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珺萌

幾個女孩坐在側(cè)面觀眾席的第一排，伸著頭唧唧喳喳地張望，帶著十幾歲年齡特有的雀躍與朝氣。現(xiàn)場燈光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礙她們精心地梳妝打扮。輕描過的眉毛，拉長的眼線，搭配不同色號的唇膏——盡管有的顏色看起來并不十分符合她們的年齡，卻足以見得她們對于這次會面的重視和期待。

這是2019王者榮耀冬季冠軍杯團(tuán)聚夜現(xiàn)場。盡管首次推出的團(tuán)聚夜暨頒獎盛典并沒有像前一日總決賽的門票那樣在1小時內(nèi)迅速售罄，但對于這些來追星的女孩來說，這樣團(tuán)聚的夜晚和比賽一樣，都是她們所守候的時刻。

整個廣州體育館被一張大屏分成兩半，一半藏在陰影里，另一半開放給觀眾。在這個團(tuán)聚的夜晚，選手們也作為觀禮人被安排在舞臺的內(nèi)場中，這給了粉絲們不小的驚喜。觀眾席里的不同區(qū)域聚集著不同的粉絲，從她們手上亮起的燈牌和頭飾就可以分辨這一點(diǎn)。

其中一個在說話的女孩的頭飾上是“正正”兩個字，另一個則身著繪有貓神卡通形象的短袖T恤。在同一排座位的正中央，幾個女孩正在用心地把幾個半米見方、寫著“貓”的大型燈牌掛在前方的欄桿上。過一會兒，打開燈牌的按鈕，她們心里想的人只要一側(cè)頭，就可以看到來自這些女孩們的橙色光亮。

深藍(lán)色的“諾言”，淡綠色的“孤影”，淺藍(lán)色的“仙”……不同的區(qū)域里，不同的顏色代表著女孩們各自的守候。

團(tuán)聚夜的表演在當(dāng)晚6點(diǎn)正式開始，而早在下午2點(diǎn)多的紅毯環(huán)節(jié)，女孩們就已經(jīng)守候在外場，看她們心中的男孩一改往日的隊(duì)服著裝，穿著筆挺的西裝風(fēng)度翩翩地走過。幾秒鐘時間，足以令她們歡呼和尖叫。更何況是現(xiàn)在，她們心中的男孩就坐在距離她們幾米的內(nèi)場里。

“我們一起喊正正吧！”一個女孩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

“不行吧，太遠(yuǎn)了?！绷硪粋€女孩托著腮，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卻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nèi)心相似的愿望。

“試試嘛，看他會不會回頭。”

“誒他回頭了！”

這就是她們一直守候的時刻。貓神陳正正不經(jīng)意的一個動作，像是為女孩們接下來的動作按下按鈕，她們幾乎是馬上同時舉起相機(jī)或手機(jī)，不約而同地想要凝固下偶像看向她們的瞬間。那是最精妙的回眸，像是為她們量身設(shè)計(jì)的角度。盡管或許在她們的相冊里，已經(jīng)有了無數(shù)張類似角度的照片。拍攝完了，還要自己低下頭欣賞一番。

“今晚真是太近了！”

“對，我昨晚坐在那里！”女孩伸手指向觀眾席正中央的山頂處，“還花了我680?！?/p>

“啊那邊，真的很遠(yuǎn)。今天就很幸福了。”

坐在這一小團(tuán)體一邊的女孩頭頂上戴的頭飾是“Djie”，但她顯然和那些來看貓神陳正正的女孩們熟識了，自然地和“正正”派的姐妹們交流著尋覓偶像的心得，也時不時地將攝像頭對準(zhǔn)自己，自拍下這個團(tuán)聚的時刻。

主持人李九正在舞臺上朗誦得氣壯山河，觀眾席里的女孩們則一派歲月靜好。頭戴“正正”的女孩低頭打開懷里的小包，拿出什么向右傳遞，動作重復(fù)了幾次。停下的時候數(shù)量剛剛好。

是糖果。女孩們又是相似的動作，放下手機(jī)，剝開，塞到嘴里，臉上漾起相似的甜甜的笑。哪怕是分享的時刻，她們的眼神仍然是鎖定的，是聚焦的，是期盼的，全部集中在內(nèi)場的那個固定的方向。

eStarPro的花海獲選年度最佳新銳選手。“正正”派的女孩們集體為花海歡呼，像是自家的小弟弟，這個聲音在頒獎人宣布eStarPro成為年度最具用戶價值俱樂部的時候又再次傳出。

緊接著，幾乎沒有喘息的機(jī)會，她們又一次守候到了——貓神陳正正獲選年度最具用戶價值選手。這片區(qū)域，以及另外幾片亮著“正正”、“貓”燈牌的區(qū)域瞬間爆發(fā)出最高音浪。前排的一個女孩瞬間蹦起三尺高，不顧身上的包包被彈到地上；后排中間的女孩高舉起熒光棒，昂起小小的一張臉，張大嘴巴忘情吶喊；另外一片區(qū)域幾個戴著“正正”頭飾的女孩則一同站起，手牽著手，頭上的“正”和她們的心情一樣一抖一抖地歡騰。

全場暗下，一束燈光打在女孩們聚焦的那一點(diǎn)——貓神陳正正身上。女孩們的面部表情隱匿在黑暗里，但她們頭上的或手中的“正”持續(xù)地亮著，代表著她們的目光，一刻沒有停止追逐。

“陳正正加油！”“陳正正你最棒！”

燈光微微亮起，女孩們的面部再次清晰起來。她們目不轉(zhuǎn)睛，視線全部匯聚在臺上。但無數(shù)個女孩臉上多了些晶瑩的痕跡，后排的一個“正正”派女孩下意識用手指抹了下臉頰，然后又重新鄭重地拿起熒光棒。發(fā)糖的女孩則顧不上臉上淚水，她的左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小型的寫著“正”的燈牌，右手則舉著手機(jī)不停地按快門。她仿佛不知疲倦，而舞臺上的那個人就是她的能量來源。

臺上的翩翩少年被榮耀美少女們所取代，女孩們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舞臺上的熱舞似乎并不能激起她們的興趣，她們開始偶爾低下頭，可能是在編輯一些拍好的照片，或者在群聊里和朋友們分享些什么。發(fā)糖女孩的左手終于放回了胸前的高度，拿著手機(jī)的右手除了時不時地整理一下頭飾，她要確定自己頭上的“正正”永遠(yuǎn)是正的。

“SK！”一個后排女孩忽然鼓起勇氣大喊了一聲。

其他前排的女孩發(fā)出一陣淺淺的哄笑，笑聲里帶著同樣的期許和肯定。

“誒貓他剛剛好像回頭了一下！”

“嗯嗯真的！我也看見了！”

“拍到?jīng)]拍到?jīng)]！”

幾個女孩探著頭聚在一起，關(guān)注著手中的屏幕，她們頭頂上的“正”也聚在一起。

后排的一個女孩忽然高呼“靈兒！！”女孩們猛然抬頭，幾個“正”又忽然分開，齊齊盯著長裙的靈兒從面前走過，一起呼喊。

“她真的好美！”

“對啊，美翻了！”這是她們守候的額外獎勵，也是她們美好內(nèi)心的額外映襯。

整晚的時間，除了聽到自己熟悉的隊(duì)名或者看到其他喜歡的選手解說，她們會報(bào)以溫暖的歡呼，其他時間，她們就靜靜地舉著手機(jī)。有時昂著頭張望，有時低下頭分享，舞臺上的其他節(jié)目與她們無關(guān)，她們所守候的就只有那幾個特殊的名字，或者一個熟悉的回眸。只有在那個時候，她們才是熾熱的。

表演賽猝不及防地點(diǎn)到一諾。聽到這個名字，首排盡頭的女孩似乎有些意外，懵了一下，然后才高舉雙手，接著尖叫。“砰”的一聲，手機(jī)滑落到地上。女孩低頭撿起，頭頂上的“一諾”隨著暗下又亮起，她害羞地掩住嘴，并沒有看一眼手機(jī)，又把目光聚焦到臺上。

接著是貓神?！耙恢Z”旁邊的區(qū)域瞬間回到狂歡的狀態(tài)下。走上舞臺的Cat在主持人的要求下用羞澀的普通話說了一句貂蟬的臺詞：“想欣賞妾身的舞姿嗎？”

女孩們瞬間放聲吶喊：“想?。?！”

十位選手坐定，Djie成了面前的一排女孩的新目標(biāo)。不知在誰的慫恿下，幾個女孩猛然合力高喊“渡劫！”然后又齊聲淺笑了起來。

“回頭了回頭了！”頭戴“Djie”的女孩笑紅了臉，一直抓著手機(jī)狂按快門。

“果然人多力量大啊。”

當(dāng)最受歡迎俱樂部花落AG超玩會，頭戴“一諾”的女孩再次守候到了主隊(duì)，尖叫聲兀自沖口而出，身上的lo裙隨著女孩一抖一抖地蹦。旁邊的女孩被嚇了一跳，悄悄塞起了一只耳朵。

“保安大哥，我好羨慕你哦。”頭戴“正正”的女孩有些坐不住了，“保安大哥，你不要玩手機(jī)了，你看看他們啊?！?/p>

坐在過道中央的保安有些無措，似乎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保安大哥，你去幫我拍一下他吧?！?/p>

“…拍誰啊。”保安有些遲疑，并沒有上前。

站在過道中央的一位拿著相機(jī)、掛著工作證的女孩上前，接過了手機(jī)，“拍誰??？”

“就是他，最前面的那個！阿泰！”拿回手機(jī)之后，女孩露出了心滿意足地笑。但拿著相機(jī)的女孩卻像找到了組織，沒有在走開，“你看我拍的?！?/p>

時不時有后排的女孩走到前面，確認(rèn)坐在內(nèi)場的心儀的選手的位置，她們頭上都戴著不同字樣的頭飾。一個三四十歲模樣的女士走到前面，身型與追星的女孩有些格格不入。女士的頭上沒有戴頭飾，手里拎著兩盒盒飯，過來和頭戴“一諾”的女孩小聲說話。女孩并沒有轉(zhuǎn)頭，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內(nèi)場，過一會兒，女士走了，飯也沒有留下。

最佳陣容由獲得者們依次接力宣布。當(dāng)輔助770宣布最佳打野是花海的時候，掛著工作證的女孩回頭說了一句“我也好想叫啊！”然后就是再也忍不住的迸發(fā)，她在寬敞的過道中高高躍起，甚至還轉(zhuǎn)了一個圈，過腰的長發(fā)將她小小的身體包裹起又垂下。幾秒鐘之后，她又馬上切換到工作狀態(tài)中，舉起相機(jī)，對準(zhǔn)舞臺。那是他最好的瞬間，也是她的，只是她調(diào)整鏡頭的手在微微顫抖。

最佳中路再一次迎來了貓神的提名。哪怕出現(xiàn)在大屏幕里，也足夠讓女孩們再次騰起歡呼，這是她們守候的回報(bào)。只是最后這一獎項(xiàng)花落AG超玩會的老帥。亮著橙色光芒的頭飾下的每一張臉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臥槽！”前排頭戴“正正”的女孩忍不住帶著情緒高喊了一聲，但喊完這句明顯不常出現(xiàn)在她的話語體系里的句子之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靠在同伴身上，露出疏解和歉意的微笑。

但后排的幾個女孩卻不服了?！笆裁绰铩！?/p>

“就是啊，有冠有亞，就是沒有我?！?/p>

她們沒有在聽后面的幾個獎項(xiàng)，也沒有在聽主持人的恭喜，一心和同伴訴說著心中的不平。

這一切在最佳選手宣布之前戛然而止。重量級的頒獎嘉賓走上舞臺，女孩們也又一次開始聚精會神。

這是微妙的時刻。“正正”、“Djie”、“一諾”、“諾言”、“飛?！薄円廊槐３种愃频淖藙荩恢皇峙e著手機(jī)，另一只手舉著燈牌或者熒光棒，揚(yáng)著頭期待的結(jié)果，但頭飾的差異代表了她們不同的期待，她們也默契地沒有看向剛剛還靠在一起的彼此。

“2019王者榮耀KPL年度最佳選手，eStarPro，Cat！”

話音剛落，“正正”派的女孩們幾乎騰飛起來，歡呼尖叫振聾發(fā)聵，隨著她們的快樂一起盤旋升高，將上一秒的低落和不平一掃而空。她們蹦著，叫著，舞蹈著，整晚的守候收獲了最好的回報(bào)。

“陳正正我們愛你！”這樣的叫喊此起彼伏。

“媽呀好想哭??！”頭戴“正正”的女孩把這句也喊出了聲。

“貓我們一直陪你！”

伴隨著貓神在舞臺上一番發(fā)自肺腑的講話，女孩們在舞臺下回應(yīng)著他講述的低谷與高潮，并隨著貓神的情緒各自泣不成聲。

“永恒榮耀——”不知是誰，喊起了那句她們所有人熟悉的口號。

“不滅星辰——！”一呼百應(yīng)。淚水已經(jīng)淌下，女孩們的聲音帶著哭腔，甚至有些嘶啞。

依然有許多女孩守在選手離場的動線上。

全場表演結(jié)束。選手們開始離場了，保安已經(jīng)開始收凳子。女孩們?nèi)繐硐虻谝慌牛谄鹉_尖，拍下這一晚的最后幾張照片，用沙啞的嗓音喊出今天的最后幾句話。

“諾言！”

“渡劫！”

“一諾加油！”

“加油啊陳正正！”

時間已過晚上11點(diǎn)。已經(jīng)有不少粉絲離去，但依然有許多女孩守在選手離場的動線上。還是那些熟悉的頭飾，舉著手機(jī)或者是一直藏在包里的小本本，女孩們惴惴不安地張望，開始了她們新一輪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