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武漢的向往,緣起一條湖,一碗面。
曾在網(wǎng)上認識了武漢一位編輯,常去訪問其博客。她時不時寫到東湖。春天,她穿著布鞋去東湖邊看桃紅柳綠。初夏,她帶著吊床,躺在樹蔭下讀書,微風(fēng)輕輕吹。雨天,興起,她就撐開一把疏影橫斜的綠枝小傘,煙水蒙蒙……就這樣,東湖緩緩淌入我心中,成為一個深深的情結(jié)。那時,我很愛聽齊秦的《一面湖水》,每次聽,總念到東湖——我想,以后若是有機會去武漢,頭一個要看的就是它呀。
四年前,我得到一個去武漢出差的機會,私心訂了臨著東湖的東湖賓館,以便清晨去散個早步。4點鐘,我就起床了,天墨黑,一直等到6點,才能清晰地看到湖;湖邊只有我一個人,你能夠想象,當時的我有多興奮。不插耳機,我讓手機自然地歌唱《一面湖水》,青山、綠水、銀灘、白鵝……東湖遠比我想象得要闊大。
散了一個半小時的步,我回到房間再沖了個溫暖的澡,神清氣爽去餐廳吃早飯,要了一碗武漢熱干面。我是個面條控,走到哪里都忘不了要品嘗一下當?shù)氐拿鏃l。熱干面,是武漢的另一塊招牌,干干的沒有湯汁。在上海時,我常吃的是湯面,湯面的關(guān)鍵在于湯,而熱干面,精華在于配料和澆頭。香油、醬油、芝麻醬、鹵水汁、醋、蘿卜丁、酸豆角,充分攪拌,面條就變得油潤泛黃,鮮而筋道。但我第一次吃的時候,犯了大忌——忙著拍照修圖,真開始吃了,面條已冷,坨成一團。熱干面,也講究一個“熱”字,須趁熱吃。次日,我又要了碗熱干面,搭配了一碗蛋酒(蛋酒是武漢的一種“過早”飲料,制作原料主要有雞蛋、酒釀;過早,是武漢人對吃早餐的俗稱),干濕兩相宜,這才品出滋味來。
幾天前,我讀到了一篇文章《等疫情結(jié)束,我要去武漢過早》。里邊羅列了武漢的若干早餐:豆皮、糊湯粉、牛肉粉、面窩……看得眼睛潮濕了。我其實對這座城不夠了解,可因為東湖、因為熱干面,難免生出幾分偏愛。只盼疫情早日過去,能第一時間重返武漢,游東湖、嘗美食,滿足心愿。親愛的武漢,祝快點康復(fù)!
疫情之故,春節(jié)以來我宅在家里。做做家務(wù)、看看新聞、刷片子、讀書……還收獲了一種新的娛樂方式——云娛樂。
大年初一,發(fā)現(xiàn)平時關(guān)注的一個公眾號開放了線上音樂廳,為觀眾貼心準備了一臺“云音樂會”:包括民族器樂演奏《步步高》、獨唱《新年好》,還有鋼琴獨奏《彩云追月》等。打開音響一首首依次播放,在音樂聲中和老公一起包春卷、炸春卷,我只覺濃郁的年味鋪天蓋地,讓家務(wù)活也變得有情有調(diào)起來。
平時喜歡逛博物館,但今年哪兒也不能去,我就在家“云觀展”了。很多博物館,如國家博物館、故宮博物館、上海博物館、蘇州博物館等,現(xiàn)在都設(shè)有數(shù)字展廳,既可以采用漫游視角,全景看展,也可以選擇主題展廳,看你想看的,還有語言導(dǎo)覽,比親赴展廳更便于細看。從年初二開始,我每天下午泡在云故宮里,學(xué)到不少知識。云故宮里有數(shù)字文物庫,各式各樣的珍貴文物令觀者津津有味:點翠花蝶紋頭花、青玉瓜鼠、碧玉竹林七賢圖筆筒、趙之謙花卉冊、福壽紋木柄鏡……云故宮還開放了“故宮名畫記”,可以欣賞到數(shù)百幅名畫,此外,還有歷年各大展覽,內(nèi)容豐富?!霸朴^展”的好處是沒有人擠人擋視線的煩惱,可以零距離觀看并“觸摸”文物,細節(jié)不遺漏。
當然,全國人民都在線關(guān)注著前方的一舉一動,我也很關(guān)注火神山、雷神山醫(yī)院的建造過程。這一次,施工現(xiàn)場24小時不間斷直播,網(wǎng)友紛紛化身“云監(jiān)工”,我參與其中,亦體驗了一番云督工的熱鬧。直播現(xiàn)場沒有解說,全靠網(wǎng)友自由發(fā)揮。大家給建筑設(shè)備們起了各種可愛的名字:小藍、小黃、白居易、果丹皮……還在網(wǎng)上進行交班儀式,像模像樣,好玩得很。不知等病疫過去,會不會有人在簡歷上加上一條:鼠年春節(jié)做過十天的“云監(jiān)工”。
疫情和“大隔離”,讓人心神不定。但年近八旬的老母親早就腰腹疼痛,熬過了春節(jié),又持續(xù)了一月有余,她坐不住了。明人也決定,當即陪同赴醫(yī)院查查。
這家醫(yī)院近,條件也好,但據(jù)說曾有確診病人。明人惶恐,和老母親兩人武裝到牙齒再出發(fā)。發(fā)現(xiàn)醫(yī)院的驗血等候區(qū)今天雖人員稀落,但來者皆是全副武裝的。有幾位婦人,半圓弧的透明面罩,套在腦袋上。其夸張的裝扮,讓明人腦海里閃過那些亂編亂造的星球大戰(zhàn)的影片。
明人讓老母親固定一個座位坐著,自己穿梭著掛號、取單等。75度的乙醇在手,凡外人可能觸碰處,他必當場消殺,不延誤一秒。付款用手機微信,不接觸,最踏實。
猛地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人,一米距離不到,太不懂規(guī)矩了。明人蹬蹬飛快走開,眼角余光瞥見,那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小老頭。不巧了,第二次來這窗口付做CT造影的費用,此人又出現(xiàn)了,還在他前邊,在窗口問這問那、磨磨唧唧,之后更禁不住把口罩拽下了一半問。正當明人心堵時,有個女醫(yī)生說話了:“前面抓緊一點好吧?!毙±项^悻悻離開。
候著做CT的排起隊來了。等候者都隔著一個座位坐著,有個少婦咳嗽了幾下,人們的目光就聚焦了。又等了會兒,老母親問:“哪里有廁所?”明人暈,自己不方便出入女廁所,可老母親需要有人在一旁照顧……顧不上了,他連喊幾聲“有人嗎”,沒人回應(yīng),便徑直走進女廁所,拿起酒精噴霧劑一陣消殺,千叮囑萬叮囑,才退出門去讓母親上廁所。老人尿多,沒過多久,母親又想上廁所了。這回,本樓女廁所不能用了,明人只得帶著憋不住的老母親去男廁所解決問題。
走過樓間的廊道時,竟有一位男子摘下了口罩,在偷偷地吸煙。煙霧隨風(fēng)飄散,明人隔著口罩都聞到了煙味。他急忙用身子擋住了老母親,攙扶著她快走了幾步,他要避開這身份不明的癮君子,萬一是個“病毒殺手”呢?
取藥時匆忙,一盒藥掉落在地。猶豫片刻,明人還是墊了一張餐巾紙,把藥撿了起來,噴了一陣酒精,才放心地扔進袋子里。
終于坐上了車,可以打道回府了。明人渾身已經(jīng)濕津津了,額上熱汗涔涔。這兩個多小時,自己就這么厚衣緊裹,幾乎連便意都沒了,真夠緊張的。口罩嚴嚴實實地捂著臉,禁不住要扯開口罩,深深地呼吸一會。卻見老母親捏著口罩外面,想露出鼻臉,她也一定憋得不可忍受了。明人急了:“別用手碰口罩呀?!闭f著,他拿著噴霧神器,就朝她的手開了幾“槍”,老母親雖然理解,但也頗感無奈,叫著:“當心,當心,你都弄到我眼睛里了!”
他連忙住手,不知所措起來。
有同事聽說他剛從醫(yī)院回來,不由得退后了幾步,保持著足夠的距離。他口罩下的嘴角,不為人所知地牽了牽。
“其實,醫(yī)院的防護是很嚴格的,何況,我們醫(yī)院發(fā)熱門診在那一頭,也只確診過一例,是在一個多月前。醫(yī)院也沒見誰被感染,之后也未見確診病人?!边@家醫(yī)院的一位醫(yī)生,也是明人的一位老同學(xué),事后告訴他。
明人將信將疑。去醫(yī)院的那天,短短的兩個小時,卻令他實在太難忘了,遂記下了這篇歷險記,并在“險”字上加了引號。險不險的,還是讓大家評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