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禹
在《滿族文學》上,我那些已刊發(fā)的作品得用“另類”來形容。因為從我在這本雜志上發(fā)表第一篇小說開始,就是頂著“另類”這個標簽的。多年來,我這個“另類”竟然能在這本雜志上幾次“招搖過市”,就是因為她的包容。
說起我的“另類”文學生涯,時光得回溯到十九年前。那一年我還是一個打工族,在廣播電臺客串嘉賓主持。當時所在的縣城作協(xié)舉辦筆會,我有幸參加了,便見到了時任《滿族文學》主編王中和老師。中和老師當年風度翩翩,乃謙和君子一枚。我便按照要求交上了那篇題為《紫玉》的小說。
我其實就是一個讀了很多浪漫主義文學作品,熱愛文字藝術(shù),過分強調(diào)意境與感受的個性化寫作者。說白了我只想寫一種感覺或味道,雖然我的終極目標同大多數(shù)作家一樣,是挖掘人性、生活和生命的內(nèi)涵,但由于功力不足,落到紙面上的文字好像有些“非驢非馬”?!胺求H非馬”這個詞曾經(jīng)令我郁悶。但它在當時我的審美情趣之下,確實挺適合表述我對自己作品的評價。
令我想不到的是,在那次筆會上,王中和老師專門就這篇羞于謀人面的小說,跟我談了一個半小時還多。我當時誠惶誠恐,不知所云。在中和老師問我平時讀什么書,喜歡誰的作品時,不敢直言熱愛泰戈爾和葉芝、惠特曼,不敢說自己翻閱了很多經(jīng)典,在歷史、政治、經(jīng)濟、文化,特別是繪畫藝術(shù)等方面,都有過粗淺涉獵。更不敢說,許多時候覺得沒有書的日子寡淡無味。盡管我暴露了文化底子的淺,但中和老師卻很重視我的小說,還和其他幾位老師把我的作品定位為“另類作品”,并主張發(fā)在稍后一期的《滿族文學》上。
其實,《紫玉》是以我在閱讀志怪類作品時記下的作品為模板,用自己的語言和文學表達寫小說,貌似魯迅先生的《故事新編》。描述的是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的女兒紫玉與修道人士韓重的愛情悲劇。紫玉愛韓重,但夫差出于家國利益考慮,不允。紫玉氣悶而死。死后與韓重相見,并贈明珠要跟韓重陰陽結(jié)合,但韓重出于各種考慮,沒有立即這樣做,直到死后二人才再度相逢。小說是以紫玉回憶往事的手法切入的。
多年以后,當網(wǎng)絡(luò)文學風靡神州大地,特別是“穿越”文學成為流行色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紫玉》,竟然是早期的“穿越”小說。而給予它平臺的,就是《滿族文學》。
《紫玉》已成過往,而我卻為此脫穎而出。雖然后來因資質(zhì)淺薄,未曾有更大的成績,但它的發(fā)表卻讓一個踟躕在人生旅途上的年輕人擁有了信心和力量,并因此成為作家。而此后,我卻因能在《滿放文學》上發(fā)表作品,有幸入職丹東日報社,成為一名編輯和記者,從此人生開啟了新頁張。記者和編輯生涯,也給了我看懂人世萬象,積累素材的機會,讓我的人生體驗更為豐富。
不過寫作風格所致,我的作品卻既不能形而下皈依真正意義上的現(xiàn)實主義,也不能形而上直奔馬爾克斯們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我被卡在現(xiàn)實與超現(xiàn)實之間,作品依然四不象。因為我的四不象,《滿族文學》的老師們苦口婆心,多次跟我說明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假如不能后退一步回到現(xiàn)實,或者也不能大踏步跳出去與超現(xiàn)實接壤,那么我的作品很可能永遠逗留在方寸之間。因為愛惜我的文筆,他們一直不輟督促我把作品拿來修改,力圖讓它們離現(xiàn)實再近一些,或者離開現(xiàn)實再遠一些,不再困守二者之間。于是后來,我又陸續(xù)在《滿族文學》上發(fā)表了中短篇小說《倦鳥》和《看起來很美》。盡管這些作品已努力跟現(xiàn)實主義搭邊兒,但明眼人一看,還會覺得它們“另類”。但這些“另類”卻也收獲了許多“粉絲”,直到今天還有讀者跟我聊起它們,有的甚至愛不釋手,令我每每思之便沾沾自喜。
時至今日,我的“另類”仍然令《滿族文學》的老師們頭疼,但他們一如既往鼓勵我寫下去。因為文無定法,因為創(chuàng)作無極限,因為這個世界上所有寫作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表達。而讀者們也各有需求。只要這個人的寫作能有自己的受眾,就證明它有存在的價值。2017年,我的長篇小說《暖風輕送》出版,發(fā)行,第一版很快售罄。隨即我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有近十幾家店鋪在賣我的不同版本盜版書,于是再版,試圖與盜版抗衡。
現(xiàn)在,我因為文學,和由文學所及的讀書、朗誦、繪畫等喜好,建起了一個文化工作室,經(jīng)常帶領(lǐng)這四支團隊出沒于山水間,行走在藝術(shù)的曠野,徜徉在書籍的海洋、文學的殿堂,做著我想做的事,追著我要追的夢,向著我理想的人生進發(fā)。偶爾還會寫作,出手的作品依然“另類”,就像我的這篇稿子,“康莊大道”走不習慣,魔幻現(xiàn)實主義也望塵莫及。沒辦法,被《滿族文學》寵的。因為她給我的啟迪和教誨,給予的平臺,以及呵護,另類的我,還將把寫作這條路走下去,未來或許走得深遠,或許最終回到原點,但都無所謂,因為至少,在文學路上我走過。
(作者供職于丹東日報社)
〔責任編輯 ?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