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奇
“干代駕,那太有意思哩!”為啥有意思?“一是啥車都能開,啥車都得會;二是啥人都能見著,啥事都能遇著?!?/p>
凌晨1點,北京簋街依舊人流如織。范師傅身穿藍色工作服、胸前佩戴工作證,折疊電瓶車的車把上,掛著一副厚手套?!耙呀?jīng)等顧客15分鐘了。長的時候,三四個小時都有?!?/p>
范師傅是河南安陽人,來北京打拼十多年了。搞過裝修、干過工程,前兩年聽說當代駕有時一晚上能賺三四百,于是就改行了。“別的咱也不會,就會開個車?!辈贿^,范師傅發(fā)現(xiàn),代駕聽起來不錯,但真干起來可不容易。光是晝伏夜出的作息時間,就讓很多人吃不消。范師傅一般晚上7點上班,一直干到凌晨3點多。節(jié)假日,尤其是快到年根兒的時候,甚至能看著太陽出來。
在范師傅看來,比晝夜顛倒更難熬的,是深夜的凜冽寒風(fēng)。他穿著厚實的羽絨服,里面還套著沖鋒衣、羊毛衫,里里外外裹了四五層。但不管穿多厚,在外面站上兩三個小時,也準保被寒風(fēng)打透。實在凍得發(fā)麻,范師傅就到飯店里躲一躲。可他臉皮薄,能在外面挺著,就說啥也不進去?!皩腿艘惨卸Y貌嘛!你進里面人家也不方便。”
回家的路,是范師傅每夜必須跨過的另一道“坎兒”?!皬姆可?、燕郊各個方向往回趕,太正常了!”近的,有機會趕上40分鐘一趟的夜路公交車;遠的,只能湊三兩同行一起,拼個車回來。但不管多不容易,范師傅都不忘自己的職責(zé)——“咱作為一個代駕司機,就是要平安駕駛,把客人安全送到?!?/p>
不過,代駕有時可不只是開車那么簡單。好幾次,顧客在車上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這時候,范師傅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昂枚嗳撕攘司?,你必須觀察他的狀態(tài),千萬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在他的同行中,不少人都有過拉著客人奔醫(yī)院的經(jīng)歷。也有客人借著酒勁,無緣無故地指責(zé)他開車不穩(wěn)、不認路,甚至破口大罵。范師傅有委屈,但也沒辦法?!叭思液榷嗔恕3骋患?,犯不上?!薄暗?9%的客人,都是很有禮貌的。”范師傅說。
“喂,你好!我已經(jīng)到定位這兒了。好,我再往前走一走……”范師傅放下電話,跨上電動車,向顧客的位置駛?cè)ァ?h3>“咱們是供水人嘛,這些事情責(zé)無旁貸”
深夜,在范師傅為乘客“保駕護航”的同時,蔣師傅正用耳朵給供水管道“聽音診脈”。
蔣師傅是北京市自來水集團禹通市政工程有限公司東四維修所的一名管道聽漏工。他和自來水已經(jīng)打了快40年的交道,專職從事聽漏工作也有10年了。無論自來水管道哪里滲水漏水,肯定逃不過蔣師傅的耳朵。
自來水管道深埋地下,蔣師傅是如何做到用耳朵為這些“城市血管”聽診把脈的?蔣師傅一邊打開工具箱,擺出自己的“十八般兵器”——聽漏儀、聽音桿、傳感器探頭……一邊講著聽漏的學(xué)問:“聽漏,主要還是以聽音為主。一般先利用相關(guān)設(shè)備,一個井蓋一個井蓋地排查,根據(jù)聽到的漏水聲確定漏點的范圍。”
發(fā)現(xiàn)漏點僅僅是第一步,重要的是準確判斷漏點位置。如果儀器測不出來,蔣師傅就得帶著家伙什兒,在地上一點一點“摸”。實在確定不了,還得在地上打一個小孔,扎到管子上去聽?!坝械穆?,一小時就能找到;有的漏,可能得折騰一兩天?!?/p>
由于白天交通流量大、有噪音,聽漏工大多需要在深夜工作。但聽漏時常需要撬開井蓋,難免會發(fā)出點聲響,可總有人偏偏不理解?!八ζ瑴挼挠?,不讓干活的也有。我們只能盡量小心,挪井蓋時一點點蹭出來,別發(fā)出太大聲音?!?/p>
夜間聽漏,還有兇險的時候。每次在馬路上作業(yè),蔣師傅和同事們都會把標志燈、閃燈等一一放置好,還有人專門在旁邊揮舞熒光棒。即使這樣,有一次一輛車還是直接從輔路沖了出來,把發(fā)電機都給撞飛了?!巴ξkU!現(xiàn)在我們都攔得遠一點,防止車開到跟前才看見我們?!?/p>
蔣師傅介紹,維修所內(nèi)的員工都是24小時隨時待命。“有時候騎車到半路又給叫回來了,有時候半夜打電話也得過來?!钡搅舜汗?jié)等重要節(jié)假日,他們更要堅守在一線?!霸蹅兪枪┧寺?,這些事情責(zé)無旁貸!”蔣師傅說。
剛剛跨入新年的北京三里屯褪下了白日喧囂,三聯(lián)韜奮書店亮起夜間燈火。
接過書本、掃描條碼、回應(yīng)詢問……動作一氣呵成,服務(wù)熱情周到。如果不深入了解,一定不會發(fā)現(xiàn),收銀員小楊來到書店工作還不滿一個月;也大概猜不到,小楊的上一份工作是軟件測試員。
隔行如隔山。小楊為啥轉(zhuǎn)行來到了“深夜書房”?他靦腆地笑了笑,解釋道:其實自己一直都有在書店工作的愿望,如今正好有了這樣的機會。夜晚的顧客比白天少一些,先在夜班鍛煉鍛煉。在小楊看來,做這份工作很有成就感?!爸灰约合矚g,干什么都高興?!彼v這話時聲音不高,語氣卻很堅定。
但熬夜的生活,有那么容易適應(yīng)嗎?“熬夜還是有點累。”書店的夜班一般從晚上9點持續(xù)到上午9點。“要是天天上夜班可受不了!好在我們有倆班,一天一倒,第二天還能多睡會兒覺?!笔浙y臺緊挨著書店大門,小楊邊講邊裹緊了外套。
前半夜,顧客絡(luò)繹不絕。收銀、找書、答疑解惑,小楊忙得不亦樂乎。除了小楊,店里還有一名咖啡師、兩名圖書專員,4名員工,一同為“夜讀人”撐起這個書香港灣。書店內(nèi),有人緩緩踱步,不時翻翻看看;有人啜著咖啡,面對電腦手指翻飛;還有一些顧客或坐或臥,或淺聲交談,或?qū)P拈喿x。
除了看書,很多人是在書店自習(xí)、加班、約會,甚至睡覺過夜?!爸灰桓蓴_別人,不管看不看書,都可以進來。畢竟大家都不容易。”小楊說。書店的留言墻上,還編織著大家五彩繽紛的夢想?!跋M髂甑慕裉?,我的事業(yè)會突飛猛進!”“愿我的夢想和未來,扎根北京!”……
后半夜,顧客漸漸稀少,小楊就自己坐在前臺,端本書看。“我看不了太學(xué)術(shù)的書,看會兒就睡著了,就看點小說什么的?!彼植缓靡馑嫉匦α诵?。窗外夜色如水,手上滿紙墨香,這間書店用整夜不熄的燈光為讀者送上了希望和祝福。正如書店宣傳冊上的那句標語——當城市進入午夜,書店就是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