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爽
“我往東去找水井,彭。6月17日,十點三十分?!?/p>
這張夾在越野車里地圖冊中的字條是彭加木的絕筆。1980年5月3日~6月17日,他第三次進入羅布泊科考。由于臨時更換考察路線,科考隊缺水少油,他帶著裝有兩公斤水的水壺、一袋餅干、一架照相機,以及毛衣和自衛(wèi)用的匕首等野外工具外出找水。
其實當時他們已經(jīng)向新疆羅布泊中國人民解放軍馬蘭基地發(fā)出了求救電報,但彭加木覺得飛機運水還是太昂貴,希望可以自己找。出走時正值中午,羅布泊的地表溫度64℃,氣溫52℃。他消失在羅布泊這口“橫臥在新疆東南部的令人心悸的黑棺材”里,再也沒回來。
“加木”并不是他的本名。1925年,他出生在廣東番禺,這位家中老幺是個早產兒,父親為他取名“家睦”,祈盼家庭和睦。
1956年初,中共中央發(fā)出了“向科學進軍”的號召,人人摩拳擦掌。在中科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工作的彭家睦,得到一個去莫斯科學習核磁共振的機會,這對于喜歡鉆研新技術的他來說實在誘人。不過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選擇擺在他面前,為了開發(fā)祖國邊疆的豐富資源,中科院組織了綜合考察委員會,委員會正在“招兵買馬”去邊疆實地考察。
彭家睦選了“到邊疆去”。他的理由很實在:“出國學習雖然也是國家需要,但是可以由別的同志來完成,別的同志也樂于去。為了讓科學在祖國遍地開花,作為一名共產黨員,應當選擇到最艱苦的地方去?!?/p>
為了盡快得到組織的批準,他甚至寫信給時任中科院院長郭沫若。信中寫道:“我志愿到邊疆去,我這是夙愿。我的科學知識比較廣泛,體格堅強。面對困難,我能挺直身子,倔強地抬起頭來往前看。我具有從荒野中踏出一條道路的勇氣!”信的落款是“彭加木”。
他如此解釋這一改動:“家睦”,只是希望家庭和睦,著眼于小家庭,太狹隘了;我要跳出小家庭,到邊疆去,為邊疆“添草加木”……加木,合起來就是一個“架”字,我要在上海與邊疆之間架設橋梁!
1956年3月,申請終于被批準,他從中國科學院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調到中國科學院綜合考察委員會,委員會設在北京,他的戶口隨之從上海遷到北京。遷戶口時,彭加木打了改名報告,正式把“彭家睦”改為“彭加木”。這個名字伴隨了他“為祖國和人民奪回對羅布泊發(fā)言權”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