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浩 劉建霞

引言

雙語影視字幕是對影視中臺詞的雙語呈現。近年來，大量的英漢雙語影視字幕文件被制作、上傳至互聯網，這為英漢對比研究及翻譯研究提供了新的語料。英語影視字幕本身可以說是地道的、具有時代感的英語（多為口語，但也有一些諸如紀錄片臺詞，比較接近書面語），而其漢語譯文往往經過多名譯者的加工、整理，且有視頻畫面與之對照，有的還會吸收觀眾的反饋意見，因此其翻譯質量有一定的保證。一些較大的字幕組如YYeTs字幕組、深影字幕組等提供的字幕翻譯作品大都能經得住推敲。

采用英漢雙語影視字幕進行英漢習語的研究，其優(yōu)勢至少有三點。其一，語料豐富，使用方便。網絡上有海量的英漢雙語影視字幕文件可供下載，且包羅萬象，涵蓋面十分廣泛。這些英漢雙語字幕往往是句句對齊的，便于將其處理為語料庫文本，并借助一些文本檢索軟件進行英漢語或者正則表達式檢索（周忠浩2015）。另外，還可以根據影視的年代、題材、人物等對影視字幕文本進行標注，并以此來開展更為詳細的語言研究。其二，情景鮮活，用詞地道。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不僅提供了生動的上下文語境，其影視本身還為人們提供了更為真實的場景、人物畫面、語音語調等。可以說，英漢雙語影視字幕所連接的是一個巨大的多模態(tài)語料庫，可以為英漢對比研究提供多模態(tài)、全方位的語言環(huán)境。其三，英漢雙語影視字幕翻譯因其自身特點，體現出時代性的特征和簡潔化的趨勢，因此漢語字幕中常出現一些新詞、熱詞及較為簡短的習語，這就為英漢習語對比研究提供了較為理想的語料。

習語（idiom）指比較常用且較為固定的語言單位，往往是約定俗成的。對習語的理解一般需要基于一定的語境或情境。英漢習語之間的互譯也往往是翻譯教學的難點。在教學過程中，學生常會問一些漢語習語（如“半斤八兩”“一言難盡”等）有無對應的英語表達。這時，如果照搬漢英詞典上的表達，學生往往會感覺很難將之應用到他們想表述的語境中。如果使用漢語習語作為關鍵詞去檢索英漢雙語影視字幕語料，而后根據檢索結果提供給學生一些影視劇情景或臺詞，則他們很大可能會收獲到想要的詞。教師可以引導學生使用這種方法，對常見的一些漢語習語進行檢索、整理，對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的英漢習語進行分析、對比，將結果整理成篇。

一、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英漢習語的差異性

在英漢雙語字幕中，常常發(fā)現多種英語表達被譯為同一個漢語習語的情況。對其分析發(fā)現，這些英語表達與該漢語習語在使用情境和含義上皆不能完全對應。相較于漢語習語，一些意義相近的英語表達在意義和結構上都較為簡潔，甚至不是習語，僅為普通的表達方式。意義相似的英漢習語在語法結構和詞匯選擇上也體現出較大的差異。

（一）一“語”多“義”

在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多種英語表達可被譯為同一個漢語習語。反過來，一個漢語習語可涵蓋多種英語表達的意義，其對應的英語表達因使用情境而異。這種表達的多樣性有時是句法的要求，有時是具體情境的要求。例如，在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檢索漢語成語“自作主張”，便可獲得多種類似的英語表達方式。如下：

1.英語字幕：I took the liberty of inviting my associates.It should be easy to place two more settings at table.（Outlander S02E04）

漢語字幕：我自作主張邀請了我的伙伴，再安排兩個人就座應該不難。

2.英語字幕：Cratchit has taken it upon himself to move his debt from Marley’s ledger to his own.（Dickensian S01E06）

漢語字幕：克拉契自作主張把他在馬利先生賬簿上的債務轉到自己的賬簿上。

3.英語字幕：I came here of my own accord to tell you that you are mistaken about Ross.He had no hand in Verity’s elopement.（Poldark S01E07）

漢語字幕：我是自作主張來的，我想告訴你，你錯怪了羅斯，瓦萊迪私奔一事與他無關。

4.英語字幕：My boyfriend blows off the idea of school to try and join a band，...we just moved in together，and he is making unilateral decisions.（Mistresses S04E01）

漢語字幕：我的男友放棄了讀書參加樂隊的想法，我們剛剛住到一起，他就在自作主張了。

上述4個例句中的畫線部分皆具有“自作主張”之意，譯者也不約而同地將其譯為了同一個詞。需要指出的是，這些英語表達的句法功能不同，除最后一個例句外，其余三個例句中畫線部分的語句都需要依賴其他結構，因此，對它們的選用是由句意和前后詞匯決定的。另外，從上下文語境可知，上述4個例句表達的感情色彩也不盡一致。例句1、3中，主語都是第一人稱，并不暗示動作會造成較壞的后果；例句2、4皆是針對第三人稱，語氣中有明顯的責怪之意，并意味著動作的執(zhí)行人要為“自作主張”的后果負責。另外，在不同的影視情境中，decide on one’s own及do sth.without one’s approval/permission/consent也常被用來表達類似的意思。

如果將對某個漢語習語檢索后所獲取的對應的英語表達組合起來，或可獲得該漢語習語的意義集合。如以下兩例（注：畫線部分為檢索詞，括號中的英語詞匯是檢索英漢雙語影視字幕語料所獲得的對應的英語表達）：

1.中流砥柱（pillar），指關鍵、重要（critical，essential）或首要（Number One）人物、中堅（the center/core）力量（muscle）、靈魂（heart，soul）人物。

漢英詞典解釋：firm rock in midstream；tower of strength；mainstay（惠宇2004：2111）。

2.鏡花水月是美麗的幻覺（rosy illusion）、虛無（nonexistent）縹緲（far away）的空中樓閣（castle in the air）、海市蜃樓（mirage）；是各種幻象（vision，fantasy，hallucination，delusion...），是錯覺（false hope），是不可觸及的回聲（the echo you can never catch），是天上的餡餅（pie in the sky）……

漢英詞典解釋：flowers in a mirror or the moon in the water-illusion；mirage（惠宇2004：844）。

對比漢英詞典解釋可以發(fā)現，如此獲得的英語表達在意義上更為全面，更適用于特定語境，也更能傳達說話者的意圖。

漢語習語本身就具有多義性，其用法也比較靈活，因此在英語中常常有多種對應的表達，這是不難理解的。但是，也須承認，同其他的翻譯行為一樣，英漢雙語字幕的翻譯也具有習語化傾向。也就是說，如果英語詞匯的意思跟漢語成語有一些重合之處，譯者就傾向于將其譯為漢語成語。因此，通過英漢雙語影視字幕語料所檢索到的英語表達與漢語習語之間在用法和意思上都不能完全對應。但是，得到的英語表達至少代表了被檢索漢語習語的用法和意義的一些方面，這也有利于學習者領悟英漢思維的差異，從而提高自己的英語表達能力。

（二）簡潔化傾向

一些漢語習語與其相對應的英語表達在修辭技巧上呈現出較大的差異性。相較于漢語習語精巧的修辭，對應的英語表達則往往呈現出簡潔化的傾向。漢語習語尤其是成語一般為四字結構，講究意義的完整性，有時多意義的重復，如“投機取巧”“千方百計”“爭分奪秒”“閑言少敘，言歸正傳”“萬無一失”等，這也造成了漢語習語結構上的復雜性。另外，漢語習語常包含典故或隱喻，如“調虎離山”“開門見山”等，而影視劇的臺詞重在交際，往往不會出現過于復雜的表達。在英漢雙語字幕中，漢語習語對應的英語表達往往非常簡潔，卻也能充分表達出特定情境中說話者的意圖。比如檢索“調虎離山”，可以得到以下句子：

1.英語字幕：I got a plan.I got this.I’m gonna create a distraction.Just got to get that little guard over here.（Modern Family S05E07）

漢語字幕：我有個主意，聽我的。我來調虎離山，去把那個小警衛(wèi)引到這兒來。

2.英語字幕：We tracked the secret weapon to a shipping warehouse at Boston Harbor.I devised a diversion to gain entry.（Sleepy Hollow S01E04）

漢語字幕：我們發(fā)現那個秘密武器被藏在波斯頓港的一個船艙里，于是我想了一個調虎離山之計進入其中。

3.英語字幕：They gave us a false trail，and we followed the scent.Donald，if I’m right and this was all an elaborate feint，all that matters is that you get to that church now.（The Blacklist S03E17）

漢語字幕：他騙了我們，結果我們就上當了。唐納德，如果這真是調虎離山的話，那么你必須馬上趕到教堂。

由上述3個例句中的畫線部分可知，英語詞匯distraction和diversion與漢語成語“調虎離山”的意思有重合之處，在一些語境中是可以對應的。在描述戰(zhàn)斗、攻擊的語境中，也可以用feint（佯攻）來表示“調虎離山”。在不同的影視情境中，decoy（用以誘捕的圈套）或red herring（熏青魚，喻指“轉移注意力的話”）等英語詞匯也都可以表達“調虎離山”的意思。雖然這些英語詞匯并不具備漢語成語“調虎離山”的句法特征和故事內涵，且其形式要比“調虎離山”的字面解釋（lure the tiger out of the mountains）簡單得多，但是在特定的影視情境中具有相同的表達功效。

很多漢語成語呈現出結構上的重復，以此來組成穩(wěn)定的四字結構，在語氣上也能達到強調的效果。但其對應的英語表達在結構和意義上都比較簡單。如漢語成語“千方百計”，其對應的英語表達常常是do everything sb.could（to do sth.），make every effort（to do sth.），go to any lengths（to do sth.）或者是更為簡單的manage/plot/strategize（to do sth.），seek/figure out a way（to do sth.）。再如，英語中常用形容詞upset（心煩的）、distracted（精神不能集中的）、distraught（憂心如焚的）指不同程度的“心煩意亂”，有時也用have a lot/much weighing on one’s mind表達類似的意思。又如，漢語成語“指手畫腳”是典型的重復，以形象的動作說明了一種居高臨下或命令或干涉的說話姿態(tài)，而影視劇臺詞中對應的英語表達常是單個動詞如dictate/judge/interfere等，也會借用boss的隱喻（be bossy/boss around/be a micromanager）。從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對應的英語表達簡化了漢語中的重復結構。

這種簡潔化也體現在結構或者用詞的省略上。如漢語習語“拖后腿”，指阻撓別人前進，而影視劇臺詞中類似的英語表達有drag/hold/slow/pull sb.down及hold/keep sb.back，省略了“后腿”這一意象。漢語成語“中流砥柱”一般用pillar來表達，省略了“中流”的語境。漢語成語“開門見山”即直入主題，影視劇臺詞中類似的英語表達有get straight into sth.及get right to the point，漢語成語中形象性的動作和畫面都不見了。漢語習語“閑言少敘，言歸正傳”常用于演講中，起過渡作用，影視劇臺詞中類似的英語表達，簡單的有anyway，seriously，so，all right。較復雜的有Let’s go back，back to story；（Let’s get）down to business；Let’s get back on track等，其結構都變得簡單了，也少了漢語習語中對古代說書人的模仿語氣。

固然這種簡潔有時會丟失漢語習語的形象性和生動性，如distraction，diversion就不如漢語成語“調虎離山”形象生動，但有些英語詞匯在表達類似的漢語習語意義的同時，也可以兼顧其形象性。比如在檢索漢語成語“萬無一失”對應的英語表達時，除了能檢索到較為抽象的形容詞如thorough外，也有一些較為形象的表達方式，如foolproof，surefire，rock solid等。如以下例句：

1.英語字幕：I’ve worked out a surefire plan that will get me to the top.（The Goldbergs S02E17）漢語字幕：我已經想到了萬無一失的計劃可以讓我成功。

2.英語字幕：—I thought it was supposed to be foolproof.

—Well，yeah，nothing is foolproof.（Nine Months 1995）

漢語字幕：—我以為它是萬無一失的。

—是嗎，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萬無一失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電影《我不是潘金蓮》中，有一處臺詞的英譯正是利用了“萬無一失”和foolproof的對應性：

漢語字幕：……做到萬無一失。一失可就萬無哦。

英語字幕：This must be foolproof.One mistake is proof we’re fools.

（三）理同詞殊

英、漢語使用者雖然來自兩種不同的文化，但“東海西海，心理攸同”。對于漢語習語所表達的一些意義，英語中往往也會用習語固定下來，這種情境下的英語習語可以看作是漢語習語的對應。但是，這種英漢對應習語在選詞和結構上也會有較大的差異。

比如，漢語習語“拍馬屁”，在影視劇臺詞中最常用的英語表達是suck up to sb.及kiss one’s ass。其他如lick one’s boots也有此意。butter sb.up即flatter sb.，也指討好、逢迎某人。由此可以看出，其所對應的英語習語有多種，且都較生動、形象，具有隱喻特征。但除了kick one’s ass中的ass跟“屁”有些許相似之外，其余英語表達無論是跟動作“拍”還是跟動作對象“馬屁”都沒有相似之處，但其表達的形象性和情感色彩基本上是相符合的。

又如，說某人酒量很大，漢語習語是說“海量”，英語中則常說某人“有一條虛空的腿”（have a hollow leg）或者“像魚一樣喝”（drink like a fish）。英漢習語皆用了隱喻，但其視角不盡相同。漢語成語“齊心協(xié)力”字面上是“心”和“力”的協(xié)同，而英語習語則說是“腦袋”的聯合（put heads together）或者“手”的協(xié)作（all hands on deck）。漢語習語“紙包不住火”可以解釋為真相總會被知曉（truth will come out），謊言是藏不住的（lies come hard to disguise）。此外，英語習語還用“讓貓溜出袋子”（let the cat out of the bag）來表示泄露秘密。

再如“彼此彼此”，指你我一樣，常用于對話中。該漢語習語通過重復兩次“彼此”來表示說話雙方并無兩樣。其對應的英語習語有很多，如“You too.”“The same to you.”“It is mutual.”等，也可以用一個單詞如likewise，ditto表達。對負面表達較強烈的回應可用“Right back at you.”“Vice versa.”等。另外，英語習語“Makes two of us.”“Join the club.”“Makes it a two-way street.”等也較為對應。這些英語表達大都不具有“彼此彼此”的重復結構，但其在特定情境中同樣生動有效，可謂殊途同歸。如以下例句：

1.英語字幕：—Yeah.It’s you we’re not thrilled about.

—Well，the feeling is mutual.（Alvin and the Chipmunks：The Road Chip 2015）

漢語字幕：—是的。但我們不喜歡你。

—呵呵，彼此彼此。

2.英語字幕：—It was uncalled for.I have a little trouble dealing with my anger sometimes.

—Join the club.（Marvel’s Agents of S.H.I.E.L.D.S02E11）

漢語字幕：—我不應該那樣，我有時很難控制我的脾氣。

—彼此彼此。

3.英語字幕：—After our date，or rather，non-date，I was very confused.

—Makes two of us.（Desperate Housewives S07E21）

漢語字幕：—經過這次約會，或者算不上約會，我有點困惑。

—彼此彼此。

二、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英漢習語的相似性

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的英漢習語之間雖然存在差異，但兩者之間的相似性也值得注意。這種相似性或是由語言之間的相互借鑒造成的，或是因人類思維之間的相似性而天然存在的。

如“陪跑（者）”（常用來指在競選或評選中屢屢失意的人）一詞，通過檢索英漢雙語影視字幕語料很容易找到其對應的英語表達：

英語字幕：And you deserve better than being an also-ran.（House of Cards S03E04）

漢語字幕：你也該得到比陪跑更高的地位。

在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也可以找到與“擼起袖子加油干”較為相似的英語習語，如下：

英語字幕：Let’s roll up our sleeves and apply a little elbow grease.（Better Call Saul S02E05）

漢語字幕：讓我們擼起袖子加油干吧。

根據Merriam-Webster在線詞典，also-ran最早出現在1895年，指未能贏得獎金的馬或狗，后多指競賽中失利的人。從使用時間和相似度來看，“陪跑”似應由該詞譯出。而“roll up our sleeves”與“擼起袖子（加油干）”孰先孰后，則有待考證。

此外，關于英漢習語相似性常見的例子還有“好久不見”，而影視劇臺詞中常見的英語表達long time no see或是受漢語習語的影響。但也須承認，在英語相似情境中常用的“It’s been a long time/ages/years.”在遣詞造句上與漢語習語“（有）好久（了）”有相似之處，且這種相似性體現了英漢思維的相似性。下面將從語法結構和詞匯選擇方面再作說明。

（一）結構相似

對于短語來說，語法結構主要是指詞匯間的組織結構，它體現了意義的生成方式。英漢習語在結構上的相似性比較少。如漢語成語“半斤八兩”是將兩個同義異形的詞語并列起來，以說明不分上下，沒什么差別之意。英語中類似習語的構成方式與其頗為相似，如以下例句：

1.英語字幕：We are pot and kettle，brother.（Vampire Diary S03E15）

漢語字幕：咱倆半斤八兩，老弟。

2.英語字幕：It’s“Half dozen of one，six of the other”.（Nightcrawler 2014）

漢語字幕：是“半斤八兩”！

3.英語字幕：Eh，tomato，tomahto.The important thing is she’s dead.（The Big Bang Theory S07E11）

漢語字幕：管它是壽終正寢還是死于非命，重點是她死了。

此外，諸如“肺腑之言”與heartfelt words，“操碎了心”與wear out one’s heart，“丟掉/保存/挽回顏面”與lose/preserve/save face，它們不論是在語法結構上還是在詞匯選擇上都較為相似。

（二）選詞相似

在動詞方面，漢語習語“拖/拉某人下水”和與其對應的英語表達take/drag sb.down都使用了同樣的動詞。漢語成語“財源滾滾”有money keeps rolling in與之對應。漢語習語“梳理”和與其對應的英語表達comb through在意義和造詞上都比較類似。另外，漢語習語“走神”蘊含的是走、出、離的動作隱喻，其對應的英語表達mind wanders，space/zone out，be off somewhere，get lost，be（miles）away等也具有類似的隱喻特征。漢語成語“一舉成名”和與其對應的英語表達rise to fame都有“上升”的動作隱喻。

在形容詞方面，漢語習語“手頭緊”和與其對應的英語表達things have just been a little tight，以及漢語習語“甜言蜜語”和與其對應的英語表達sweet talk，honeyed words都屬于形容詞上的相似。

英漢習語更多的是事物隱喻上的相似。比如英、漢語都借助人的面部來表達“無恥”，如以下例句：

1.英語字幕：And what of the discovery that her sister is a barefaced liar?（Dickensian S01E15）

漢語字幕：那如果她發(fā)現姐姐是個厚顏無恥的騙子呢？

2.英語字幕：...it was stolen by Emily Pankhurst.Cheeky woman.（Doctor Who S03E01）

漢語字幕：……被艾米麗偷走了。厚顏無恥的女人。

漢語習語“循規(guī)蹈矩”中的“矩”是一種隱喻，其對應的英語表達也頗為類似：

英語字幕：We don’t want him straying.You’ll keep him on the straight and narrow.（Manhattan S01E14）

漢語字幕：我們不想讓他節(jié)外生枝，你要讓他循規(guī)蹈矩。

漢語成語有“爭分奪秒”，以“時鐘/分秒”來表示時間之緊迫，英語中同樣有every second/minute counts及更為形象的work/race against the clock/a ticking clock，be on the clock等表達方式。漢語成語有“人山人?！?，以形容人非常多，英語用“a sea of humanity/bodies/people”來表達相似的意思。

另外，漢語熱詞“爆表”的本義是“儀表指針超過表上所示的極限”，被引申為事物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極限”，而英語中對應且常用的表達有go/be through the roof，be off the charts，shot off the scale等。這些英語表達在動詞和名詞的選擇上與漢語習語“爆表”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上述英漢習語相似性的例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英、漢語在表達方式上的“耦合”，或能為英漢習語之間的翻譯提供一些啟發(fā)。當然，并不是所有結構、選詞相似的習語在意義上就相近，還要注意一些“假朋友”的現象。如漢語成語“九霄云外”，它既指極高、極遠之處，又指蹤影全無。但英語cloud nine是指一種極樂心境或狂喜狀態(tài)。

結語

依托英漢雙語影視字幕的大量語料和視頻情景，可以在更大范圍內對盡可能多的英漢習語進行對比，從中發(fā)現英漢習語在應用場景、構成方式、詞匯選擇等方面的異同，從而更好地探索英漢思維的差異。這種對比易于操作且卓有成效。研究發(fā)現，一個漢語習語在不同的應用場景中對應不同的英語表達，一些漢英詞典中的解釋并不能完全涵蓋漢語習語的意思，也往往不能被套用在應用情境中。與漢語習語相比，英漢雙語影視字幕中對應的英語表達則比較簡潔。對于一些漢語習語，的確存在具有類似意義的英語習語，但其結構和詞匯選擇存在較大的差異。當然，在對比中也發(fā)現了一些英漢習語之間的相似性，它主要體現在語法結構和詞匯選擇上，一方面是語言接觸的結果，另一方面反映出英漢思維的“耦合”現象。

英漢雙語影視字幕易于搜集、對齊、檢索，又有生動的影視情境可資驗證，其作為一種多模態(tài)資源的應用前景非常廣闊，不僅可用于英漢語對比研究，還能服務于英漢（漢英）詞典的編纂、各種類型的英語教學及翻譯實踐。需要指出的是，目前網絡上的英漢雙語影視字幕資源魚龍混雜，既存在質量上的問題，又存在版權上的爭議，不利于開展更為深入的科學研究。相關資源還有待于整理、整合，并進一步制成可提供多模態(tài)檢索的語料庫，如此方能發(fā)揮出其在語言學習和研究方面的巨大優(yōu)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