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

“亞超結合”導彈不但開創(chuàng)了反艦導彈的新技術途徑，也將引領未來反艦導彈的發(fā)展趨勢。那么，這種導彈有哪些技術優(yōu)勢引起了世界各國的關注？又該如何防御這種導彈呢？這還要從這類導彈的典型工作過程談起。

“亞超結合”導彈工作過程

通常，“俱樂部”3M54E型反艦導彈巡航級渦噴發(fā)動機使導彈以0.6-0.8馬赫的速度飛行，突防級火箭發(fā)動機可以使導彈以3馬赫的速度快速攻擊目標。導彈發(fā)射后，當爬升至150米高度時，固體助推器被拋掉，彈體下的進氣口伸出，亞音速渦噴發(fā)動機啟動。同時，彈翼和尾翼伸出，導彈下降至海平面以上10-15米的巡航高度飛行，以亞音速渦噴發(fā)動機完成大部分飛行。進入末段后渦噴發(fā)動機與前部彈體分離，將導彈的彈翼、尾翼以及發(fā)動機進氣口等部分甩掉。分離出的彈體是一個獨立的“小導彈”，采用一個固體火箭發(fā)動機推動，飛行速度可達2.5-3倍音速，航程達到60千米。由于命中目標時的速度高達3倍音速，其戰(zhàn)斗部可以依靠命中目標時巨大的動能來增強威力。由于水面艦艇攔截超低空目標時一般最大距離只有40千米左右，因此這樣的導彈對防御一方的艦艇來說，與超音速導彈并無區(qū)別，具有很高的突防概率。

“俱樂部”3H54E型反艦導彈飛行想像圖

為P-8A反潛巡邏機掛載“魚叉”反艦導彈

“亞超結合”導彈的技術優(yōu)勢

“亞超結合”模式綜合了亞音速和超音速導彈的諸多優(yōu)勢，因此在反艦導彈，甚至是高突防要求的對陸攻擊導彈上，采用這種技術已成為未來的發(fā)展方向之一。

射程遠通常，超音速導彈由于速度快，激波阻力大，因此多采用小展弦比彈翼，這樣就降低了導彈的升阻比。一般而言，超音速反艦導彈的升阻比只有0.5左右，另外由于高速飛行，要求發(fā)動機提供較大動力，燃料消耗也比較大，所以超音速反艦導彈的射程一般比較小。而亞音速反艦導彈的阻力多為誘導阻力，可以通過采用大展弦比彈翼來提高升力，升阻比一般在2.5左右，另外由于導彈速度較低，發(fā)動機燃料消耗也比較低。在同樣質量條件下，亞音速反艦導彈的射程要比超音速反艦導彈高4倍左右。例如，美國“魚叉”反艦導彈的發(fā)射重量不到700千克，射程突破了150千米：而超音速的俄羅斯“寶石”反艦導彈發(fā)射重量超過2噸，低空彈道的射程也不過120千米。從俄“俱樂部”導彈來看，采用“亞超結合”設計的導彈的大部分射程都是由亞音速巡航級實現(xiàn)的，使用了兩個在彈身兩側水平安裝的大展弦比彈翼，有效利用了氣動升力，降低了動力損失。

較遠的射程對于現(xiàn)代反艦導彈而言至關重要，因為現(xiàn)代水面艦艇編隊裝備的艦空導彈射程越來越遠，可達到150-200千米以上，美軍最新的“標準”6導彈更是達到了370千米。特別是航母戰(zhàn)斗群，在艦載預警機、戰(zhàn)斗機配合下，防空攔截范圍可以延伸至400千米以外。這要求攻擊方裝備的反艦導彈要有較遠的射程，戰(zhàn)斗機、轟炸機，甚至攻擊艦隊可以在敵方的防空圈外發(fā)射導彈實施攻擊，即“防區(qū)外打擊”能力。而在彈頭重量相同、飛行距離相同的情況下，導彈以0.8倍音速飛行所需的燃料，只有以2.8倍音速飛行的1/10，結余的燃料就可延長飛行時間，提高射程。不過反艦導彈也并不是射程越遠越好，因為反艦導彈遠距離打擊水面艦艇，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是制導。由于地球曲率通常在海面上距離超過80千米，水面艦艇的雷達就看不見目標了，這時候就需要前置艦艇、艦載直升機、無人機、預警機等進行中繼制導。

俄羅斯“寶石”超音速反艦導彈

突防能力強“亞超結合”技術的另一個優(yōu)勢就是其較強的突防能力，這源于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巡航段掠海飛行。超音速反艦導彈如果走低空會大幅度壓縮射程：如果走高空，對方雷達可探測距離遠很多，又由于本身體積大、紅外輻射明顯，容易被早早發(fā)現(xiàn)和攔截。而“亞超結合”導彈可以將高低彈道結合起來，使自己始終處于對方雷達可探測區(qū)以下，以達到既縮短對方發(fā)現(xiàn)時間、射程又相對較遠的目的。包括美國“宙斯盾”系統(tǒng)在內的艦載雷達系統(tǒng)，對掠海目標的發(fā)現(xiàn)距離通常只有30-40千米。雖然預警機能夠發(fā)現(xiàn)遠距離低空目標，但一般不能用于制導防空導彈，只能告警，等導彈進入40千米后將任務交給艦載系統(tǒng)。二是末段光電特征小?！皝喅Y合”的雙速制導彈在飛行至水天線附近時，子、母導彈分離，較大的彈翼和發(fā)動機噴管等部件被拋離，只剩下體積較小且外形規(guī)則的火箭動力部分，兩者的雷達反射面積（RCS）和紅外特征等截然不同。末段攻擊彈頭的信號陡然下降，給對方雷達的截獲、跟蹤、鎖定和火控系統(tǒng)解算帶來一定困難。三是終端攻擊速度快。“亞超結合”導彈在距離目標40千米左右時加速到2.5-3馬赫，在飛行末端實現(xiàn)超音速攻擊。這一階段的機動過載可達10g，這在飛航式導彈中是非常突出的，可以以高速、高機動能力突破對方艦艇的反導攔截，目前現(xiàn)役的主流先進艦載防御系統(tǒng)幾乎對其無能為力。一方面這是因為較高的導彈攻擊速度，要求對方艦載跟蹤系統(tǒng)、制導系統(tǒng)的反應更快，精度更高，艦空導彈的機動能力更強。另一方面減少了防御火力的攔截次數(shù)。例如，如果導彈飛行高度20米，敵艦艇雷達天線高度25米，理論上艦艇對導彈的最大探測距離為39千米，實際上一般不超過25千米。當發(fā)現(xiàn)距離25千米，反艦導彈飛行時間74.3秒時，即便是遠程防空導彈，也有多次反應時間：當發(fā)現(xiàn)距離25千米，反艦導彈飛行時間為33.4秒時，一般和遠程防空導彈系統(tǒng)的反應時間相當，系統(tǒng)準備好時反艦導彈已經(jīng)進入其射擊盲區(qū)，無法攔截。實際上，在目前的技術條件下，水面艦艇一般無法攔截速度在馬赫數(shù)2以上的反艦導彈。

配備了“宙斯盾”系統(tǒng)的艦艇，對掠海目標的發(fā)現(xiàn)距離通常也只有30～40千米。

“俱樂部”3H54E型反艦導彈的正面特寫

破壞威力大由于超音速導彈飛行速度高，攻擊動能也隨之增加。和亞音速導彈相比，超音速導彈之所以有更大的硬目標摧毀能力，歸因于它摧毀目標時，綜合了戰(zhàn)斗部的爆炸能量和導彈自身的高速動能的雙重破壞效應。即便用較小的有效載荷，也能實現(xiàn)較大的破壞效果。法國專家曾測試，質量200千克的超音速反艦導彈戰(zhàn)斗部，其碰撞能量與400千克亞音速反艦導彈的戰(zhàn)斗部相當，再配合延時引信，保證戰(zhàn)斗部在艦體內爆炸，這種較高的整體破壞力，即使對付地面加固目標也綽綽有余。因此像“俱樂部”這樣的“亞超結合”導彈，雖然實際最終攻擊的有效載荷只有140-200千克，但通過高速攻擊可以使其破壞力翻倍，達到300-400千克的效果。

尺寸重量適中與常規(guī)的超音速反艦導彈相比，“亞超結合”可以有效減少導彈的外觀尺寸和重量，這使其在飛機和艦艇等平臺上的適用性大幅提高。超音速反艦導彈要想達到亞音速導彈同樣的射程，重量差不多是后者的3倍左右。如果采用高低飛行剖面提高升阻比來減小燃料的消耗，又使導彈容易受到對方防御系統(tǒng)的及早探測和各種抗擊。俄羅斯的第一代超音速反艦導彈都是龐然大物，即便其第二代反艦導彈的代表“寶石”導彈，質量也達到3噸，蘇-30戰(zhàn)斗機只能在機腹中線掛載1枚。即使是非常注重武器輕巧性的西方國家，目前發(fā)展的超音速反艦導彈，在同等射程情況下，質量也是亞音速反艦導彈的2倍以上。而“亞超結合”導彈采用了效率更高的航空發(fā)動機完成大部分航程，將亞音速反艦導彈的戰(zhàn)斗部換為采用固體火箭發(fā)動機的“小導彈”，這有效降低了導彈的總重量和體積，同時提高了射程。而可折疊的大展弦比彈翼，在提高升阻比、減少燃料消耗的同時，也將導彈外觀尺寸降低到最小，其直徑只有0.533米，不但可以裝載在飛機和艦艇上，還能裝到潛艇的魚雷發(fā)射管中使用。

目標截獲能力強由于“亞超結合”導彈在攻擊末段采用超音速攻擊，導彈飛行時間短，對機動目標來說，減小了逃逸范圍，使末制導系統(tǒng)負擔減輕，這將大大提高導彈對目標的截獲能力。這是因為隨著導彈飛行速度的提升，飛行時間也變短，導彈自控飛行段的飛行誤差自然縮小，受風等自然條件的影響進一步減小：同時，留給目標機動的時間大大縮短，目標機動距離變短，目標變換隊形的可能性低，有利于導彈按照預定的捕捉策略打擊指定的目標，從而提高了導彈的制導精度。“亞超結合”導彈一般在距離目標40千米處亞超分離，第三級發(fā)動超音速攻擊。如果按照平均速度2.5馬赫（約3000千米/小時）飛行，則碰撞目標需要約45秒，目標艦船如果以30節(jié)（約55千米/小時）航行逃逸，則其機動距離不到700米，也就是4個船身位的距離，這個距離不影響導彈的中段制導。而當導彈高速進入艦艇近防系統(tǒng)的300米防御范圍時，如果目標機動速度仍為30節(jié)，導彈攻擊速度為1.5馬赫，則目標最大機動距離9.06米：如果導彈攻擊速度為2.5馬赫，目標最大機動距離只有5.5米，此時如果導彈瞄準的是艦艇中部，其末制導系統(tǒng)無需工作也可準確命中目標。不過也應該看到，由于末段飛行時間短，末制導系統(tǒng)工作時間也非常短促，因此給末制導系統(tǒng)的性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如何防御“亞超結合”導彈的攻擊

近年“亞超結合”導彈作為海上進攻作戰(zhàn)主力而異軍突起，同時也引起許多國家的高度關注?？偟膩砜?，對此類導彈的防御技術和措施主要包括有幾個方面。

采用多普勒體制探測雷達由于反艦導彈超音速飛行時，多普勒效應十分明顯，因此利用多普勒雷達可以輕易從海面雜波中捕獲到導彈回波，而且信號清晰，跟蹤穩(wěn)定。為對抗包括“亞超結合”導彈在內的日益嚴峻的海上形勢，美海軍在新的“伯克”3造艦計劃中計劃使用SPQ-9B與新版“宙斯盾”SPY-6配合完成高空和低空探測。SPQ-9B是一種X波段、窄波束、脈沖多波形、脈沖多普勒雷達，能夠支持對岸作戰(zhàn)、反艦作戰(zhàn)和防空作戰(zhàn)，并具備在嚴重電子干擾情況下探測掠海飛行的小型反艦導彈的能力。美軍計劃在前12艘“伯克”3型“宙斯盾”艦上使用該型雷達完成低空補盲，與負責反導和高空防御的SPY-6雷達構成雙波段防御體系。

正在發(fā)射的“拉姆”艦空導彈

使用紅外攔截導彈新世紀隨著紅外成像制導艦空導彈，如“拉姆”的出現(xiàn)，明顯降低了超音速反艦導彈的優(yōu)勢?！袄贰辈捎玫慕蛊矫骊嚵刑綔y距離遠、靈敏度高、抗干擾能力強。特別是超音速反艦導彈高速飛行，紅外特征較為明顯，在寒冷的海面背景下，是“拉姆”這種紅外成像制導艦空導彈最理想的目標。根據(jù)相關資料，“拉姆”在試驗中曾經(jīng)多次直接命中超音速靶標，也就是達到了“擊爆”的效果，形成的碎片較小，加上攔截距離較遠，不易對載艦造成二次傷害。

發(fā)展超視距攔截作戰(zhàn)體系為了防御“俱樂部”這樣的遠程反艦導彈，美軍發(fā)展了CEC作戰(zhàn)能力系統(tǒng)，而這個系統(tǒng)的代表就是“標準”6遠程防空導彈。通過CEC系統(tǒng)，美國航母上的E-2預警機或者F-35戰(zhàn)斗機發(fā)現(xiàn)對方目標后，就可以把目標的實時、精確信息傳遞給后方的艦艇，后方艦艇就可以發(fā)射“標準”6進行攔截?！皹藴省?最大飛行速度3.5馬赫，最后擊中目標時速度為3馬赫左右;最大射程為370千米（中高空目標）、400千米（低空目標）。這不僅使過去“40千米圈”外不能攔截的導彈變得可以攔截，而且低空攔截距離擴大為原來的近10倍，這樣使“俱樂部”這樣的遠程反艦導彈還未實現(xiàn)二、三級分離階段就已開始受到防御體系的多層攔截。俄羅斯火箭與炮兵科學院通訊院士西夫科夫在俄羅斯《軍工信使》周報上發(fā)表文章稱，美國“標準”6艦空導彈可以將射向美國航母的亞音速反艦導彈百分之百予以攔截：對速度低于3倍音速的普通超音速反艦導彈，其攔截成功率也可達到90%。也正因為此，俄羅斯急于發(fā)展和裝備最新的速度達到6馬赫以上的“鋯石”高超音速導彈。

外媒繪制的“鋯石”導彈想像圖

裝備在“伯克”級驅逐艦上的HELIOS激光器攔截目標想像圖

裝備新概念激光防御武器鑒于海上艦艇近防系統(tǒng)在“亞超結合”和高超音速導彈面前無能為力的現(xiàn)實，美國加快了以艦載激光器為代表的新概念防御系統(tǒng)發(fā)展。2019年11月，美海軍“伯克”級驅逐艦“杜威”號開始試驗性裝備艦載激光武器。該激光系統(tǒng)為洛馬公司的HELIOS激光器。洛馬公司稱該系統(tǒng)可取代目前的“密集陣”近防炮和“拉姆”近程防空導彈。HELIOS系統(tǒng)的功率達到了150千瓦，目前的有效照射距離是8千米，比2014年安裝在“龐塞”號兩棲船塢運輸艦上的LaWS激光武器系統(tǒng)的功率大很多。未來美海軍可能裝備500千瓦激光器，可以直接擊落包括反艦彈道導彈在內的來襲導彈。除了HELIOS系統(tǒng)外，美國海軍還在發(fā)展RHEL高能激光器、ODIN海軍激光攔截器、SSL-TM固態(tài)激光攔截器和HELCA高能激光系統(tǒng)，這些系統(tǒng)都能擊落反艦導彈。而美軍之所以這么著急地進行艦載激光武器的開發(fā)，就是為了應付日益增長的導彈反艦能力。

“提康德羅加”級導彈巡洋艦“諾曼底”號（CG60）的艦員正在維護SLQ-32電子對抗裝置

部署新型舷外電子對抗裝置由于高速導彈自身紅外特征大，因此較少采用紅外成像導引頭，多使用主動雷達導引頭，為此美軍近年加快了新型艦載電子對抗系統(tǒng)的發(fā)展與部署。2016年后，美軍開始在西太地區(qū)的“伯克”級導彈驅逐艦和“提康德羅加”級導彈巡洋艦上緊急加裝了尚在測試的SEWIP Block3系統(tǒng)/SLQ-32（V）7裝置。該系統(tǒng)不但可以通過早期檢測導彈導引頭的射頻輻射對反艦巡航導彈的攻擊進行告警，而且可以對其進行電子干擾、欺騙，甚至電磁攻擊。此外，美海軍正在研發(fā)可針對反艦彈道導彈的SLQ-59舷外電子對抗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