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慧

(福建江夏學院 教務處，福州 350108)

2020年3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1](下文簡稱《意見》)。這一《意見》明確了勞動教育的重要性。勞動教育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直接關系到社會主義勞動者和接班人的勞動精神、勞動價值取向和勞動技能水平。勞動力素質直接決定著社會主義勞動者的素質，要把德育、智育、體育、美育融為一體，把勞動教育作為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納入人才培養(yǎng)計劃。當前，勞動教育存在的主要矛盾是我國經(jīng)濟發(fā)展對勞動者的要求與勞動者自由全面發(fā)展的新要求之間的矛盾。從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角度來看出勞動教育的本質是促進和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勞動教育的目標是樹立和實踐馬克思主義勞動觀，新時代應遵循勞動育人的內在規(guī)律，從日?；A勞動、服務勞動、探究勞動、人文勞動、智力勞動等多方面開展勞動教育，以培養(yǎng)適應未來社會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勞動者和民族社會復興的建設者。

一、勞動教育存在的問題

長期以來，學校堅持“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原則，在教育實踐方面取得一定成績。但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例如勞動的獨特育人價值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被淡化、弱化，在青少年中存在著不珍惜勞動成果、不會勞動也不想勞動的現(xiàn)象。當前，勞動教育被政策異化，觀念異化，在總體上表現(xiàn)出發(fā)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

(一)重政策引導，輕勞動的獨特育人價值

1949年以來在黨的教育方針上勞動教育經(jīng)歷了不同時期，勞動教育的目標定位，實踐形式及實施效果均有不同。分析建國70年以來不同時期的勞動教育的理念導向和實踐形態(tài)，可以看出，勞動教育表現(xiàn)出明顯的外生性特點，即以黨的教育方針為推動力，以適應社會發(fā)展的外在目的取向[2]。有一段時期由于政治和歷史的原因，對勞動和勞動教育的態(tài)度經(jīng)歷了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因此也決定了學校勞動教育的落實和走向。勞動教育未能全面挖掘出勞動對于人的身心健康及全面發(fā)展的重要意義，是我國勞動教育缺乏內在生命力的重要原因。

(二)重應試教育，輕勞動教育

在當今強大的應試教育主導下，片面追求升學率，追求分數(shù)，勞動教育被邊緣化和“沙漠化”。表現(xiàn)為勞動教育在學校中被弱化，在家庭中被軟化，在社會中被虛化。在學校，目前勞動課程設置率低,課程設置也存在單一化和合理性的問題。在家庭中,勞動教育被“軟化”。“把書念好，其余的都不用你管”已然成為許多家長共識。日常生活的動手被家長大包大攬。有些家長甚至在學校周邊租房，全天候或全職照顧子女的日常生活。在社會中，勞動被“虛”化了[3]。例如，每年“五一勞動節(jié)”，各大媒體在報道出游多少人，創(chuàng)收多少，儼然已經(jīng)成了“五一旅游黃金周”了?！拔逡粍趧庸?jié)”它只有“節(jié)日”，沒有“勞動”了[4]。

(三)重腦力勞動，輕體力勞動

當前，教育陷入了狹隘的學科培養(yǎng)與應試教育的怪圈。每個人都以知識為生命線，拿高分、拿文憑、求知、拿學位、寫論文、評職稱、求地位?？磥?，成功越高，他們對社會的貢獻就越大，越值得稱贊。我們也可以在“好”工作崗位上成就自己，遠離貧窮、苦澀、廉價的體力勞動。它也催生了只追求“腦力勞動”的年輕人。陶行知先生在《中國的教育改革》一書中批評了中國的農村教育“他教人們離開農村到城市去……他教導人們不要種稻，不要穿棉衣，不要蓋房子，不要種樹?！虒藗円啥噬莩?，鄙視農耕，教人分利而不牟利，教農民的孩子變成書蟲，中國教育的通病是教腦力勞動的人不用手，教腦力勞動的人不用手，與腦力勞動無關”。[5]今天也是如此。

勞動機會的減少或置換，直接后果是一些青少年缺乏勞動意識，不重視勞動成果，不想勞動。同時，勞動教育作為一種育人方式，也被忽視和弱化，難以發(fā)揮育人功能。

二、馬克思主義勞動觀

當前，勞動教育的本質被遮蔽和掩蓋了。什么是“勞動的本質？”什么是“勞動教育的本質”？我們不妨從馬克思、恩格斯有關論述里尋找某些關鍵的智慧和啟示。勞動是貫穿馬克思主義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線索。馬克思從人類歷史發(fā)展角度分析勞動的本質，給勞動賦予了哲學內涵，并批判資本主義社會勞動異化現(xiàn)狀，指出復歸人真正勞動“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fā)展”的共產主義出路。

(一)勞動的內在教育功能

恩格斯在《勞動在從猿到人的轉變中的作用》一書的第一段中指出：“勞動和自然是萬物財富的源泉，但勞動的作用遠遠不止于此……勞動是人類生活的第一基本條件，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必須說：在某種意義上，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盵6]“勞動創(chuàng)造人”這一重要結論的提出，是因為勞動在類人猿的進化過程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在自然界中，人類利用勞動為自己創(chuàng)造生存的基本條件，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切財富。

勞動力的內涵是與人類歷史和社會發(fā)展相適應的發(fā)展主題。人類勞動在人類社會的不同發(fā)展階段具有不同的特點和側重點。在馬克思看來，整個人類歷史可以分為三種主要的社會形態(tài)，即資本主義之前的“原始社會形態(tài)”，典型的商品經(jīng)濟形態(tài)是資本主義，共產主義是“第三大形態(tài)”。

第一，“最初的社會形態(tài)”中的勞動是指與自然的物質交換，以保證生命的存在。人類利用自己的體力，借助自然力。勞動的主要對象是土地、石頭、動植物等，以增加其價值。人類勞動的目的是獲得存在的信息。原始社會沒有發(fā)達的社會分工。此時，勞動的對象是直接自然。主體與主體是自然統(tǒng)一的，主體與主體是動態(tài)統(tǒng)一的。在生產力低下的早期，每個社會成員都必須參加勞動。

第二，“第二大社會形態(tài)”的勞動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即勞動異化；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和分工的細化和深化，加劇了人的物質和精神因素的分離，導致了精神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分化。此時，維持身體的存在成為勞動的終極目標，自我創(chuàng)造從主體意識中消失。在資本主義社會，消費已成為勞動成果的主要形式，即進入消費社會，一方有勞動而無享受(消費)；另一方有享受(消費)卻沒有勞動。在馬克思看來，這種勞動的目的不僅是中間目的，更重要的目的是人在勞動中不斷發(fā)展的力量，即人的自我創(chuàng)造和升華。

第三，“第三大形態(tài)”的勞動，是指勞動本身的升華。馬克思指出，要使物質生產勞動發(fā)生實質性的變化，那勞動必須具有三個特征，社會性、科學性和主體性[7]。在未來社會里，勞動的社會性，就社會歷史而言，同私有、利己相對立的“真實共同體”，生產手段受聯(lián)合起來的勞動者共同支配，勞動者直接占有勞動及豐富的勞動產品。勞動的科學性，就生產過程而言，是指勞動者不再被當作生產工作，被某種固定的模式刻造出來，被限定在狹隘分工的位置上，而是物質生產過程為一種完全的科學流程所代替。勞動主體性是指生產主體作為能動主體，主動控制各種自然力，了解各種文化知識，了解各種內在尺度，按照一切自然事物的規(guī)律進行生產。具體地說，這是一般勞動，即人類的劇烈活動。這種人不是經(jīng)過某種刻板訓練而形成的自然力，而是生產過程中的主體，不是純自然的形式，而是支配一切自然力的活動在生產過程中的主體，在這個階段，人已經(jīng)進入了“真正的自由勞動”階段，不是枯燥的勞動，而是創(chuàng)造的利益。它是一種完全獨立的活動，是人類全面的、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性的價值表達。消除異化勞動的途徑是人的全面發(fā)展。

(二)勞動教育的本質

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社會主義勞動教育的本質是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馬克思指出，人是社會性的存在物，是社會關系的總和。正是通過勞動才創(chuàng)造了人類社會本身。在形成人的社會關系中，人的生產勞動是建構社會關系的主要載體[8]。因此，研究人的勞動作用就變成了研究人如何通過勞動學習生產和生活，人與人之間具體的生產勞動如何影響自己的生產和生活？”為了讓人們了解整個生產系統(tǒng)，教育必須使年輕人不斷接受各種形式的生產勞動，并輪流從一個生產部門轉到另一個生產部門”可見，教育可以提高人的勞動能力，勞動也能夠不斷豐富人的精力、拓展人的才能和實現(xiàn)人自身的成長。“勞動教育是‘活勞動’的教育，它能夠打破資本邏輯或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關系在教育中的統(tǒng)治地位，解放大眾，實現(xiàn)弱勢群體和階層的教育平等?！盵9]。從馬克思主義勞動教育理論來看，勞動教育是人的存在與發(fā)展的重要源泉和動力，勞動教育的本質是培養(yǎng)自由全面發(fā)展的人。

勞動是改變世界的重要載體，勞動教育是人存在和發(fā)展的重要源泉，亦是培養(yǎng)改變世界的新人的重要途徑。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讓勞動者實現(xiàn)體面勞動、全面發(fā)展。勞動教育的目標，不能僅僅停留在培養(yǎng)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觀上，更要踐行馬克思勞動價值觀，即如何通過勞動教育促成人的全面發(fā)展[10]。

三、新時代勞動教育構建路徑

新時代勞動教育構建的一個重要原則是遵循勞動育人的內在規(guī)律。勞動教育的建構必須把握和挖掘“勞動創(chuàng)造人本身”的內在教育規(guī)律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的重要作用，祛除勞動教育被遮蔽的各種現(xiàn)象，重視體、腦共用，重視教育實效，實現(xiàn)知行合一的勞動教育。各級教育，包括高等教育，應促進腦力勞動(學科學習)和體力勞動(應用實踐)之間的真正聯(lián)系?！闭嬲慕逃挥型ㄟ^正確的“真正的”勞動才能實現(xiàn)。本文試圖從日?；A勞動、服務勞動、探究勞動、人文勞動、智力勞動等方面開展勞動教育，以培養(yǎng)適應未來社會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勞動者和民族復興建設者。

(一)日常基礎勞動

恩格斯指出，勞動是整個人類生活的第一個基本條件[11]。在當下社會，日?；A性的勞動也就每個人存在和發(fā)展的首要基本條件。日?；A性勞動主要指提升生活自理能力為目的的保障個人日常生活的基礎性勞動。在每個人的成長階段，要養(yǎng)成凡個人整理清潔之事，不應假手與他人，以去依賴他人的惡習，養(yǎng)成勞苦操作的習慣，勤儉誠樸的良性，避免好逸惡勞的惡性。徐特立先生曾說，“如果我們給青年安排一條輕便的道路，他們只需要飯來張嘴，上課就念書，什么也不管，這樣我們就會害了青年，會使聰明的人也變成傻瓜?！盵12]。這類勞動主要圍繞勞動意識的啟蒙，知道人人都要勞動，養(yǎng)成良好日常勞動習慣，做好個人清潔衛(wèi)生，體會勞動樂趣和勞動光榮。

(二)服務勞動

馬克思指出，人是社會性的存在物，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們通過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類社會本身。因此，作為社會性存在物，個人是在社會之中的，個人的勞動也具有社會意義[13]。這里的服務性勞動是指利用自身的知識、技能、工具、設備等為他人和社會提供服務，并在公益勞動、志愿服務中強化自身的社會責任和社會意識，進而培養(yǎng)良好的社會公德。這類勞動主要圍繞增加勞動知識、技能，開展社區(qū)服務，參加適當?shù)纳a勞動，養(yǎng)成吃苦耐勞、主動服務他人和社會的意識，培育愛崗敬業(yè)的勞動態(tài)度。

(三)探究勞動

馬克思指出，應該開辟使人的所有肉體的精神的力量得以自由發(fā)展的無限可能，決不能限定人的發(fā)展的開放性的前景。它主要圍繞人的潛能展開，充分發(fā)揮人的潛能(“人才”)[14]。探究性勞動主要是指提高主體知識應用能力的探究性勞動，在這個過程中激發(fā)人的潛能的開發(fā)和創(chuàng)造。信息技術的新時代告訴我們一個現(xiàn)實：獲取知識本身已不再是第一要務，但如何在獲取知識的過程中激發(fā)人的潛能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探索是人類的本能，是人類生存的基礎，是人類生存的方式之一，也是人們認識和理解世界的重要途徑。探究性勞動教育的實質是讓學生了解知識的生成和形成過程，使他們學會獨立運用自己的腦力勞動，并經(jīng)過個人實踐的驗證。在這一過程中，形成了知識發(fā)現(xiàn)、實踐勞動、獲取方法和態(tài)度形成的有機結合和高度統(tǒng)一。這一階段主要是運用新方法、新技術，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實際問題，培養(yǎng)誠實勞動和社會服務意識，培養(yǎng)艱苦奮斗、奉獻精神。

(四)人文勞動

如上所述，在馬克思勞動的“第三種形態(tài)”中，勞動具有主體性。勞動者作為一個“真實的社會群體”，作為一個能夠控制一切自然力的能動主體，熟悉各種文化知識，了解內在尺度，能夠按照一切自然事物的尺度進行生產。他們積極參與大規(guī)模生產。在這里，勞動主要是指人們理解、分析和研究人們的情感、風俗習慣和思想的人文勞動。理解不同的文化知識，理解不同的自然和社會規(guī)律，不是因為外在生活和高考的壓力，而是自由個體成長中全面發(fā)展的需要。它是對個體內在精神的追求。探索和理解人類精神的傳承，創(chuàng)造文化，是每個人根據(jù)自己的興趣、個性、特點和喜好所做的工作。這種勞動主要關注人類文化，探索社會規(guī)律，培育道德和人文精神。

四、結語

新時代勞動教育必須面向教育現(xiàn)代化，面向未來。堅持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指引，挖掘勞動的獨特育人作用，遵循勞動教育內在規(guī)律，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新時代勞動教育模式，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