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紅
春風吹到4月,桃花、梨花就約好了似的一起開了,桃花紅、梨花白,親切了一片好春光。
李漁的《閑情偶寄》中曾言“桃色為紅之極純”,喜歡這認識。自然之色,天成地生,豈有不純之理。極純的桃紅,紅里靈透著白,白里潤染著紅,媚得樸實,紅得祥和,是我心儀的純正的民間美色。
張愛玲所言“桃紅的顏色聞得見香氣”,則為桃紅寓進靈魂地香,讓桃紅沁人心脾地香。她穿桃紅色單旗袍,配著自己那獨具的清貴氣質(zhì), 該是她自己想到的那種形容:“行走時香風細細,坐下時淹然百媚?!蹦俏讹L姿流轉(zhuǎn),難怪讓胡蘭成老朽時也依然鐘情神往,念念不忘。
而胡蘭成對桃花風采的描畫,亦別具清嘉,讓人且抑下其低劣人格不表而嘆其平中出奇的審美來。這無賴人在《今生今世》里開言即不落俗套:“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碧一ㄖ紊匀灰着R摹易描畫,但,“靜”乃桃花之品、之神、之靈,難以表達,也還是畫皮畫相難畫骨的道理。他又寫:“桃花是村中唯井頭有一株,春事爛漫到難收難管,亦依然簡靜,如同我的小時候。”爛漫而簡靜的,豈止是桃花盛開的春,豈止是田園鄉(xiāng)村的小時候,那也是我們喜歡的一種情懷品性啊,引開風情一派清好。
故鄉(xiāng)大平原老家村邊的桃花林,每年春天,桃花就是開得那么爛漫、那么難管難收,有種新生力摧枯拉朽卻并不給人妖冶張狂之感,依然簡靜清明。這不是說桃花就簡單無趣,而是在田園家園那樣闊達的風景里,什么花兒都是清朗,即便是落花亦具另一味爛漫簡靜,無法黯淡,無以尖薄,無從惡俗,塵歸塵、土歸土的美到本真原初。
無論如何,咱在大好春光里沐浴著和煦春風,總是自在自如,心中的美感和快樂總是蕩蕩莫名,好一似做回了春風少年, 聽那喜鵲叫春燕鳴, 任那梨花白桃花紅,一切都是好到不自知的好光景。
田園鄉(xiāng)間的黎民百姓、尋常人家對桃花之意,也真是“對花不當花賞、對景不當景看”的那種平實淳樸。是啊,人于天地間,日月山河草木都是自家的,從未生分,不曾相離,生命運行得花開花落一般兩由之,哪里還會見花則動輒驚起呢?桃花也好,桃林也罷,自然而然的美總讓人思無邪,連視線也是清平,歡喜也是單純。
話說老家的那片桃林圍合了大半個村子,桃花盛開日,花光瀲滟時,明媚的純紅渲染了春天的半壁江山。記得桃林北邊還有一排梨樹,桃林中也有一兩株梨樹,梨花白對桃花紅,那出挑的是梨花的美,也是桃花的美,是桃梨春風一家的美,美得爛漫有靜氣,樸厚有清意。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边@固 然是在比喻雪花,其實就是桃花、梨花年年在家鄉(xiāng)大地上切切實實的應景盛開啊!一夜春風來,開了千樹萬樹的梨花,也開了千樹萬樹的桃花,都是一片香雪海??!桃花紅、梨花白,家園的花事爛漫,就那么一直定義著我的少年時光。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倍颊f這是白居易奠基了梨花帶雨的審美。這也還是拿梨花比美人、拿美人喻梨花,那最美好的還是我欣賞的梨花春雨的本真美?。∥宕鷷r記錄異聞的集子《云仙雜記》有記:“洛陽梨花時,人多攜酒其下,曰:‘為梨花洗妝?!闭媸秋L雅。
無論如何,咱在大好春光里沐浴著和煦春風,總是自在自如,心中的美感和快樂總是蕩蕩莫名,好一似做回了春風少年,聽那喜鵲叫春燕鳴,任那梨花白桃花紅,一切都是好到不自知的好光景。
黃桃、雪梨、葡萄、獼猴桃切塊,桃花、梨花取花瓣洗凈,加原味純酸奶拌勻,一道花果沙拉即成。不必喂馬劈柴,不必周游世界面朝大海,也無需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我只愿趁春暖花開,為這道花食命名:桃梨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