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寧
喜歡一首歌,《一壺春秋》,歌詞句句離不開吃,卻活脫脫唱出一位姑娘一身俠氣、無視世俗、無畏權(quán)貴、仗劍天涯的率性模樣——
“香糕磚上隨吃隨走/先來一碗柳芽春韭/隨手供魚蝦一簍/混菌菇蒸入粉兜/煿金乃嫩筍過油/真君喚甜杏滾粥/吃不盡野趣珍饈/逛不完繁華錦繡/蜜煎櫻桃 砌香梨條/入口我無憂/柑橘味酒 瑪瑙色肉/入腹解千愁……根骨里幾份疏狂/管誰人功成名就/不稀罕玉殿王侯/偏只愛市井街頭”。
這算得上是個超級吃貨了,可愛的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疏狂不羈、號令天下的派頭,又帶著濃濃的煙火氣息,似乎就是北京東四胡同的鄰家姑娘。
一簞食,一瓢飲,活生生載過千秋歲月。
“惆悵墻東,一樹櫻桃?guī)в昙t?!?/p>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p>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闪w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淮山側(cè)畔楚江陰,五月枇杷正滿林?!?/p>
“四月江南黃鳥肥,櫻桃滿市粲朝暉。”
是不是看得人滿口生津?
放在今天,貪戀這一果一蔬的,可能會一不小心成了“網(wǎng)紅”——比如,李子柒。
三月釀桃花酒,四月制桑葚枇杷冰,五月煨櫻桃醬,七七節(jié)做紫薯七巧餅,八月中秋做蘇式鮮肉月餅,九月做桂花佳釀,秋冬時節(jié)腌臘肉、香腸和魚鲞……應季而食,一蔬一飯,四季變遷盡在餐桌方寸之間——這是古風美食博主李子柒的田園慢生活,引來千萬傾慕網(wǎng)友。
配著流水潺潺、蟲鳴鳥叫和勞作時的聲響,一個裙裾飄飄的李子柒,讓置身城市緊張生活中的人們心生羨慕,在視頻中追憶著自己的故鄉(xiāng)和兒時生活的影像。
這是當今網(wǎng)紅的魅力,也是一日三餐的魅力。
豆瓣里評分頗高的一部紀錄片《人生果實》,講述了日本90 歲的修一先生與87 歲妻子英子的一段生活時光。他們住在自己設(shè)計的房子里,守著一園子的幾十種蔬果和幾棵大樹,每天樂此不疲照料著鳥語花香的園子。屋內(nèi)有跟隨陽光來回搬動的餐桌,有裝滿他們親手制作的食物的冰箱,還有建筑工作臺、織布機、用了40 年的土鍋、素雅桌布等。打年糕、熏培根,英子每天為丈夫準備愛吃的食物,草莓蛋糕、御手洗團子、水果酸奶等等,精致程度不輸餐廳料理。
這是在一個東方國度、一對老年夫婦的田園生活,講述著平常人家的生活好滋味,還有一果一蔬中的生命輪回。正如電影中的一段旁白,“風吹落了枯葉,枯葉滋養(yǎng)了土壤,土壤變得肥沃,肥沃的土壤幫助果實,緩慢而堅定地生長。”
眾多果蔬食物,難得的是承載了很多人的兒時記憶及故鄉(xiāng)情懷。比如,在金庸眼里,汪曾祺是作品“滿口噙香中國味”的大陸作家之一。說到家鄉(xiāng)高郵特產(chǎn)咸鴨蛋,汪先生在《故鄉(xiāng)的食物》一文中有一段經(jīng)典描寫——“高郵咸蛋的特點是質(zhì)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別處的發(fā)干、發(fā)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為別處所不及。鴨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說,帶殼切開,是一種,那是席間待客的辦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曜右活^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高郵咸蛋的黃是通紅的。蘇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郵鴨蛋黃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鴨蛋,蛋黃是淺黃色的,這叫什么咸鴨蛋呢!”平實文字中,滿滿的家鄉(xiāng)味道,濃濃的泥土芳香。
“所有答案都在大自然中?!?/p>
一果一蔬,不過是生活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