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旻
近日,新型冠狀病毒在全國乃至全球的蔓延帶來了一系列的恐慌。許多人把此病稱之為新一代SARS??谡指邇r售賣、全國貨架一搶而空。新聞媒體以及網絡上的段子手更是活躍在信息最前沿。隨著時間的推移,假消息層出不窮。網絡上的言論中也不乏許多帶有惡意、攻擊性的謾罵,針對的都是這次病毒傳播發(fā)源地一武漢的人民。
這些對新型冠狀病毒的反應其實都是可以預料到的。流行病帶來的恐慌導致人們對先前重大疫情焦慮性地回顧,把對病毒的害怕轉移到對地域的歧視,以及線上交流增加的惶恐都是人們面對危機的典型反應。對于人們應對危機的心理研究又叫做危機心理學(risk psychology)。對危機心理學有所了解能夠幫助我們更加理性地看待這次的疫情,減少不必要的緊張。
首先,媒體在我們對于危機的認識中起到了舉重若輕的作用。在還只有傳統(tǒng)媒體的時候,媒體一個重要的作用是傳達專家對危情的分析。然而,社會心理學研究發(fā)現大眾并不能朝專家所希望的方向做出反應。盡管專家表示危機在掌控之中、或是危險并不大,民眾仍然會陷入不知所措、恐慌的情緒中。
當然,對于危機產生不成比例的恐慌并不代表我們是錯的。情感往往在此類應對中占了理智的上風。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丹尼爾·卡內曼分析過人的兩種思維體系。系統(tǒng)Ⅰ是快速反應系統(tǒng),包含了直覺、本能以及情感思維。系統(tǒng)Ⅱ是更理性的思維。因為系統(tǒng)Ⅰ是更迅速的思維模式,在面對威脅時,人們下意識地會令情感優(yōu)先于理智。這樣的結果就是在面對此次新型冠狀病毒時,大眾往往忽略了真實可靠的數據而產生了與危險不匹配的恐慌。真實數據所反映出來新型冠狀病毒的致病性以及致死率都不能在流行病領域排上前列。目前的危險性尚不及網上常常被提起的SARS。甚至,美國今年流感感染死亡人數都遠超中國這次的疫情。(這并不是說大家不需要警覺提防,而是希望不要產生過度的恐慌。)然而,這些論據都被忽略,網上一片災難來臨的混亂。
在情緒控制之上,許多媒體也并不能準確地傳遞疫情信息?;蛘哒f,信息頻繁的互動并不能使人們了解危機的情況,反而可能更加遠離真相。許多非正式媒體,如自媒體、公眾號、博主等,都不會對自己所發(fā)言論反復確認真實性。他們不會使用可靠數據來分析危機,而是通過文學的手段使危機變得更有畫面感和沖擊力。因為只有有了足夠的戲劇性,這些媒體才能得到他們想要的關注度。
那畫面感會給觀眾讀者帶來什么呢?回想一下歐洲難民危機時著名的小男孩尸體沖上海灘的照片。這一張照片令全球人民都聚焦到了歐洲難民的身上。而一只北極熊站在冰山上的圖片更是令看到的人產生了同情、共情,以及深深地認識到全球氣候變暖帶來的災難性打擊。一張圖片能代替一千個文字。畫面感同圖片一樣都能讓人即刻產生共鳴,感受到危機的緊迫性。媒體對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大篇幅的描述以及馬路上人人都戴口罩的照片使讀者感受到病毒的威脅近在咫尺,人人自危。
除開媒體的影響,另一種對于新型危機的普遍反映是具體化(objectification)。在面對未知時,最簡單的理解方式是把未知與已知連結。埃博拉病毒蔓延時,曾有人把它與黑死病和艾滋病作比較。用已經了解的疫病來類比,能夠快速地理解病情的傳播性和危險程度。這一次,2003年的非典被用來與新型冠狀病毒匹配。這種具體化的思維方式帶來的問題很明顯。2003年的非典與現今的病毒有很大的差別。從醫(yī)療水平、監(jiān)管力度、人民認知度、信息傳播渠道等多個方面都能看出今天的中國能夠更好地應對此次的冠狀病毒。相關科學界發(fā)聲也證實了此次的病毒危險性低于非典。然而用非典做比較直接地把還存在許多人大腦中的恐怖記憶喚醒了。自然,群眾以一種面對大型災難的態(tài)度來應對也在意料之中。
再進一步分析這種恐慌的應對方式可以理解網絡上攻擊武漢人民的言論。在別的地區(qū)的人們認為冠狀病毒威害到自身時,對于病毒的恐懼就轉化成了對病毒最初傳播地的怨念。這種地域化疾病的行為由來已久。1918年的全球流感被稱為西班牙流感;2019年的豬瘟被叫做非洲豬瘟。在美國,非洲被認為是艾滋病的發(fā)源地;而在非洲,美國才是艾滋病開始的地方。如今反復強調新型冠狀病毒的“發(fā)源地”是武漢起到安慰作用。地理上的距離帶來的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仿佛攻擊了武漢人就能夠保證遠在它市的“我”免遭傳染。
1在閱讀新聞時,看到大篇幅描述性詞句時要警惕,告誡自己這些文字只是描述個例而不是普遍現象。
2要培養(yǎng)自身對可靠數據的敏感度。在試圖理解一個新的危機時,著重分析數據的含義而不是一味相信文字的渲染。
希望大家在共渡此次疫情難關時,能夠有挑選地閱讀有質量的文章,正確認識到新型冠狀病毒的危害,不夸大散播虛假言論。我們不僅是與武漢人民同在,而是與所有對抗病毒的病人、工作者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