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平定方言屬于晉語，大包片。平定方言擁有豐富的語氣詞，有些只具有表達語氣的作用，還有些同時具有語氣和時體功能。本文在逐一分析平定方言語氣詞用法的基礎上，從時體范疇的角度，對平定方言語氣詞的時體功能進行了再研究，總結(jié)出平定方言語氣詞在時范疇與體范疇中的功能與作用。

關(guān)鍵詞：平定方言;語氣詞;時體意義

平定縣隸屬于山西省陽泉市，它位于山西省中部的最東面。根據(jù)《中國語言地圖集》，平定方言屬于晉語，大包片，保留有“入聲”。20世紀80年代，李榮先生在山西方言的相關(guān)研究中提出了“晉語”這個專門術(shù)語，并根據(jù)“有入聲”這一標準，將山西及其毗鄰地區(qū)從“北方話”中分隔出來。

關(guān)于晉方言語氣詞的研究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少的，較早期的有《陽泉方言語氣詞研究》，近期相關(guān)的主要有刑向東《論晉語時制標記的語氣功能——晉語時制范疇研究之一》，宗守云《晉語表輕貶意義的句末語氣詞“還”》等，但對平定方言點做單獨研究或做整體研究的論文還是缺乏的。本文重點通過研究晉中東部的陽泉市平定縣方言語氣詞，概括出一些平定方言語氣詞的特點，構(gòu)建平定方言語氣詞系統(tǒng)化，從而為晉方言語氣詞的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1 關(guān)于時范疇和體范疇

在漢語中表達時體范疇的方式很多，語氣詞是其中的一種。很多學者認為語氣詞兼帶時制功能，時體范疇的功能配合語氣詞的功能與其他表達時體功能的詞一起，構(gòu)成復雜的時體內(nèi)涵，方言中更是

復雜。

1.1 時范疇

李鐵根在《“了”“著”“過”與漢語時制的表達》中提到：“所謂時制，指的是事件發(fā)生時間與說話時間或與另外一個參照時間在時軸上的相互關(guān)系。時制有兩種基本類型：絕對時制和相對時制。前者指事件發(fā)生時間以說話時間為參照，所形成的時間關(guān)系，分為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相對時制，根據(jù)李鐵根《現(xiàn)代漢語時制研究》中采用的分類方法：“事件以某一指定的時間為參照點，若事件與這個參照時間同時存在，則為同時;若事件發(fā)生與這個參照時間有先后關(guān)系，則為異時?！边@種分類方法，以參照時間與事件時間的關(guān)系作為分類依據(jù)，簡明科學，本文筆者采用此分類方法。在平定方言語氣詞的時體功能中，絕對時制和相對時制是非常清晰的。

1.2 體范疇

長期以來，學界對“體”的稱呼不盡相同。高名凱在《漢語語法論》中最早提出了關(guān)于“體”的概念與范疇，并做了分類研究。戴耀晶在《現(xiàn)代漢語時體系統(tǒng)研究》中將“體”定義為“研究與時間關(guān)聯(lián)著的事件”，把“體”分為完整體和非完整體兩大類。完整體即從外部觀察事件，非完整體即從內(nèi)部觀察事件。

這種分類方法是可以運用于平定方言的實際使用情況的，在本文的研究形成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指導作用。運用這種分類方法，同時綜合其他各位學者的研究①，筆者在此基礎上，將平定方言語氣詞進行了系統(tǒng)劃分，主要分為完成體，經(jīng)歷體，起始體，進行體和持續(xù)體。

2 平定方言語氣詞

語氣詞本身屬虛詞類②。平定方言語氣詞主要有“啦”、“嘮”、“呀”、“嘞”、“了”、“來”、“哇”、“啊”、“”、“的”、“還”共11個。經(jīng)調(diào)查研究，語氣詞“啦”、“嘮”、“呀”、“嘞”、“了”、“來”除表示一定的語氣以外，還兼有表時體意義的功能。所以筆者將它們劃分為單純表語氣的語氣詞（單純語氣詞）和表語氣功能兼表時體功能的語氣詞（功能語氣詞）兩部分。本文試就功能語氣詞的用法和特點進行探討。所有語氣詞筆者均首先以句末語氣詞為主要分析對象，如有在句中的用法，再分析用于句中的情況。

2.1 “啦”[l?]

1）用于陳述句和疑問句表語氣

在陳述句句尾表語氣時，“啦”多表示對已然事情的肯定或否定語氣。

（1）我喝嘮藥啦！

（2）她不去游泳啦！

或者表示對事情發(fā)展進程的推斷，表現(xiàn)有新的情況和新的變化，如果此時有強調(diào)重音置于“啦”前的形容詞或動詞，則表示了對這種變化有了生氣或不滿情緒③?？梢杂米麝愂稣Z氣，也可以單純表示疑問語氣。

（3）下雨啦。

（4）閨女畢嘮業(yè)就上班啦？

（5）走得快啦！（比原先快了）

走的快啦?。ㄗ叩奶炝耍。?/p>

（6）火大啦?。ū仍瓉泶罅耍?/p>

火大啦！（火太大都燒糊了?。?/p>

（7）明兒這個時候他就到啦！

明兒這個時候他就到啦?。魈焖偷搅?，你別瞎著急！）

2）表時體意義

“啦”可以用于完成體，即表示“行為動作、變化、性狀在參照的時間點上已經(jīng)完成”，或表示必然會完成的事態(tài)變化?？梢杂羞^去完成時，現(xiàn)在完成時和將來完成時。此時“啦”所表現(xiàn)的時體意義與普通話的“了1”④基本相同，但僅限用于句尾。

普通話? ? ? ? ? ? ? ? ? ? ? ? ? ?平定方言

（8）買了1電腦了2。? ? ? ? ? ? ? ?買（嘮）電腦啦。

（9）買了1電腦了2沒有？? ? ? ? ? ?買（嘮）電腦啦（沒有）？

但從語氣詞方面講，平定方言語氣詞“啦”和普通話語氣詞“了”并不是完全等同的。

普通話? ? ? ? ? ? ? ? ? ? ? ? ? ?平定方言

（10）我早就想把書給你了。? ? ? ?我早就想把書給嘮你啦。

（11）我把湯喝了。? ? ? ? ? ? ? ?我把湯喝嘮啦。

（12）他早就吃了。? ? ? ? ? ? ? ?他早就吃嘮啦。

在普通話中“了1”和“了2”相遇時，兩個“了”就融合成了一個，句中只能使用一個“了”。而在平定方言中剛好相反，“嘮”此時相當于普通話的“了1”，與“啦”相遇時要一起出現(xiàn)在句中（如上述例句），此時“啦”僅僅做語氣，相當于“了2”。由此可見，平定方言“啦”與普通話“了”并不完全等同，并且在方言中“啦”的使用頻率要比普通話“了”高很多，僅限于句尾。同時也證明了平定方言“啦”與“嘮”的不同。

“啦”可以用于經(jīng)歷體，與“過”搭配使用，表示曾經(jīng)歷過某事。

（13）這個收拾過啦，不用再掃啦。

（14）我看過這本書啦。

（15）我去過杭州啦。

“啦”還可以用于起始體，此時“開”、“起”是一個起始標記，用在動詞、形容詞或動賓之間，表示開始進行某種動作，或開始進入某種狀態(tài)。

（16）他家的燈籠又亮起啦。

（17）人家又唱開啦。

“啦”還可以用于持續(xù)體，表示動作的持續(xù)狀態(tài)，并伴隨有其后的作用。

（18）踩恁水就進來啦。

“啦”在平定方言的時體范疇中，運用最為廣泛。

2.2 “嘮”[l?]

在普通話中有兩個“了”，一個是動詞后綴或動態(tài)助詞“了1”，一個是語氣詞“了2”。平定方言中的“嘮”大致與“了1”相同。在上面“啦”的部分已經(jīng)有提到過。

1）用于句尾或句中表語氣

“嘮”用作語氣詞時，可以用作句末語氣詞，也可以用作句中語氣詞。首先，用于陳述句中，表達了一種平鋪直敘的陳述語氣。

（1）他吃嘮兩碗。

（2）囊花才沒有嘮。

（3）醫(yī)生讓她把眼忽眨嘮一下。（醫(yī)生讓她眨一下眼睛。）

（4）我夜來剛來嘮。（我昨天剛到。）

第二，用于疑問句中

句中的疑問語氣由語調(diào)和疑問詞承擔，“嘮”所表示的語氣和它在陳述句中一樣，因此在句中把“嘮”去掉以后，疑問語氣沒有改變，在“嘮”的后面還可以加“的”，語氣和意思扔沒有改變。

（5）誰給嘮她來？=誰給她來？

（6）書給嘮誰啦？=書給誰啦？

（7）你多會兒來嘮（的）？

（8）甚時候給嘮她（的）？

第三，用于祈使句中

此時和前面講的“哇”“啊”類似，表示提示勸告，發(fā)出命令請求，表達告誡叮囑等祈使語氣。但比“哇”和“啊”情感更加強烈，態(tài)度更強硬，語氣更加嚴厲。（情感順序基本為：哇<啊<嘮）。

（9）把電視關(guān)嘮?。ú魂P(guān)不行?。?/p>

（10）你不要走嘮！

（11）把蘋果都給咱切嘮！

（12）不要都吃完嘮！

第四，用于句子中間，“嘮”做句中語氣詞。和“哇”用在句中時一樣，用作句首詞語的停頓，有提請注意、緩和語氣的作用，但“嘮”后面一般就沒有一言未盡了，說話人常常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情感上更果斷。同時也可用于兩項對舉，不一定是正反兩面，但通常比“哇”的使用頻率小很多。

（13）這一人嘮是好人。

（14）時間嘮是還早了。

（15）這會兒嘮誰還能有一樣正經(jīng)。

（16）紅的嘮，好看;白的嘮，干凈，你自己選哇。

用做假設句前一分句的停頓，表示如果有某種假設條件成立的話，會有某種結(jié)果。

（17）明兒下雨嘮就不用上地啦。

（18）不知道嘮可不敢給胡說。

（19）有事嘮我叫你。

用在時間詞或時間段后，表示在未來的某一時間條件下會做什么事，這個時間條件相當于時間狀語。

（20）明兒嘮爬山鍛煉。

（21）暑假嘮上老娘家住兩天。

2）表時體意義

“嘮”作為一個動態(tài)助詞，同樣表示完成體，可以是將來完成，也可以是過去完成，相當于普通話的“了1”。

（22）上個禮拜忙調(diào)動來，咋也來不嘮。（上禮拜因為忙調(diào)動工作，過不去。）

（23）明兒能逛街呀不能？

感冒的不能，呵（/k?/）不嘮！（明天我去不了）

（24）這柿軟了才好吃。（柿子軟了才好吃。）

（25）水流嘮一黑夜。（水昨夜流了一個晚上。）

此外，“嘮”還可以用于表示假設意復句的前一分句，或者單句的前一小句中，即表示一種假設語氣，在假設的動作、情況、發(fā)生或?qū)崿F(xiàn)的情況下“將要……”，表示一種假設語氣。

（26）萬一回來遲嘮，在飯店吃嘮算啦。

（27）走動嘮叫上我。

2.3 “呀”[ya]

1）用于陳述句和疑問句

“呀”在平定方言中可以表示陳述的肯定語氣，也可以表示疑問語氣，都是對將來的事情表示肯定或疑問。

（1）我明天看電影呀。

（2）我看電影呀。

（3）你一會倒走呀？

（4）他告訴我（事態(tài)1），他去北京（事態(tài)2）呀。

（5）畢嘮業(yè)（事態(tài)1），上班（事態(tài)2）呀。

2）表時體意義

從以上例句可知，“呀”在平定方言中標記動作、行為所發(fā)生的時間是在將來，是可用于絕對時制（例1、2和3）和相對時制（例4和5）中的。例1、2和3是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動作和行為是在說話之后發(fā)生的，不管之后是否有明確的時間點。例4中，事態(tài)2是以事態(tài)1為參照時間，事態(tài)1本身是過去時，事態(tài)2便是“過去”之后的相對時制，它表明發(fā)生在事態(tài)1之后，而講話時是否已去“北京”不明確。同樣，例5中事態(tài)1還未發(fā)生，但事態(tài)2是發(fā)生在事態(tài)1之后的。因此，“呀”標記動作、行為發(fā)生在參照時間之后。

平定方言中“呀”有時與進行體標記“正”或“正到”共同出現(xiàn)在句中，如：

“我正（到）吃飯呀?！边@里“正”或“正到”所表達的是吃飯前的一系列事情，而“吃”這一動作是即將發(fā)生的，是“我正要準備吃飯呀”的簡略說法?！把健比匀皇菍頃r的標記，沒有表示體的意義。

2.4 “嘞”[l??]

1）用于陳述句和疑問句尾表語氣

“嘞”用在句尾，表示肯定或疑問語氣，在平定方言中十分常見。首先用在肯定陳述句中，相當于普通話的“呢”，傾向于“情緒的渲染”⑤?？杀硎灸呈虑榈某龊跻饬希ɡ?），可表炫耀之情（例2），或用于表示提醒聲明（例3和4）。有時候如果用在有感嘆語氣的句尾，可表示贊嘆，夸獎或責備（例5和6）。

（1）他還會做飯嘞。

（2）還是坐飛機去嘞。

（3）這兩孩可是皮的厲害嘞。

（4）他是你姐嘞。

（5）那人可是不說理嘞才！

有時在渲染不滿、責備的意思時，往往會在“嘞”后句尾加“才”，構(gòu)成否定句“不……嘞才”使用，更加重了這種不滿情緒。

（6）孩奶奶不管嘞才！

第二，在疑問句中時，疑問語氣由句中的其他成分承擔，“嘞”則表示提醒，與普通話的“呢”相同。

（7）你想吃甚嘞？

（8）你明兒不是走嘞？

（9）他咋嘛嘞？（他在干什么呢？）

前面有提到，平定方言語氣詞“的”也有表示肯定的語氣，那么“嘞”、“的”

和普通話的“呢”是否能夠?qū)ψg，刑向東先生在《論晉語時制標記的語氣功能》一文中有闡述，他認為“嘞”表肯定語氣，雖然不是所有時候都會帶有情緒渲染的“夸張色彩”，但相比同樣表肯定語氣的語氣詞“的”，它顯然情緒更高昂。同時筆者認為，“的”帶有對某一部分的“強調(diào)”意味，無論是特點上還是語言習慣上，對譯都是行不通的。“呢”也是同樣的道理。

第三，用于前句語境的省略問句，疑問內(nèi)容由前句決定，意思是“你要怎么樣？”或“你是什么情況？”。

（10）他吃面呀，你嘞？

（11）他開學上二年級呀，你嘞？

第四，若無上下文語境、但有情景語境的省略問句，一般表示“在哪里”、“去哪兒了”的疑問語氣。

（12）我書包嘞？

（13）桌嘞？

第五，用于假設問句，表示“要是……的話，怎么辦？”。一般假設的情況都是不好的，不在計劃和預料內(nèi)的。

（14）要是今兒遲到嘮嘞？（要是今天吃到的話該怎么辦？）

（15）要是她不知道嘞？

（16）明天下雨嘮嘞？

除此之外，“嘞”做句中語氣詞，也可以表示列舉，不常用。

（17）茄嘞、雞蛋嘞、黃瓜嘞、辣椒嘞都給咱買上點兒。

2）表時體意義

“嘞”可以標記進行體，既能表示現(xiàn)在進行態(tài)，又能表過去進行態(tài)，能用在兩種時制中。表示在參照時間內(nèi)正在持續(xù)性發(fā)生著的某種動作和行為，即事態(tài)的持續(xù)進行。例如：

（18）你干甚嘞？我看書嘞。

（19）我寫作業(yè)的時候（事態(tài)1），他正看電視（事態(tài)2）嘞。

（20）他忙著上學嘞。

例2中事態(tài)2是以事態(tài)1為參照時間，事態(tài)1和事態(tài)2是在同一時間里發(fā)生的。“嘞”嘗嘗與副詞“還”連用，表示仍然持續(xù)著某種狀態(tài)，可表持續(xù)體。

（21）雨還下嘞。

（22）花還開著嘞。

（23）我還在家嘞。

普通話中表示進行體，往往會在句子中出現(xiàn)副詞“正”、“正在”或“在”，所表示的句意不變，但是在平定方言中，只與“正”的結(jié)合且受限制，一般情況下，用絕對時制表達時，“正”可有可無，用相對時制表達時，“正”則必須使用。

（24）他正寫作業(yè)嘞。/他寫作業(yè)嘞。

（25）我寫作業(yè)的時候，他正看電視嘞。

* 我寫作業(yè)的時候，他看電視嘞。

前面我們有提到“嘞”的作用有時候類似于“呢”，而“呢”在普通話句子中是可以省略的，但在平定方言中“嘞”是絕對不能省略。

（26）“我在吃飯呢?！? ? ? ? ? “我吃飯嘞?！?/p>

“我在吃飯?！? ? ? ? ? ? ? ? ?*“我吃飯。”

（27）“正躺著休息呢”。? ? ? ? “正躺恁休息嘞?！?/p>

“正躺著休息?！? ? ? ? ? ?*“正躺恁休息?！?/p>

2.5 “了”[l?]⑥

1）用于陳述句和疑問句中表語氣

“了”用在陳述句中表示進一步確認某人或某物具有某種“能力、習慣或性狀”，是肯定語氣。陳述句比較常見。

（1）他喝酒了。（他很會喝酒/他有喝酒的習慣。）

（2）這房間大了。（這個房間很大。）

用在疑問句中則是對某人某物可能有或即將有的“某種能力、習慣或性狀”進行詢問，或詢問“事情近期的發(fā)展狀況”，固定格式為“VP不了？”，用作疑問語氣。

（3）小孩咳嗽不了？（小孩子現(xiàn)在是否出現(xiàn)咳嗽癥狀？）

（4）上學不了？（什么時候開學？）

（5）考試不了？（最近是不是要考試了？）

（6）在不了？（現(xiàn)在人在沒在？）

方言中的“了”與“啦”不同，“上學不了？”表示的意思是問有沒有開學？或是不是到了開學的日子？上文提到“啦”是“對已然事情的肯定或新的變化進行詢問”，這里如果把“了”換成“啦”，“上學不啦？”表達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表示詢問“你還上不上學？”或詢問“是上班了還是退學了？”的意思。

2）表時體意義

凡是用在動詞謂語句末的“了”，表示肯定事情的已然態(tài)，且動作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是持續(xù)體。

（7）孩這趟兒干甚了？（你家孩子一直在做什么工作？）

當兵了。（一直在當兵。）

（8）他還沒有來了。

（9）我還沒有準備好了。

上文說到“嘞”常與“正”聯(lián)用表示持續(xù)進行，而“了”則不與“正”等副詞連用。

2.6 “來”[l?]

1）用于陳述句和疑問句中表語氣

“來”用于陳述句，表示一種平鋪直敘的肯定語氣，對過去的，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表示確認。用于疑問句，表示對過去的，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進行詢問，表示疑問語氣，當疑問句中出現(xiàn)疑問詞，疑問語氣由疑問詞承擔，來表示肯定語氣。

（1）俺兩人看戲去來。

（2）剛剛兒寫作業(yè)來，沒有聽見。

（3）廚房做飯來。

（4）上個星期你還在家來？

（5）今兒早起爬山去[k?]來？

（6）誰說不是來？

（7）今兒幾號來？（你之前說今天幾號來著？）

在對話過程中，“來”可以直接放在名次或者代詞的后面，表示對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的肯定或疑問，是一種連接語境的省略句。

（8）誰來？（誰干的？）

我來。（我干的。）

在平定方言中，“來”是可以重疊使用的，除表動作、行為的曾經(jīng)發(fā)生外，還起到加強語氣和情感的作用。在肯定句中加強肯定語氣，在疑問句中加強疑問語氣。例如：

（9）上課咋啦遲到？我拿傘來來。

（10）你真的看電影來來？真的。

2）用于祈使句中表語氣

“來”有的時候還表示祈使語氣，或單獨一個字做分句使用，或用在“哇”前，構(gòu)成“哇來”用在句尾，表催促和嫌棄，態(tài)度強硬?；旧暇褪且驗橄訔壜犜捜俗瞿呈伦龅牟顒?，說話人強行自己來做。

（11）起開，來?。憧禳c起來讓開！）

（12）我給你收拾哇來?。ㄟ€是我給你收拾吧！）

這種用法和表示過去的用法是完全不同的，它單純表語氣，無需做特別的區(qū)分。

3）用于句中表語氣

“來”也有用在句中的時候，用在讓步句前一分句的句尾停頓處，是一種后悔假設，后悔或遺憾“過去發(fā)生或未發(fā)生”的某種情況。

（13）不知道來，也就算啦。（如果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你知道。）

（14）有一個甚東西來，給支上點兒。（以前這里要是有個東西做支撐就好了。）

（15）上回給嘮他來，就好了。（如果上次見到就給他就好了。）

4）表時體意義

“來”表示某事情、動作發(fā)生在過去，是一種過去經(jīng)歷體。

（16）我夜來看電影來。

（17）上個禮拜忙裝修家來。

（18）小時候我還來過這個耍來。

（19）他在俺家吃飯來。

無論動作、行為發(fā)生在什么時候，只要在說話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經(jīng)歷過，都能用“來”表示。“來”只出現(xiàn)在絕對時制中，不能與相對時制相結(jié)合。這是因為經(jīng)歷體是完整體，對一個完整的時間來說，它不是還未發(fā)生，就是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來”只能表示過去經(jīng)歷體。

（20）*他一會來的時候，我吃飯來。

“來”在表過去時的基礎上，進一步引申出“確認造成特定結(jié)果”的原因的用法，用來表示給現(xiàn)在造成影響的原因。

（21）你咋啦身上這些泥？

剛剛兒不小心濺上來。

（22）你身上咋都是濕的？

下雨來！

由上文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來”、“嘞”、“呀”在時制中形成了一條時間鏈，

1.你干甚來？? ?我包扁食（餃子）來。? ?過去時

2.你干甚嘞？? ?我包扁食嘞。? ? ? ? ? ?現(xiàn)在時

3.你干甚呀？? ?我包扁食呀。? ? ? ? ? ?將來時

它們在成句時，表現(xiàn)出非常完整和明顯的時制概念。分別表示經(jīng)歷、進行和將來體，它們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形成一個時間鏈。在是非問句的否定答話中，我們能更清楚地體會到 “來”、“嘞”、“呀”表達時間概念的連續(xù)性。⑦

平定方言語氣詞豐富，且用法和功能復雜，語氣詞是時體功能比普通話顯著，也是平定方言里普遍運用的一種表達手段，它們共同構(gòu)成了平定方言豐富的語言表現(xiàn)力。本文中運用了大量的例句對平定方言語氣詞做了整理、歸納和分析。希望能為家鄉(xiāng)方言的研究貢獻微薄之力。

注釋

①邱闖仙在《山西平遙方言的時體系統(tǒng)初探》中，對平遙語氣詞根據(jù)體范疇進行了分類，這里筆者借鑒基本的分類方式，以適用于研究山西平定方言語氣詞的時體功能。

②本文采用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觀點。

③刑向東《論晉語時制標記的語氣功能》一文中有對這一點做歸納，將這一特點歸為晉語語氣詞“了”的作用，主要出現(xiàn)于陜北晉語中。

④朱德熙《語法講義》中將“了”分為兩種類型，“了1”出現(xiàn)在動詞后的為動詞后綴，表示已經(jīng)完成了的事兒?！傲?”凡出現(xiàn)在體詞后的為語氣詞。

⑤王鵬翔、王玉彪將陜北晉語“嘞”的語氣功能概括為“語氣強調(diào)和情緒渲染”，這里筆者認同此說法并引用。

⑥“了”受普通話影響同，[l?]的開口度比“嘞”略微大些，不是很明顯。

⑦李彩霞《陽泉方言語氣詞的時體功能》對這一點做了詳盡說明，同樣適用于平定方言，這里不再做贅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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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蕾（1993-），女，漢族，山西平定人，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生，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