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叢 珊
(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滿-通古斯語族又稱通古斯語族,屬于阿爾泰語系,主要分布在中國黑龍江省、內蒙古自治區(qū)、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等地區(qū)和俄羅斯的東北西伯利亞、遠東地區(qū)以及蒙古國的巴爾虎等地區(qū)。我國境內的滿-通古斯語族語言主要包括:滿語、錫伯語、鄂溫克語、鄂倫春語、赫哲語以及歷史上的女真語。羅常培、傅懋勣將其分為兩大語支——通古斯語支和滿語支,通古斯語支包括鄂溫克語(舊稱索倫語)和鄂倫春語;滿語支包括滿語、錫伯語、赫哲語和歷史上的女真語。[1]由于語族內部不同語言之間的空間距離大,每種語言均處于強勢語言的包圍之中。據(jù)統(tǒng)計,我國境內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的使用人口僅約有4.6萬。[2]目前,滿語、赫哲語已經(jīng)嚴重瀕危,鄂倫春語等語言也面臨不同程度的瀕危狀況。
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研究工作最早可追溯到15世紀初期對女真語詞匯及文字讀音的研究。20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組織開展對我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調查研究工作,科研人員對滿語口語、錫伯語、鄂溫克語、鄂倫春語和赫哲語進行了實地調查研究。進入20世紀80年代,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研究發(fā)展迅速,研究成果不僅包括語音、詞匯、語法等語言本體研究領域,同時也涉及歷史語言學、文化語言學、地理語言學、語言接觸學等諸多學術視角和學術范疇。語法研究是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專家學者在單一語言的語法系統(tǒng)描寫和專題研究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尤以滿語書面語語法研究成果居多。此外,相關語法研究還涉及語族內部兩種語言之間的語法比較、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與阿爾泰語系其他親屬語言的比較研究等內容。本文從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領域和研究對象角度出發(fā),對其所取得的學術成果進行梳理并做簡要評述。
朝克于1997年出版的《滿-通古斯諸語比較研究》,是國內最早關于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的跨語言比較專著。該書從比較語言學視角探討了滿語、錫伯語、鄂溫克語、鄂倫春語以及赫哲語的語音結構和對應規(guī)則,對比列舉并論述了這些語言的諸多形態(tài)變化現(xiàn)象,包括名詞類詞的數(shù)、格、人稱領屬形態(tài),形容詞的級形態(tài),動詞的態(tài)、體、式形態(tài)以及副動詞、形動詞、助動詞形態(tài)變化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等內容。該書填補了我國境內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系統(tǒng)比較研究的空白,為之后的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趙阿平、郭孟秀、何學娟于2013年合著的《瀕危語言——滿語、赫哲語共時研究》,在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揭示了滿語和赫哲語的瀕危原因及其瀕危過程中存在的差異和聯(lián)系。該書對比分析了滿語和赫哲語的格、時等形態(tài)結構,為了解瀕危語言的形態(tài)變化提供了一定的參考價值。
學術論文方面,國內有關我國境內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的成果數(shù)量有限,以專題語法范疇的形態(tài)比較研究為主。李樹蘭、胡增益對滿-通古斯語言語法范疇中的確定意義和非確定意義進行分析,指出了確定/非確定意義在錫伯語中的表現(xiàn)比較充分。[3]朝克通過對比考察滿-通古斯語言形容詞的級形態(tài)變化,將其分為了七個等級。[4]卡麗娜對滿-通古斯諸語的格形態(tài)及其功能進行比較分析,并歸納出了該語族語言格形態(tài)變化的特點。[5]尹鐵超對滿-通古斯語言名詞類詞的人稱后綴意義內涵及其相互關系進行了比較研究。[6]朝克對比分析了滿-通古斯諸語的動詞態(tài)與體形態(tài)變化語法現(xiàn)象。[7]娜佳以滿-通古斯語言復數(shù)形態(tài)變化為研究對象,指出復數(shù)的不同表現(xiàn)形式在復數(shù)語法意義方面具有一致性。[8]此外,還有一些學者對語族內部兩種特定語言的語法進行了比較研究。季永海通過比較分析滿語和鄂倫春語的名詞范疇,詳細闡述了通古斯語發(fā)展演化的普遍規(guī)律。[9]烏拉熙春對比考察了滿語和女真語的名詞復數(shù)后綴、格后綴的異同關系。[10]趙阿平、何學娟對三家子滿語和赫哲語的格形態(tài)和時形態(tài)進行比較分析,探討了瀕危語言自身結構變化的特點。[11]
與我國境內滿-通古斯語族其他語言相比,滿語語法研究起步較早,研究成果相對較多。自20世紀20年代起,國內滿語學界就對清代滿語書面語語法進行了相關研究;20世紀50年代之后,我國科研人員開始注重對現(xiàn)存滿語口語進行實地調查,并完成了部分語法研究的撰寫工作。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滿語語法研究進入了快速發(fā)展的時期。
烏拉熙春撰寫的《滿語語法》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本滿語書面語語法研究專著,于1983年由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該書主要采用了漢語語法研究框架,分為概論、詞匯系統(tǒng)和句法三個部分,不僅對滿語書面語的動詞、名詞的語法形態(tài)變化進行了較全面的分析,也對滿語的句子類型作了客觀的歸類和闡釋。由季永海、劉景憲、金啟孮于1986年合著的另一本專著《滿語語法》,其修訂版于2011年由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采用大量滿文檔案以及文獻資料例證,對每種詞類的形態(tài)特征及其變化規(guī)律進行深入細致的討論,分析了滿語句子成分、語序、句型、復句等結構特征。另外,季永海等的《滿語語法》為其后的滿語語法研究提供了有益參考,同時在滿語教學等領域發(fā)揮了積極作用。關嘉祿、佟永功于2002年合著的《簡明滿文文法》屬于滿語書面語簡易教科書類型的語法書,由語音、詞法、句法、例文舉要等內容構成。該書的滿文資料豐富,對滿語書面語語法方面的解釋分析簡明易懂,實用性較強。愛新覺羅·瀛生于2004年出版的《滿文雜識》介紹了滿語書面語的語音系統(tǒng)、語法結構等內容,同時列舉了諸多與滿語語法密切相關的滿文讀物。書中還討論了滿語對漢語北方方言以及北京話的影響,對了解滿語諸多語法現(xiàn)象的變化和發(fā)展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學術論文方面,有關滿語名詞、動詞的語法范疇及其形態(tài)變化現(xiàn)象的成果較多。季永海、長山、賈越等考察了滿語格位范疇的形態(tài)表現(xiàn)以及特定格范疇的語義功能、來源等問題。[12-14]劉景憲等討論了滿語復數(shù)附加成分的使用情況和特殊附加成分的語義內涵。[15]王慶豐、栗振復、趙冰等的研究主要涉及了滿語動詞的時體范疇。[16-18]趙盛利、肖可、鄂雅娜等分析了滿語的情態(tài)范疇內容,包括滿語動詞的式、態(tài)等形態(tài)表現(xiàn)和語法功能等。[19-21]趙志強、和希格對滿語動詞的副動形式和形態(tài)特征進行了描寫。[22-23]此外,很多學者關注滿語助動詞bi-的形態(tài)變化、語法功能,以及歷時來源語法化等問題。[24-26]另外,也有討論滿語句法結構和功能類型的論文,但相對較少。張玉、唐均、吳碧宇等對滿語書面語的祈使句、判斷句、疑問句等基本句法結構特征及功能進行了不同角度和層次的分析。[27-29]吳元豐、黎冉等考察了滿語書面語復句的類型、構成方式及連接手段等。[30-31]近年來,也有一些學者采用新的研究視角對滿語的條件句、比較結構、并列結構等展開討論。[32-33]趙志強首次對滿語的傳據(jù)范疇及傳據(jù)手段進行了考察。[34]還有,黑龍江大學滿學研究院的《滿語研究》學術期刊是刊登上述研究論文的主要平臺。大多數(shù)研究論文將滿語書面語作為研究對象,有關滿語口語的成果較少。
我國錫伯語語法研究的先驅代表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李樹蘭研究員。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李樹蘭先后多次到新疆伊犁察布查爾地區(qū)進行田野調查,收集了大量豐富、珍貴的一手語言資料。并在此基礎上出版了一系列專著和學術論文,推進了錫伯語語法研究的發(fā)展。進入21世紀之后,有關錫伯語語法研究的成果數(shù)量并不是很多。
我國最早的錫伯語語法專著是薩拉春撰寫的《錫伯文文法》,該書于1956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主要以錫伯語書面語為研究對象。李樹蘭、仲謙、王慶豐于1984年合著的《錫伯語口語研究》對錫伯語口語的語法系統(tǒng)和詞匯兩個部分進行了描寫。該書的出版,對了解錫伯語口語語法系統(tǒng)的基本面貌、認識錫伯語口語與書面語的區(qū)別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在此基礎上,李樹蘭與仲謙于1986年合著的《錫伯語簡志》進一步深化了對錫伯語語法形態(tài)變化、句法結構特征的分析,語法部分是該書的核心內容??梢哉f,《錫伯語簡志》是研究錫伯語口語語法的最具代表性學術專著。此外,圖奇春、楊震遠于1987年出版的《錫伯語語法》對錫伯語書面語的詞類及相關語法意義分別作了分析和闡述。佟加·慶夫、扎魯阿、郭秀昌于1995年出版的《現(xiàn)代錫伯語》也較為全面地分析了錫伯語的語法結構,并對錫伯語口語和書面語進行了比較研究,對錫伯文教學和學習提供了有益參考。朝克于2006年出版的《現(xiàn)代錫伯語口語研究》也涉及錫伯語口語的語法形態(tài)變化特征,并記錄了豐富的錫伯語口語話語資料,該書可以作為錫伯語研究的語料借鑒。
有關錫伯語語法研究的學術論文數(shù)量有限,主要為李樹蘭對錫伯語不同語法范疇進行的系列專題研究。李樹蘭于1979年在《民族語文》首先發(fā)表了《錫伯語概況》一文,簡要概述了錫伯語語音、詞匯和語法的基本特征。該文章以錫伯語口語的領屬范疇為研究對象,對該語言的領屬形態(tài)標記和類別進行分析,并指出了錫伯語領屬范疇與滿通古斯其他語言的差異表現(xiàn)。[35]后來,她于1984年發(fā)表的《錫伯語動詞陳述式的親知口氣和非親知口氣》,發(fā)現(xiàn)錫伯語口語句子的親知口氣與非親知口氣可以由動詞陳述式的不同形態(tài)詞綴表達,這種語法現(xiàn)象的為傳信范疇研究帶來了啟示。[36]李樹蘭在1989年發(fā)表的《反身領屬范疇在錫伯語中的補償手段》,對反身領屬范疇在錫伯語中的補償手段也進行了論述分析。[37]此外,陳潮華、秦平等也考察了錫伯語動詞或語法詞綴的語法化等問題。[38-39]
鄂溫克語是我國滿-通古斯諸語中語法形態(tài)變化最復雜的語言之一。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鄂溫克語語法研究成果顯著,代表學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文學研究所朝克研究員。他先后出版了約10部鄂溫克語語言學專著,還發(fā)表了多篇相關語法專題論文。
我國鄂溫克語語法研究的第一部專著是胡增益、朝克于1986年出版的《鄂溫克語簡志》,該書對鄂溫克語的語音、詞匯及語法部分展開了較為全面和系統(tǒng)的描寫討論,尤其對形態(tài)變化特征和句法結構的描寫較為詳細,為鄂溫克語語法研究奠定了基礎。1995年,朝克出版了《鄂溫克語研究》。該專著在《鄂溫克語簡志》的基礎上,增加了豐富的第一手語言資料,深化了對鄂溫克語形態(tài)系統(tǒng)的分類和描寫,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他的博士論文《鄂溫克語形態(tài)語音論及名詞形態(tài)論》于2003年在東京外國語大學亞非語言文化研究所出版,該論文主要從形態(tài)語音論角度考察論述了鄂溫克語名詞形態(tài)的變化規(guī)則等問題。之后,朝克于2009年撰寫出版了《鄂溫克語參考語法》,對鄂溫克語名詞類詞、動詞類詞的形態(tài)變化語法體系以及句法結構的描寫是該書的核心內容。2017年,朝克又先后出版了《鄂溫克語動詞形態(tài)論》和《鄂溫克語名詞形態(tài)論》,進一步對鄂溫克語動詞和名詞的每種形態(tài)變化現(xiàn)象和規(guī)律進行了系統(tǒng)、細致地描寫討論。另外,烏日格喜樂圖于2019年撰寫出版的《內蒙古敖魯古雅鄂溫克語》是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中國瀕危語言志》叢書中的一本。該專著利用第一手田野調查語料,從語音、詞匯、語法、句法角度詳細描寫了敖魯古雅鄂溫克語的語言面貌,同時介紹了語言系屬、語言使用及瀕?,F(xiàn)狀等內容,有利于我們了解和認識鄂溫克語方言的特點。
首次考察鄂溫克語語法系統(tǒng)的學術論文是胡增益于1984年在《民族語文》發(fā)表的《鄂溫克語概況》一文,從結構語言學的角度對鄂溫克語的語法面貌進行了介紹。朝克對鄂溫克語的詞組結構、句子結構進行了討論。[40-41]他的另外一些專題研究還涉及鄂溫克語的格、級范疇等形態(tài)變化以及特定詞類的特點等問題。[42-43]另外,黃行描述了鄂溫克語7種典型類型的構詞參項的類屬關系及規(guī)律。[44]翁建敏、娜佳分別對杜拉爾鄂溫克語和敖魯古雅鄂溫克語的格形態(tài)變化結構進行了分析。[45-46]
胡增益于1986年撰寫出版的《鄂倫春語簡志》是我國第一本系統(tǒng)描寫鄂倫春語的專著。該書對鄂倫春語的語音、詞匯和語法系統(tǒng)進行了研究。其中,語法部分描寫了各詞類的形態(tài)變化、句子結構成分和類型功能,為其后的鄂倫春語研究奠定了基礎。2001年,胡增益又在《鄂倫春語簡志》的基礎上修訂、補充并出版了《鄂倫春語研究》,該書是一部學術價值較高的著作。張彥昌、李兵、張晰合著的英文版《鄂倫春語》于1989年由吉林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從語音和語法兩部分對鄂倫春語進行了系統(tǒng)描寫,為西方學者了解和研究鄂倫春語提供了重要參考。朝克于2009年出版了《楠木鄂倫春語》,該書側重描寫了楠木鄂倫春語的詞匯分類、語法形態(tài)變化及其瀕危表現(xiàn)。叢珊的博士論文《托河路鄂倫春語參考語法》以語言類型學理論視角,在浸入式調查所獲自然語料的基礎上,對托河路鄂倫春語的形態(tài)句法系統(tǒng)進行了共時描寫分析。該學位論文為鄂倫春語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語料例證和新的研究思路方法。
由于國內學者對鄂倫春語語法研究的關注相對較少,鮮有相關學術論文發(fā)表。近幾年,叢珊運用語言類型學相關理論考察了鄂倫春語的一些形態(tài)句法范疇,主要研究內容包括:將鄂倫春語的示證范疇分為擬測信息和報道信息,探析示證標記的來源;分析鄂倫春語致使結構標記的語法化路徑;歸納鄂倫春語的格范疇,并對格標記的句法功能和語義角色進行描寫。此外,叢珊還對鄂倫春語的語法關系表現(xiàn)、并列結構和疑問結構的類型特征也進行了討論研究。[47-50]
與我國滿-通古斯語族其他語言相比,赫哲語語法研究成果相對較少,主要包含在赫哲語系統(tǒng)研究的專著中,相關語法專題研究論文數(shù)量也十分有限。
凌純生于1934年出版的《松花江下游的鄂倫春族》一書,初步記錄描寫了赫哲語的語音、詞法和句法等內容。該書雖然對赫哲語的歸納存在一些疏忽和紕漏,但是為人們了解赫哲語語言面貌提供了有價值的參考資料。安俊于1986年出版的《赫哲語簡志》從描寫語言學角度對赫哲語的語音、詞匯語法以及方言等方面展開了較為全面的研究,語法部分涉及赫哲語的諸多語法形態(tài)變化系統(tǒng)以及句子成分、句法結構表現(xiàn)等,是我國第一本系統(tǒng)描寫赫哲語的語言學專著。1989年,張彥昌、張晰、戴淑艷合著的英文版《赫哲語》由吉林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主要包括語音、不同詞類的形態(tài)變化以及句法結構特征等三個部分,為西方學者全面認識赫哲語,并對其進行深入研究提供了思路。金莉娜、程亞恒于2019年合著出版的《黑龍江同江赫哲語》作為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中國瀕危語言志》叢書之一,從結構主義語言學角度描寫了赫哲語的語言結構特點及使用現(xiàn)狀,為瀕危赫哲語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共時材料。
關于赫哲語語法的專題研究論文僅有3篇。其中,朝克的《論赫哲語動詞陳述式》一文,考察了街津口赫哲語動詞式語法形態(tài)變化規(guī)律,并將其細化為4種類別。[51]李林靜的《關于赫哲語副動詞-m、-re與-biren的搭配關系》和殷樹林的《赫哲語的副動詞》均以赫哲語副動詞為研究對象,闡述了副動詞的形態(tài)表現(xiàn)、類別功能等問題。[52-53]
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成果里,除了語族內部語法比較研究和單一語言語法研究以外,也有將該語族語言與阿爾泰語系其他語言進行比較研究的內容。還有將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與同屬北極圈范疇的因紐特語進行比較研究的成果??傮w來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和蒙古語族語言之間的語法比較研究相對較多,與突厥語族語言的比較研究極少。其中,尤以滿-通古斯語族的滿語、鄂溫克語同蒙古語族的蒙古語之間的語法比較成果居多。這些研究對于揭示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與其他親屬語言的共性差異及歷史淵源關系等方面,產(chǎn)生了積極的作用和影響。
爾在蒙古爾在蒙古語與滿語比較研究方面的成果較為突出,其代表性專著《蒙古語和滿語比較研究》(蒙文版)于1991年由內蒙古大學出版社。該書從描寫語言學、歷史比較語言學等視角對蒙滿兩種語言的語音系統(tǒng)、語法形態(tài)變化結構存在的共有關系進行了分析研究,也利用語族內部其他語言的實例作為旁證,作了更廣泛、深入的比較研究。與此同時,哈斯巴特爾在《滿語研究》上先后發(fā)表了多篇蒙滿語言語法比較的專題學術論文,內容主要包括兩種語言的不同格位形態(tài)變化比較及動詞陳述式等語法詞綴的比較研究。[54-55]除此之外,哈斯巴特爾還對阿爾泰語系三種語族語言內部的第一人稱代詞進行了比較分析。[56]高娃于2005年出版的《滿語蒙古語比較研究》是蒙滿兩種語言比較研究的另一本代表專著,該書主要分為上篇和下篇兩部分,在下篇部分主要闡述了滿語蒙古語靜詞類詞和動詞類詞形態(tài)變化現(xiàn)象比較等內容,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蒙滿語言研究的發(fā)展。
滿-通古斯語族語言和蒙古語族語言語法比較研究中,也有兩語族內部其他語言的語法比較研究成果。斯仁巴圖對鄂溫克語、達斡爾語和蒙古語這三種語言的形動詞形態(tài)變化表現(xiàn)進行了比較分析。[57]斯仁巴圖還以鄂溫克語和蒙古語為考察對象,比較了這兩種語言的物主范疇、向位格附加成分等語法內容。[58-59]近年來,內蒙古大學中國少數(shù)民族語言學專業(yè)博士生高娃、桂芳、佟金榮的博士學位論文,均以蒙古語和滿-通古斯語族不同語言的靜詞(名詞)語法范疇比較為研究內容,涉及語言包括鄂倫春語、錫伯語和滿語。這些研究成果都為了解滿-通古斯語族和蒙古語族語言的語法特征和親緣關系提供了參考。
此外,尹鐵超于2002年出版的《鄂倫春語與因紐特語比較研究》一書,對兩種泛北極圈古老民族語言的語音、詞匯、語法方面開展了比較研究,語法部分涉及鄂倫春語和因紐特語的詞綴形態(tài)、句子類型結構等比較內容。該書通過對這兩種語言的諸多共有現(xiàn)象分析,嘗試論述它們在發(fā)生學方面存在的聯(lián)系。這種學術探討也為語言學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思路。
總體來看,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在國內專家學者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顯著的成績。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以后,大量研究專著和學術論文相繼問世,積極推動了滿-通古斯諸語語法研究的發(fā)展。語法研究成果涉及單一語言描寫研究、語族內部語言比較研究以及與親屬語言或相關語言的對比研究,呈現(xiàn)出研究領域、研究視角多元化的發(fā)展態(tài)勢。同時,筆者在梳理文獻資料中也發(fā)現(xiàn)了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的不足現(xiàn)狀和有待提升的空間。首先,國內研究成果主要聚焦于對單一語言的系統(tǒng)描寫或語法現(xiàn)象的專題考察,語族內部語言的研究程度呈現(xiàn)不均衡狀態(tài),滿語相關研究豐富,錫伯語和鄂溫克語次之,鄂倫春語和赫哲語的語法研究成果較少。其次,將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作為專門研究對象的系統(tǒng)研究成果數(shù)量有限,并且國內研究多利用傳統(tǒng)描寫語言學、比較語言學視角對該語族語言的語法現(xiàn)象進行考察,研究內容側重于對比分析名詞、動詞語法范疇的形態(tài)變化特征和規(guī)律,句法結構方面的討論有所不足。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的形態(tài)句法系統(tǒng)豐富復雜。在社會生活現(xiàn)代化的背景下,該語族諸語也面臨著不同程度的瀕危狀況。以已有學術研究成果為基礎,加強對我國滿-通古斯語族語言語法研究的重視,有利于發(fā)掘和維護我國民族語言的多樣性。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類型學視野下的瀕危鄂倫春語形態(tài)句法研究”(項目編號:20CYY044)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博士后創(chuàng)新項目“中國境內滿通古斯語族語言形態(tài)句法類型研究”(項目編號:ZBH20191034)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