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
張華
近期的《文學報》微信公眾號,連續(xù)兩篇“主推”文章皆與“死”有關。2019年12月28日一篇,標題是:在“文學的不朽”這個問題上,那些名垂青史的作家都是怎么想的?刊發(fā)內容是美國華裔作家哈金(金雪飛)在美國休斯頓發(fā)表的題為《文學與不朽》的演講稿;緊接著,2019年12月29日一篇,標題是:我們以每月失去一位名家的遺憾度過了2019。刊發(fā)內容是青年評論家張熠如對2019年歐美文學的盤點。
盡管“文學的不朽”、作家的去世和“文學之死”并非是同一層面的論題,但這兩篇“推文”仍不免讓我想起在前兩期發(fā)表《作為大眾文化的文學》和《李子柒與李育善》之后,與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的李丙權教授就“文學已死”所展開的討論。討論始于我對新晉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波蘭女作家托卡爾丘克獲獎演說《溫柔的敘述者》的引用。托卡爾丘克在演講中說,世界是由文字構成的,誰能講故事編故事,誰就有掌控權,因此如何敘述這個世界具有巨大的意義。隨后,她又說道:然而如今,人類不僅沒有準備好講述未來,甚至連講述具體當下也沒準備好,我們缺乏語言、視角、隱喻、神話和新的寓言。文學市場的商業(yè)化、被市場和壟斷者控制的互聯(lián)網(wǎng)使得創(chuàng)作脫離了本質,反復被欺騙,誤傳或誤導讓讀者失去了對虛構的信任,小說和文學變得邊緣化。
由此,李丙權教授認為,托卡爾丘克實際上是在闡明“文學已死”,就像海德格爾早就宣稱的“藝術已死”和丹托宣稱的“藝術的終結”一樣,真正的、古典的、精英的“文學”和“藝術”已死,而“作為大眾文化的”所謂“文學”已不再是原初意義上的“文學”。李丙權教授還建議我創(chuàng)造一個新詞來指稱當今大眾文化意義上的“文學”。我回復說,雖可以將今日之“大眾文學”稱為“眾娛”或“娛眾”,但對所謂“文學已死”一說,我仍不能認同。
文學藝術盡管有“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分,但若察看“文學”之起源,無論是《荷馬史詩》還是《詩經(jīng)》,無一例外均來自民間和大眾,后來才被皇室、貴族、精英、士大夫所“把玩”和欣賞,才成為文人雅士們曲水流觴之用,成為所謂真正“文學”和高雅“藝術”。
的確,近些年是有一些西方學者和理論家像尼采聲稱“上帝已死”一樣,聲稱“藝術已死”“文學已死”或“一個學科的死亡”等等。這是西方學者“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一種表達方式,曾被學術界視為通過“極端的片面”之宣稱,或一鳴驚人,或警醒世人。事實上,丹托所言“藝術的終結”正是對藝術批評過度理性化和理論化的一種反抗,斯皮瓦克“一個學科的死亡”之說,也提醒了文學界為比較文學研究尋找未來之路。而作為大眾文化的“文學”不僅沒有死亡,反而在“眾娛”過程中獲得了新的生機,獲得了某種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