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亮的盒子、清脆的卡牌紙料、原始的阿爾卡納,按數(shù)字順序排列并且被分類成四個牌組。對面的占卜師將你抽選的牌擺成凱爾特十字,接著,她按照順序,一張張翻開牌面,你的生活即將被幾張塔羅牌道出前因后果。
“塔羅靈嗎?”每個人都會這樣問。你審閱每一張牌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努力思索色彩背后的含義、植物背后的象征、神話背后的寓意、數(shù)字背后的邏輯,想要知道如何破除荊棘、穿越黑暗,掌握屬于自己命運之門的鑰匙。但或許,這比應付生活本身還要累。還不如,以欣賞的眼光觀摩這一件件藝術品,了解其如何在流淌了幾百年的歷史的星河中閃耀著神秘的光輝。
盡管現(xiàn)在的塔羅已被籠罩著神秘的光環(huán),但追溯到中世紀,也不過起源于一種富有家庭的吃磴游戲(Trick-Taking Game)罷了。14世紀晚期的意大利,卡牌游戲悄然在街頭巷尾興起。與如今的撲克牌相似,它也由4種不同花色組成:圣杯、寶劍、金幣與棍杖(之后變化為權杖)。后來在原本套牌的基礎上,還加入了21張主牌及1張“愚人”牌,共計78張。剛剛出現(xiàn)的塔羅牌并不是用來占卜,而是由當時的貴族委托制作,這與私人訂制的肖像類似。威斯康提-索弗薩塔羅牌(the Visconti-Sforza Tarot)就由當時米蘭的宮廷畫師博尼法喬·班寶受威斯康提家族和索弗薩家族的委托制成。由于技術的原因,人物的造型并不是非常準確,整體上趨于平面,但臉部的描繪較為寫實,特別是人物的目光非常有神。牌面的背景是圖案繁復的金色掛毯,人物身上也精心裝點了金色的飾物,如奢侈品般閃閃發(fā)光,這些都突出了家族顯赫的地位。人們認為,畫師投貴族們所好,運用了眾多維斯康提家族成員的肖像作為人物原型,還在各處添加了家族座右銘。不過,這些塔羅牌到底還是為了玩吃磴游戲所制做的,游戲的玩法大概類似于今天的橋牌。
卡牌游戲傳八法國后更加盛行。被稱為“馬賽塔羅”的套牌是早期最完整成型的塔羅套牌,也是現(xiàn)代塔羅牌的雛形。由法國雕刻家尼古拉斯·康弗創(chuàng)作的馬賽塔羅牌(Tarot de Marseille)采取了木刻版畫的形式,于1760年面世。此套塔羅牌的粉絲眾多,其中包括邪典電影(cult film)導演亞歷杭德羅·尤杜洛斯基——他也曾親自設計塔羅牌。盡管康弗的作品并不是第一版馬賽系的塔羅牌,但卻因對天藍和薄荷綠的運用而備受收藏者青睞。除此之外,黑色的邊緣線和舨畫特殊的陰影效果使得圖案非常簡拙,更為這種古老的智慧增添了神秘的氛圍。這版塔羅牌的流行還得益于另外兩個因素,一是當時印刷技術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使得作品的大量復制成為可能;二是19世紀的法國神秘學者艾利法·萊維和艾特拉對唯靈論的大肆宣揚,使更多的人對測算命運產(chǎn)生了興趣。
我們現(xiàn)在總把“占卜”當作一件“迷信”的事,或許正是這玄而又玄的意義,讓人不由得愈加著迷。如果不是1781年,法國共濟會成員杰柏林發(fā)表了一篇分析,塔羅牌的意義也許會與普通“撲克”別無二致。他認為,塔羅牌記載著古埃及牧師的神秘力量,甚至還與冥王伊西斯、俄西里斯等神話傳說緊密相關。杰柏林的這番理論在艾特拉的宣傳下,使得以塔羅牌占卜謀生的塔羅師出現(xiàn)了。漸漸地,塔羅的“靈驗”讓越來越多歐洲人接受了這種新興而又復雜的占卜方式,興致勃勃登上塔羅牌占卜的馬車。如果不小心走進維多利亞時代末期某個貴族人家的聚會,看見角落里有人正進行占卜,不要稀奇,畢竟此時神秘主義已經(jīng)成為了上流社會的閑暇消遣。
01威斯康提·索弗薩塔羅
02尼古拉斯·康弗的馬賽塔羅
03韋特塔羅
04透特塔羅
19世紀末,一個名為“黃金黎明協(xié)會”、致力于探索超自然現(xiàn)象和神秘學的魔法組織在倫敦的霧氣中悄悄成立。這個后來一直影響著西方神秘主義界的著名團體中,有一個名為韋特的通靈論者,他與藝術家科爾曼·史密斯合作,制作了一套塔羅,名為“萊德一韋特·史密斯塔羅牌”(the Rider-Waite Smith deck)。套牌于1909年問世,是第一套廣泛流行的英語版本,也是目前最流行和最有辨識度的版本之一。史密斯是一名杰出的藝術家,她為78張卡片都做了盡善盡美的插圖,從而使韋特塔羅成為占卜師們爭相收藏的對象。主牌的形象多依照馬賽塔羅牌的形象繪制,不同的是,史密斯采用了新藝術的風格,裝飾性更強。在這套塔羅牌中,即便愚者看上去都是溫文爾雅的:他手握鮮花,戴著插有羽毛的帽子。而身上布滿花藤的束腰外衣就好像是出自威廉·莫里斯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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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塔羅牌(the Thoth deck)得名于埃及神話中的月神,透特是眾神書吏,是藝術和知識的保護神。這套塔羅牌是藝術家弗里達·哈里斯,在“世界上最邪惡的男人”——神秘學者阿萊斯特·克勞利的指導下制作的,完成于1940年代??ㄅ频膶徝琅c韋特·史密斯塔羅牌完全不同。韋特塔羅并沒有過分貫徹黃金黎明的神秘學思想,而透特塔羅則蘊含十分強烈的神秘學元素。哈里斯女士對幾何學很感興趣,因此她的作品尤其關注了畫面幾何投影和透視的處理,美侖美奐的圖畫使得這幅牌即使不論及神秘學內涵,也是十分精美的藝術品。
與其說塔羅的奧秘是在預言未來,倒不如說每位塔羅師都在用“講故事”的方式,解讀它的象征。正如心理學家Alejandro Jodorowsky所說:“你不能談論未來,未來就是一個騙局?!钡悄?,他話鋒一轉:“塔羅牌是一種談論當下的語言?!蹦憔烤乖谄诖A知未來,還是讀懂自己?或許要坐在牌陣前才能體會。
01 2016年Dior飾有塔羅牌圖案的長裙,“塔羅”這個元素—直沒有離開過Dior愛好者的視線
02美國設計師以宜家為靈感打造的塔羅牌
03穆夏的增羅移植,絲毫沒有違和感:寶劍二(左)、圣杯九(右)
04達利設計的系列塔羅牌
05藝術家Kevin Jay Stanton自制植物塔羅
06藝術家Atanas Alexandrov Atanassov自制波提切利塔羅
07藝術家Rachel Howe自制的塔羅
19世紀80年代,詩人葉芝在倫敦過著苦行僧的生活,他為數(shù)不多的財產(chǎn)之一,就是一副塔羅牌。塔羅牌明明是神秘的占卜道具,卻意外地吸引著許多藝術家。隨自己的心意制作專屬塔羅牌,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不少人想到了穆夏的畫。盡管他并沒有動手設計,但有“不甘心”的藝術家與出版商完成了這個夢想:他們將穆夏的作品移植為塔羅牌面,太陽、月亮、星辰,都有了穆夏畫中女人的柔軟清麗。搞怪瘋狂的達利把自己變成了塔羅牌的一部分?!?07》系列電影委托他制作一套塔羅,達利就在牌面設計中融八了自己對藝術的理解,玫瑰、公牛頭等他鐘愛的圖案反復出現(xiàn),他還讓自己成為了一位“魔法師”。而“迷信”的迪奧先生少年時代便走上了“靈性之路”,他在每場時裝大秀前都要進行一次塔羅占卜。這幾年,Dior也緊跟創(chuàng)始人的腳步,推出了眾多以塔羅牌為靈感的設計系列:手包、長裙、夾克、鞋履……無一不展現(xiàn)迪奧先生對靈性藝術的推崇。
不止是時尚領域,如今你在哪里看到塔羅牌都并不稀奇。前段時間,一位美國設計師以“宜家”為靈感打造了一套塔羅牌,螺母、沙發(fā)、木柜代替了玄乎的圣杯與惡魔,看完這套設計你才會驚覺,原來占卜師的工具也可以這么“接地氣”。藝術家們對塔羅的熱愛,令他們對一個完整世界進行了再創(chuàng)造。這不止是一個22張或76張繪畫的項目,更多地,是在賦予塔羅牌新的意義。你眼中的“太陽”是孩童騎著白馬歌頌光明,我眼中的“太陽”,不也可以是安寧的凈土、豐茂的繁花嗎?
塔羅牌就像一個成熟的宇宙,有代表自然之屬的日月星辰,代表無常命運的死神與命運之輪,也有代表人類力量的皇帝、女祭祀、教皇等。每一張牌,都代表了一種特質或是品德,如同一個人內心靈性的漸漸完整。它靈或是不靈,你信或是不信,這個世界都在自由有序地運轉著,等待下一張牌被有緣人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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