,分別以阿詩塔姆、希爾科德斯和弗賽格哈雷斯名義發(fā)行了他們自己的錢幣。
筆者將以大月氏人所造阿詩塔姆、希爾科德斯、弗賽格哈雷斯錢幣為例進行初步的分析{1}。以阿詩塔姆名義發(fā)行的錢幣(圖1),主要流通于撒馬爾罕及其周邊地區(qū)。以希爾科德斯名義發(fā)行的錢幣(圖2—3),主要流通于布哈拉一帶,包括士兵系列和馬系列的兩類錢幣。以弗賽格哈雷斯名義發(fā)行的錢幣(圖4),主要流通于渴石及其周邊地區(qū)。
從錢幣的形制來說,盡管錢幣大小、重量、幣文和神祇形象都有變化,但是整體上保持并延續(xù)了希臘式錢幣的特征。上述三種類型的大月氏人錢幣從造幣方式來看依然采用了希臘化錢幣的基本形式:正面是統(tǒng)治者頭像,背面因其仿造的錢幣類型不同而變化,分別有馬前半身像、赫拉克勒斯像和士兵像。同時,這些錢幣繼續(xù)沿用了希臘式幣值,以銀幣為主,主要有德拉克馬、半德拉克馬和奧波爾,希臘字母和希臘神赫拉克勒斯依然出現在了錢幣上。因此,可以說,作為游牧民族的大月氏人進入索格底亞那以后,接受了之前希臘人的造幣體系,并加以模仿。
為了更加清楚地了解大月氏人時期索格底亞那希臘式仿造幣的變化程度,筆者認為,有必要將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與巴克特里亞大月氏人錢幣進行較。大月氏人在巴克特里亞的錢幣主要是以希臘—巴克特里亞國王歐克拉提德和赫利奧克勒斯一世錢幣為原型進行了仿造,歐克拉提德錢幣是主要的原型,具體包括薩帕德比澤斯錢幣(Sapalbizes)、阿爾塞勒斯錢幣(Arseiles或 Agesiles)和帕貝斯錢幣(Pabes)。如以薩帕德比澤斯名義發(fā)行的仿歐克拉提德銀幣(圖5—6)、以阿爾塞勒斯名義發(fā)行的仿歐克拉提德銀幣(圖7)、以帕貝斯名義發(fā)行的仿歐克拉提德銀幣(圖8)。
很明顯,上述三種類型的巴克特里亞大月氏人錢幣也采用了希臘式錢幣的形式:正面是國王頭像;繼續(xù)沿用希臘式幣值,以銀幣為主,主要有德拉克馬、半德拉克馬和奧波爾;希臘字母和希臘神依然出現在錢幣上,這一時期保護神有娜娜女神和赫拉克勒斯。根據大月氏人在索格底亞那和巴克特里亞仿造幣的特征,我們不難發(fā)現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正面是大月氏統(tǒng)治者頭像,而巴克特里亞的大月氏錢幣正面是希臘—巴克特里亞國王歐克拉提德一世;幣文是另外一個不同之處,前者的幣文有的模糊甚至難以識別,而后者的幣文比較清晰,并且能識別所表達的意思;從神祇來說,兩者錢幣上都出現了赫拉克勒斯,但是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以赫拉克勒斯為主,而巴克特里亞的大月氏人錢幣以娜娜女神和赫拉克勒斯為主。盡管兩者之間存有差異,但是無論是幣值、打造方式、重量、幣文還是神祇來看,這兩類錢幣具有很大的相似性,整體上來說,都屬于希臘式錢幣的范疇。然而,巴克特里亞的大月氏人錢幣比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更具有明顯的希臘化特征。筆者認為,主要原因在于早期巴克特里亞的鑄幣藝術在整個希臘化世界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巴克特里亞大月氏人錢幣是仿造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的希臘式錢幣,而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是對這一地區(qū)希臘式仿造幣的再仿造,因此錢幣上出現差異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大月氏人時期索格底亞那錢幣上的希臘神祇赫拉克勒斯和考古發(fā)現的類似狄奧尼索斯的泥版雕塑也印證了希臘化文化因素的繼續(xù)。關于赫拉克勒斯和狄奧尼索斯的崇拜其實早在亞歷山大東征之際就已經顯示出來了。阿里安記載了赫拉克勒斯、狄奧尼索斯與亞歷山大的關系,并說明只有像赫拉克勒斯和狄奧尼索斯這樣的希臘神才能遠征到這里(印度),而他甚至要比他們征服得更遠。他還記載了亞歷山大殺死克雷塔斯之后,舉行向狄奧尼索斯祭祀的活動{1} 。阿卜杜拉耶夫在研究了厄爾庫爾干發(fā)現的赫拉克勒斯雕像后,肯定了赫拉克勒斯像對希臘化時期和后希臘化時期的索格底亞那產生深遠的影響[23]。在大月氏入侵之前,索格底亞那仿造幣上出現了赫拉克勒斯的形象,并且被看作是“亞歷山大—赫拉克勒斯類型”的不同變體。2000年,考古學者在卡什卡河附近的Sapoltepe發(fā)現了一個泥版雕塑。這個雕塑上面是狄奧尼索斯和薩堤爾(Satyr)形象,斜坐著的狄奧尼索斯左手持杯,右手持皮制的葡萄酒囊(Wineskin),時間大約是公元前2世紀到公元1世紀[24]。因此,無論是考古發(fā)現還是文獻記載都說明,部分希臘神祇隨著亞歷山大的東征傳入了索格底亞那,并且在大月氏人時期也一直存在。
三 貴霜帝國時期索格底亞那
希臘化遺產的延續(xù)
大約在公元1世紀初,貴霜王朝由大月氏五翕侯之一的貴霜翕侯建立,《后漢書·西域傳》最早記載了這一歷史:
初,月氏為匈奴所滅,遂遷于大夏,分其國為休密、雙靡、貴霜、肸頓、都密,凡五部翕侯。后百余歲,貴霜翕侯丘就卻攻滅四翕侯,自立為王,國號貴霜王。侵安息,取高附地。又滅濮達、罽賓,悉有其國。丘就卻年八十余死,子閻膏珍代為王。復滅天竺,置將一人監(jiān)領之。月氏自此之后,最為富盛,諸國稱之皆曰貴霜王。漢本其故號,言大月氏云。[3]2921
據此記載,丘就卻是第一位貴霜國王,之后,由其子閻膏珍繼位。至于閻膏珍的繼位者,此后的漢文史料中并無明確記載。在貴霜帝國的研究中,除王位世系問題之外,貴霜帝國是否統(tǒng)治過索格底亞那也是長期困擾學界的問題之一。目前來說,大致有如下觀點:
其一,前蘇聯(lián)學者斯塔夫斯基認為,由于巴克特里亞、索格底亞那、花拉子模、塔什干、烏魯沙那和費爾干納一帶都出現了貴霜人的遺跡,所以,中亞地區(qū)就是貴霜帝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25]。布爾努瓦也持類似觀點, 即“貴霜王國雜居以月氏人(我們稱之為粟特人)和本地的印度人,他們在印度—希臘國王統(tǒng)治時代深受希臘文化的影響。這些國王都是由亞歷山大大帝所扶植的君主們的后裔。在貴霜王國內,有索格底亞那地區(qū)(即康居國或粟特國)”[26]。然而,本杰明否定了這一觀點。在他看來,“貴霜帝國對索格底亞那與塔什干的控制主要是學者們對沙普爾一世銘文中貴霜沙赫爾(kushansakr)一詞的誤解,這并不是指貴霜帝國的領土,而是指距離薩珊波斯統(tǒng)治較偏遠的東部和西部伊朗地區(qū)”[12]161 。
其二,馬松提出了“鐵門說”,即“貴霜帝國的北部邊界是沿著阿姆河右岸到達帕米爾地區(qū),黑薩爾山脈和baisun山谷。但是貴霜人只統(tǒng)治了卡什卡河流域下游地區(qū)。從那里,邊界轉向西南方面,穿過阿姆河流域,包括chardjou地區(qū)以及與花拉子模接壤的卡巴克林·圖改地區(qū)(kabaklin tugai)”,而“鐵門是貴霜帝國在索格底亞那統(tǒng)治的疆界”[9]167-168。
其三,費耶認為,貴霜帝國的疆域大致包括印度地區(qū)和巴克特里亞以及中亞山區(qū)一帶。然而,黑薩爾山脈以北地區(qū),卡什卡河流一帶、索格底亞那和塔什干南部山區(qū)與貴霜帝國的南部之間關系比較松懈。索格底亞那很可能是貴霜帝國的藩屬,但是由當地人進行統(tǒng)治[27]。
其四,康馬泰認為“索格底亞那并沒有被貴霜帝國所征服和控制”[28]。貝蒂·萊奧內特也持這一觀點,并且她進一步否定了貴霜帝國對索格底亞那地區(qū)曾產生的文化影響[29]。
根據上述研究,不難發(fā)現,索格底亞那地區(qū)曾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貴霜帝國的統(tǒng)治。至于貴霜帝國在索格底亞那的統(tǒng)治時間和范圍,相應的錢幣、考古發(fā)現以及漢文史料在一定程度上對此有所反映。索格底亞那錢幣與早期貴霜錢幣的相似性反映了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貴霜國王丘就卻發(fā)行的早期錢幣(Heraios-Kujula Kadphises){1}與這一時期的索格底亞那錢幣非常相似。赫勞斯—丘就卻以其名義打造的錢幣主要有德拉克馬和奧波爾。德拉克馬銀幣正面是翕侯的半身像,頭發(fā)垂到耳朵以下,戴著王帶,下巴凸出,胡須非常明顯,高鼻,這是典型的游牧民族形象;背面是穿著束腰寬松服飾的首領,掛著大弓,騎在馬上,在騎馬者的后面是一個小的手持花環(huán)的勝利女神尼克像。奧波爾錢幣正面與其相似,但背面是站立的部落首領。錢幣上最明顯的特征不僅是正背面頭像,也有希臘文所反映的內容。四德拉克馬銀幣背面上半部分字母是“Turannountos Heraou”,Turannountos一詞是指通過武力或者欺騙獲得權力的獨裁者。馬腿周邊的字母被解讀為“Sanab”或“Sanabou”,意思是“敵人的擊退者”(Repulser of an enemy)。奧波爾錢幣背面右側是希臘文書寫的Heraou,左側是希臘文Koshanou。這類錢幣的發(fā)行者是sanab,屬于貴霜錢幣,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屬于早期貴霜王朝錢幣 [17] 389-397。索格底亞那“撒馬爾罕弓箭手”和希爾科德斯錢幣都展示了與此類錢幣的相似性,尤其是錢幣正面國王肖像都有一些非常獨特的細節(jié),兩條細線畫出眼瞼,眼球飽滿。在Vima Kadphises及其繼承者之際,貴霜帝國的錢幣特征逐漸發(fā)生了變化。錢幣正面的歐克拉提德和赫利奧克勒斯一世頭像逐漸被當地統(tǒng)治者所取代,并且采用了坐著或者站立的全身像;背面則是不同神祇形象,希臘字母也逐漸變形。金幣和銅幣取代了之前盛行的銀幣。相比之下,索格底亞那錢幣體系則不同。索格底亞那錢幣從國王半身像/馬頭像轉變?yōu)閲醢肷硐?弓箭手系列的錢幣,幣值越來越小,以奧波爾銀幣為主。因此,從錢幣角度來看,早期貴霜帝國在阿姆河以北地區(qū)的影響較大,索格底亞那地區(qū)受到它的控制和影響。
漢文史籍也為探討貴霜帝國和索格底亞那的關系提供了一些信息。盡管《史記·大宛列傳》和《后漢書·西域傳》并未提到索格底亞那,但在這兩部漢文史籍中提到了康居。《史記·大宛列傳》中提到康居“南羈事月氏、東羈事匈奴”,這說明其很可能一度臣服于大月氏人。《后漢書·西域傳》中“栗弋國屬康居”的記載,可以推斷此時的康居是索格底亞那的宗主國{1}。這段時間屬于大月氏和貴霜帝國早期時期。
據考古發(fā)現,在撒馬爾罕、阿弗拉西亞卜古城和片治肯特各發(fā)現了一枚索特爾·麥格斯(Soter Megas)錢幣??适紅ashkurgan pass附近發(fā)現了一枚迦膩色伽(Kanishka I)銅幣[30]。然而,其他貴霜國王的錢幣在此鮮有發(fā)現。另外,1940年,在澤拉夫善河流域的卡塔—庫爾干(kattakurgan,位于撒馬爾罕和布哈拉之間)發(fā)現了一些貴霜人的墓葬群和陶器[9]31??脊虐l(fā)現說明,貴霜帝國在索格底亞那的活動范圍主要集中在澤拉夫善河流域及其以南一帶。隨著貴霜帝國對西北印度、中印度以及喀什米爾部分地區(qū)的征服,貴霜帝國的統(tǒng)治范圍逐漸南移,逐漸失去了對索格底亞那的控制。
一些城市考古也證明貴霜帝國時期希臘化傳統(tǒng)因素在索格底亞那依然存在。盡管主要的建筑材料是未經燒制的磚塊和帕薩赫,但是石頭也被用來作為木柱的基底,屋頂呈拱狀。無論是在神祇、人物形象刻畫以及石質材料等使用上,都還是延續(xù)了一些希臘化傳統(tǒng)。索格底亞那中部的塔里巴爾祖便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塔里巴爾祖VI屬于貴霜時期,時間為公元前1世紀到公元2世紀,位于希臘化時期考古層之上,大約厚2—3厘米。貴霜時期的考古層分為兩層,在底層發(fā)現了大量物品,連同許多灰燼和碎石,上層發(fā)現了泥磚建筑物遺跡及一些褐色泥土。希臘式陶罐依然在使用,只是頸部形狀發(fā)生了變化,有的陶罐上出現了粟特文。發(fā)現29枚具有明顯希臘式特征的銀幣,正面是國王頭像,反面是弓箭手[31]。薄壁的高腳酒杯、碗、杯以及其他各式陶制品見于貴霜帝國時期的阿弗拉西亞卜和厄爾庫爾干等地,這里的城鎮(zhèn)和設防居地具有非常清晰和系統(tǒng)性的布局,這些建筑的城墻及大型建筑物用正方形的陶土磚和磚坯建造[32]。
貴霜時期索格底亞那錢幣也印證了希臘化因素的延續(xù)。撒馬爾罕錢幣在經歷了大月氏人的國王頭像/馬前半身像類型的錢幣之后,又出現了 弓箭手系列的錢幣,即國王頭像/弓箭手錢幣、字母/弓箭手錢幣和字母組合KI/弓箭手錢幣(圖9—11)。這一系列錢幣采用的是打壓的生產工藝,并使用了希臘阿提卡標準。國王頭像越來越模糊,馬前半身像被弓箭手像替代。錢幣上的希臘字母不斷變形,最終被粟特文所取代。錢幣逐漸變小,重量逐漸減輕。在布哈拉綠洲依然流通著希爾科德斯錢幣,即國王頭像/士兵和國王頭像/馬這兩類錢幣,并一直延續(xù)到公元4世紀初。這一時期的希爾科德斯錢幣與撒馬爾罕錢幣類似,盡管錢幣重量、大小、幣文有所變化,但在打造方式、正背面特征方面繼續(xù)沿用希臘式造幣傳統(tǒng)。
從政治角度來說,大月氏人的入侵結束了希臘人在索格底亞那的統(tǒng)治歷史,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時代結束了,但這并不代表希臘化文化的影響也隨之結束。經濟上,作為游牧民族的大月氏人進入索格底亞那之后,給當地經濟帶來了破壞,但隨著大月氏人定居于此,這種破壞很快得以恢復,文化上,大月氏人接受并模仿索格底亞那的希臘化文化,這為貴霜帝國時期希臘化文化的延續(xù)奠定了基礎。
四 結 語
從亞歷山大征服到公元前2世紀中期,索格底亞那先后受到亞歷山大帝國、塞琉古王朝、希臘—巴克特里亞王朝的控制和影響,這為希臘化文化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政治條件。公元前2世紀中期,大月氏人西遷,并與索格底亞那發(fā)生了直接的聯(lián)系。
大月氏人的入侵對當地經濟產生了破壞,但他們很快適應了當地的生活,在此定居下來。大月氏人的到來結束了希臘人在索格底亞那的統(tǒng)治,但該地希臘化文化的影響并沒有就此中斷,而是不斷延續(xù),后來在月氏人五翕侯基礎上建立起來的貴霜帝國更是繼承和發(fā)揚了希臘化文化的遺產,因此,希臘化文化因素的影響在索格底亞那地區(qū)持續(xù)存在,有些希臘化文化因素一直延續(xù)到薩珊波斯帝國時期。大月氏人征服的索格底亞那本身就是原來的希臘—巴克特里亞王國的一部分。大月氏人是希臘化區(qū)域的征服者,自然就與希臘人的遺產有了接觸和聯(lián)系,對希臘化文化的接受、模仿、改造都在所難免。
索格底亞那地區(qū)沒有出現統(tǒng)一的貨幣體系,一直模仿外來統(tǒng)治民族或影響較強國家的錢幣而進行當地錢幣的鑄造。在大月氏—貴霜王朝統(tǒng)治時期,盡管希臘人在索格底亞那的統(tǒng)治已經結束,但是當地諸國依然延續(xù)了希臘式仿造幣傳統(tǒng)。公元前3世紀初期,索格底亞那鑄造了希臘式仿造幣,大月氏人到達后,他們是對當地之前流通的希臘式錢幣的模仿,希臘式仿造幣形制、特征均有顯著變化,重量減輕,鑄造粗糙,但依然屬于希臘式錢幣范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索格底亞那文明對大月氏人的影響。索格底亞那受到大月氏人、早期貴霜帝國的控制和影響,大月氏人接受了當地已有文化,是先進文明影響作用的一種反映。相比巴克特里亞大月氏人對歐克拉提德錢幣的模仿,索格底亞那的大月氏人錢幣屬于對希臘式仿造幣的再仿造,而這也正是索格底亞那希臘化程度低于巴克特里亞希臘化程度的表現之一。
索格底亞那位于絲綢之路中段的核心,它既是東西方交通要道所在地,也是希臘化世界與中國文明接觸的前沿地區(qū)。在其與希臘本地以及希臘化文化主要中心的聯(lián)系被隔斷之后,這里仍是希臘化文化影響傳播的地區(qū)之一。三大鑄幣中心位于絲綢之路中段的重要地位,說明這些地方曾經也是希臘人活動較為頻繁之地。當地人事實上也參與了這一文化的創(chuàng)造和傳播,從而使得這一文化遺產在希臘—馬其頓人統(tǒng)治結束之后延綿不斷。他們在接受希臘化文化的同時,在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之間、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之間搭起了一座流動的橋梁,傳播著這一文化。這些希臘化文化信息甚至隨著索格底亞那人的經商活動而傳入中國,這也是古代中亞與古代中國的和平交流與互動的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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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5-13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敦煌中外關系史料的整理與研究”(19ZDA198);山西省高校哲學社科項目“從中亞到山西;古絲路背景下入晉粟特人研究”(201803030)
作者簡介:齊小艷(1980- ?),女,山西省興縣人,歷史學博士,山西長治學院副教授,聊城大學太平洋島國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主要從事中亞希臘化、中外關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