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秋香 統(tǒng)籌／黃珺 戴述明

林清玄的《百合花開》是陳淼最喜歡的散文之一，她曾在開學典禮、迎新朗讀會、中秋詩會等場合多次跟學生、老師分享過這篇文章。

“百合生長在偏僻的高高的山崖，不自怨自艾，低調(diào)而堅韌，決心要用自己最美麗的姿態(tài)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當周圍的野草、蟲、鳥嘲諷她的時候，她保持著自己最初的理想，堅定而執(zhí)著，直到開出美麗的花朵；她得到人們認可的時候，不驕不躁，堅守初心……我喜歡這樣低調(diào)而豐盈的姿態(tài)，默默地修煉，最終成就最好的自己?！?/p>

理想、初心、低調(diào)而豐盈的姿態(tài)，采訪當天，在陳淼的辦公室里，這些詞不斷地被討論。當天，她穿著豆綠色旗袍，簡約中透著優(yōu)雅。

在采訪的兩個小時里，陳淼將她從教三十四年來的教育故事娓娓道來，這是閱讀的故事，更是成長的故事。

我有一個夢，孕育著書香

2019 年底，懷化市實驗學校中小學分校后，在原址辦學的懷化市實驗小學成為一所獨立辦學的市直屬學校，陳淼擔任第一任校長。2020 年上半年，她與學校老師共同創(chuàng)作了校歌《逐夢前行》：“我有一個夢，孕育著花香，你有一個夢，隨心在飛揚，我的夢雖小，堅毅有力量，我的夢很大，執(zhí)著不渺?！标P(guān)于如何追逐夢想，陳淼說：要學習《百合花開》中的那朵百合，“全心全意默默地開花，用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要學習苔花，“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要學習安徒生童話中的丑小鴨，努力長成白天鵝的模樣……

學校有一個小天鵝廣場，始建于1992 年，名字就來源于安徒生童話《丑小鴨》，這個廣場沉淀著懷化市實驗小學對夢想的關(guān)切與執(zhí)著。在陳淼展示的校歌演唱視頻中，我們認識了學校的“丑小鴨合唱團”，三十幾個學生在鋼琴伴奏下演唱，歌聲輕快，充滿朝氣，“丑小鴨合唱團”中的每個成員都那么美、那么自信，如小天鵝般高貴。

目前，懷化市實驗小學有63 個班，共有師生近四千人，每個人都懷著自己的夢想。對于陳淼來說，她夢想著學校越來越好，期待每個學生“樂學善思”，期待每位老師“敬業(yè)善教”，“強校必先強師，有好的老師才能給孩子好的教育”。

陳淼最重要的強師方法之一就是推廣教師閱讀。擔任校長后，她要求學校老師必讀《師生溝通技巧》《正面管教》等書，不定期組織閱讀交流會，請老師們交流心得體會。一開始也有老師對這種要求不理解，覺得陳淼把他們當小學生管理，但是慢慢地，閱讀本身帶來的改變化解了這樣的誤解，因為書中確實藏有解決問題的方法，閱讀的確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zhì)。

事實上，陳淼要求老師們必讀的書目都是她多次閱讀后精心挑選的，她理解老師們工作生活的忙碌，更清楚這種忙碌會讓閱讀的意識淡化?！拔蚁虢⒁环N教師閱讀的長效機制。”

2020 年上半年，她在校園里搭建了書香長廊，師生們可以在長廊里盡情閱讀。同時，她計劃在書香長廊盡頭建一間閱讀書吧，以營造好的校園閱讀空間。

閱讀，是實現(xiàn)優(yōu)雅的途徑

“關(guān)于閱讀帶來的一切好處，我都深有體會?！?/p>

這些年，不斷地有人跟陳淼說她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了。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變化，“這種變化是內(nèi)在的。看事情更加通透，處理問題的時候更加理性?！彼谩昂嗢o”來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即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在她四十歲左右時，因為兒子的一句話，陳淼曾非常認真地思考過自己的生活，最后她跟自己說要優(yōu)雅地老去，并認定實現(xiàn)優(yōu)雅的途徑就是讀書。她還清楚記得自己當時的狀態(tài)：工作忙碌，下班回家還要管孩子學習，閑下來時就想著要放松、跟朋友們打牌、玩樂。“突然有一天，我兒子笑話我，說媽媽你看你現(xiàn)在都不讀書了。這句話挺刺激我的。”

終于，她重回了書本，重拾了閱讀時光。忙碌的時候，擠出一些碎片化的時間來閱讀，早上進行十五到二十分鐘的誦讀，中午休息之前看一點短篇，晚上睡覺之前看一點大部頭。到了節(jié)假日、寒暑假，陳淼就開始大范圍閱讀。

如今，陳淼每個月要到懷化市圖書館借一次書，一次三本。“我讀書買得少借得多，遇到很喜歡的書我才會買，這樣我就可以在上面做批注?！背私逃I(lǐng)域的著作，她喜歡讀名人傳記，當下話題人物的傳記她也會找來看。此外，她還喜歡看哲理性的散文，周國平、林清玄、畢淑敏等人的作品都是她的案頭書。在陳淼的辦公桌上，我們看到了很多閱讀卡片，這是她從不同的書上摘錄下來的，“貼在電腦周圍、墻上，隨時都能看一看、讀一讀，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日積月累，變化就發(fā)生了，兒子跟她更親近了。很多老師感慨，遇到事情的時候來陳淼辦公室坐一坐，跟她聊一聊，情緒就舒緩下來。學生們也愿意與她親近，“尤其是人們口中的‘壞孩子’”。陳淼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神秘，更透著驕傲。

在她的電腦里記錄了跟“壞孩子”之間的很多故事：給她送翠綠色“戒指”的唐同學、給她送心形卡片的袁同學，還有在她辦公室流下眼淚的李同學……陳淼注意到李同學是因為他臉上的傷痕，詢問后得知是他父親打的。“我很心疼，并詢問原因。告訴他沒事的時候可以來我辦公室，我們交朋友。后來他和另外兩個調(diào)皮孩子一下課就往我這里跑。我在辦公室特意準備了一些水果糖，隨時拿兩顆給他們?！?/p>

孩子，就是孩子

問及學生喜愛她的原因，陳淼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可能是我也喜歡他們，他們感受到了我對他們的喜歡。”

很久以前，陳淼也沒那么喜歡孩子，甚至覺得孩子有點煩人?！暗亲詮奈铱戳岁P(guān)于與孩子溝通的書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孩子就是孩子，他的任何行為都是因為他是孩子，一些行為特征的出現(xiàn)也都跟他的年齡有關(guān)。你用真心的尊重和喜歡來對待他，他能夠感受?！?/p>

1986 年，陳淼從芷江師范學院畢業(yè)后，曾在芷江荷花池小學當過幾年語文老師。三四年前，她初任教師時的學生搞同學會，邀請她去參加，讓她感觸頗深。

在這次同學會上，陳淼遇到了一位學生。當年這個學生的習慣不好，經(jīng)常拿同學的小東西。一次一個同學的鋼筆不見了，認定是他拿的。陳淼知道這種情況后，把他叫到一邊，問是不是他拿的?！耙豢瓷袂榫椭朗撬?。于是我要他把鋼筆放到講臺的抽屜里面。上課的時候我故意裝作在找東西，就發(fā)現(xiàn)了那支鋼筆，故意大聲問是誰的，請那個丟了筆的同學來認領(lǐng)。我笑著說，可能是哪個同學搞惡作劇把筆藏起來了。這樣就保護了這個學生?！蓖瑢W會上，這個學生一再表示對陳淼的感激：“如果不是您，我可能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這次久別重逢讓陳淼重新思考教育。講完之后，她停了好一會兒，這個停頓的間隙，周圍的一切那么安靜，我們誰都不愿意打破。末了，還是陳淼重新起了話頭，這話像是對我們說的，也像是對她自己說的——

“我覺得我年輕的時候并沒有拼盡全力。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二歲了，如果五十五歲退休的話，就只有三年了，總是有一種緊迫感?，F(xiàn)在我就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成就更多的老師和學生。其實從事教育這個行業(yè)，幸福感不止來源于學生的學業(yè)成績，還有學生對你的認同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