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mex

8

周六的時候她沒有特別打扮，就穿了一件黑色薄羽絨服、一條深藍色緊身牛仔褲。但是頭發(fā)油油的，要不要洗頭發(fā)呢？

正猶豫間，手機響了，在寂靜的早上顯得很突兀，原本站在窗臺上的鴿子展翅飛走了，煙灰色的羽翼展開在風里，像一架小小的滑翔機。她覺得甚是可惜，本來準備給這些小家伙拍點特寫的。拿起手機一看，是且恒。是啊，除了他還能有誰？

“喂，怎么啦？”

低沉的男聲從手機話筒中傳來，帶著不經(jīng)意的溫柔：“今天想去干什么？”

她一時有點犯難。和周子琛、王心怡約好的日子是今天，但是自己并不想去當電燈泡。這么一想，又有點難過。果真是書看多了，總有一股子愁思纏繞，連一個不相干的聯(lián)想都能讓人傷感。以前多單純啊，最難過的事情不過是月考比鄒慧低了幾分，最開心的事不過是語文老師將自己寫的周記作為范文在全班同學面前朗讀。那時最大的夢想是嫁給周子琛，琴瑟和諧，他在書房研究金融股票，她在一旁看小說，一起吃水果喝綠茶，生一雙兒女，偕老同穴。如今回想起來，果真是太天真。

既然已經(jīng)得不到了，何不及時斷開？她并不貪心，心臟只需要一半就可以很好地過活。認識他已經(jīng)足夠開心了，不是嗎？他追求他想要的，她可以幫助他得到幸福。自己不去的話，就可以讓他們二人好好說話，成就一段佳話。他幸福，你也幸福，不是嗎？這么想著，猶如在黑夜中去撥動那蠟燭的芯子，一瞬間燭火大亮，焰頭燃得更高。但過不了幾秒，又敗落下去。蠟燭內(nèi)里的潔白芯子更多被暴露在烈火中，其實是離死亡更近了。

她沉吟了一聲，回他：“隨你，你想去干嗎？”

他果然很開心：“聽說最近城郊一個廢棄的工廠被改造成了格調(diào)很不錯的餐廳，那里還可以做雕塑、陶藝，要不我們?nèi)タ纯?？?/p>

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是嗎？我倒是蠻喜歡這種破舊立新的事物。那就一起去吧?！?/p>

掛了電話，她又點開微信。其實很容易找，第二條就是周子琛。發(fā)過去：

“抱歉，我臨時有事不能和你們見面了，要不你們兩個約吧。正好多敘敘舊?！?/p>

她盯著手機屏幕，看到界面上很快出現(xiàn)了“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樣，感覺心臟像是一個在冬天存放很久的橘子，皮都發(fā)皺了，縮成一團。橘肉被凍得涼涼的。不甜，反而有種存放久了的漚味。

她想著很快就結(jié)束了，只等對方發(fā)一個“好”字過來。

可是他輸入了這么久，中間又停頓了幾秒，接著又輸入，究竟是要說多少話呢？

期盼他的文字就像干渴的人希望在沙漠中逢著一塊綠洲。這么想著倒真的渴了起來，遂起身去喝水。等她喝完水回來，微信里已經(jīng)躺著一條回復了：

“我挺想和你見面的。如果你今天有事，那約明天好了，再不行就后天，反正我都有時間的?！?/p>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拉入了一個三人小群。他在群里說：“抱歉，我今天臨時有事來不了，要不我們約明天吧？兩位有時間嗎？”

王心怡很快回復：“搞什么？我都為了今天推掉好幾個邀約了。”

他回：“實在抱歉，突發(fā)狀況。明天你們想吃什么，隨便點?！?/p>

王心怡便說：“我們就坐在咖啡館聊會兒天好了?！?/p>

她遲疑了一下，終于回復：“好。”

重又點開他的對話框：“不好意思啊，讓你背鍋?！?/p>

他回復：“沒有啦。太久沒見了，很想見一面?！?/p>

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猜不透。她已經(jīng)厭倦了“你畫我猜”。從前他的一個字都能讓她掰開來想很久。晚安都能掰成“wan an”，再演變成“我愛你，愛你”。重想起來，只覺得羞恥又心酸。

這個城市越來越有自己的色彩了，各種小眾品位的店鋪多了起來，也多了一些值得探訪的意趣。藝術(shù)工廠做得挺不錯的，物美價廉。

可是她一直心不在焉。且恒將車子滑入盧松大橋的岔路，在一家便利商店旁邊停了下來。側(cè)眼看過去，冉柔單手撐在車框上，下巴露出美好的弧度，嘴唇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但他知道她并沒有在笑。有一次她在車上睡著了，嘴唇的弧度依然像是在微笑著。他輕輕地湊過去，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臉頰上，慢慢靠近那個弧度的時候還以為她沒有睡著。就那么短暫的一瞬，仿佛經(jīng)過了天荒地老。他離開的時候聽見她依舊清淺的呼吸聲，他想她肺活量一定很小，不然怎么呼吸的起伏如此之小。也不是沒有交過別的女朋友。事實上，在上學期間他就已經(jīng)談了四個。但那時年輕氣盛，就是圖個新鮮好玩，并沒有考慮過結(jié)婚?？吹剿臅r候只覺得她很特別，也不大愛說話，興趣愛好就是看書，看的電影都很老派，一部《卡薩布蘭卡》可以來來回回看很久，偏偏又不喜歡電影的主題曲。但是她一和他說話，他就想要湊過耳朵去聽。有時候她說的話在他看來十分幼稚，但是因為她倔強的堅持，又覺得很有意思。像是看一個小朋友在一本正經(jīng)地講述哲學話題。

窗外正下著綿綿細雨，好似一根根銀針扎入地面，倏忽就不見了。他下車買了瓶水，用瓶子貼了貼她的臉頰，她才好似從大夢中醒來一般。他不動聲色，啟動車，送她回家。

這天晚上她很早就睡了，只是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于是又翻身起來，插著耳機聽小說。初中那會兒她已經(jīng)有了手機，不過不能上網(wǎng)，所以她只能插著耳機聽電臺。她還記得交通電臺的小海曾經(jīng)收到一個男高中生的表白，說自己的夢中女神就應(yīng)該是她這樣知性體貼的，將來自己一定要娶她做妻子。小海聽到這樣的表白并沒有表現(xiàn)得很激動，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想要娶她，必須是清華大學畢業(yè)，賺夠1000萬才行。那男生沒有說話，大家都以為他怯懦了。但是幾年以后，他又致電電臺，告訴小海，感謝她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里，也感謝她曾經(jīng)說過的那番話。因為他為了那幾句話，真的努力去考了清華，并且在畢業(yè)三年以后就賺夠了1000萬。當然，故事并沒有出現(xiàn)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那樣的橋段。男孩表示自己已經(jīng)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對方同樣優(yōu)秀，他們將會并肩作戰(zhàn)，并祝福小海一直幸福下去。不是不感慨。照著言情小說來寫的話，接下來應(yīng)該是香車寶馬接送，男主角深情不悔，找到當初表白的女子，許下海誓山盟，從此結(jié)了一生良緣，過著和美生活?？墒巧畈皇茄郧樾≌f，狗血實際上只存在于編劇的大腦和讀者的期待中，人果真還是要慢慢面對現(xiàn)實。

冉柔的姐姐常說年輕就是好，過了25歲就不能再熬夜了，因為身體的反應(yīng)特別明顯，一禮拜都補不回來，黑眼圈掛在那里永遠都消不了。

冉柔那時才22歲，即使頭天晚上沒睡好，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來皮膚依舊水潤，頂多因為浮腫出現(xiàn)了可愛的臥蠶，黑眼圈是絕對沒有的。但她依舊不滿意，看了半天，終于還是往臉上撲了一點粉。

雨已經(jīng)停了，街道上還有深色的水跡，夾在地磚縫隙兩旁，形成斑駁的花紋。到咖啡館的時候還沒什么人，她點了一杯莓果茶，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男子拉開了對面的凳子坐下。

他還是很清瘦，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顯得很斯文。他也確實一直很斯文，談吐好，很注重禮儀。她開心的時候覺得，他真是太可愛了，一直這么有禮貌；傷心的時候就在想，他怎么對自己一直這么有禮貌，顯得很疏遠。

他開口道：“我覺得你真是一點都沒變，一張娃娃臉，還是那么文靜。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像林妹妹。”

她試圖反駁：“和小時候比身高還是高了很多的，而且，我也不覺得自己文靜，并不像林妹妹。”

他面含微笑：“文靜挺好的呀?！鳖D了一下，又問道，“你覺得我有什么變化嗎？”

她這才將目光從莓果茶上移開，直視他的臉。他伸手把眼鏡摘下來，似乎是怕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如同黑夜，墨黑濃重，但是又有雪白的光芒射出，仿佛寶劍淬煉時迸濺的火花。依稀是以前那個充滿銳氣的少年，只是披上了沉穩(wěn)的外衣。

“我覺得你沒有什么變化，還是很瘦，就是頭發(fā)長了。其實我覺得你以前的板寸頭還蠻好看的，顯得很陽光?！?/p>

他仿佛有點失望，頗為可惜地說：“是嗎？原來你喜歡板寸頭。”

她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手機，已經(jīng)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了20分鐘。

他說：“王心怡怎么還沒來？”

她的語氣平靜無波：“她一般都會遲到30至60分鐘，我已經(jīng)習慣了等她?！?/p>

可能是過了許久仍沒有看見服務(wù)生過來，他問她：“是需要去哪里點喝的嗎？我看都沒人過來?！?/p>

她粲然一笑：“你在國外的做派在國內(nèi)可能行不通?！庇檬忠恢?，“喏，看到那邊排隊的人了嗎？你需要去那邊排隊點單才行?！?/p>

他躬身起來，似是十分抱歉 ：“要麻煩你在這里等我了，我先去點一下?！?/p>

過了幾分鐘他拿了一只小熊過來，道：“這個送給你吧，給我送了只熊，還蠻幸運的?！?/p>

她扯起嘴角，努力微笑，但終究忍不住用手捂著嘴大笑起來，連身子都歪到一邊去了。半晌，她收斂了自己的笑意，道：“那你是要把你剛剛點的咖啡送我嗎？這個小熊相當于一個信號牌，服務(wù)員看到它就會知道應(yīng)該將那杯咖啡送給你。具體原理的話，也許是紫外線？”

他并沒有面露窘意，只是眼睛微微張開，眼里浮光更勝，似乎是好奇寶寶接觸到了新鮮事物，覺得好玩而已。

他的咖啡剛上來，王心怡也來了。她今天的妝容比較清淡，只簡單化了眼線，唇上點了薄彩，身上穿一件紫色長款包身羽絨服，手里拎著名牌包包。她向來對自己不大方，可能是哪個追求者送的吧，冉柔想。

一落座，她就將羽絨服脫了，露出了一件藕粉色的V領(lǐng)毛衣，先是和冉柔打招呼：“你這個死瘦子，怎么還是這么瘦！”然后去招呼周子?。骸澳闳臀尹c一杯卡布奇諾唄，我們兩姐妹好好敘敘舊。”周子琛果然起身去了。

她又拉著冉柔的手臂一通搖晃：“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感覺你好像越來越瘦了，要多吃點呀。對了，我最近接了一個大單，老板很欣賞我，馬上就要提拔我為部門組長了，以后我手下就有人了，就做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p>

冉柔微笑著說：“那很好呀。你能力一直很強，長得也漂亮。”

王心怡瞇著眼睛笑得奸邪：“還好啦，能力強的人有很多，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是，他們要想占我的便宜可沒那么容易?！?/p>

等周子琛來了，她又扭頭去和他說話：“哎，最近股市大漲啊，上周五連2800點也破了，你有沒有在里面撈一筆？”

周子琛來了興致，把撐著的手肘放了下來，道：“本來我去年虧損了一些，但是在股市一路下跌的過程中我還在不斷買進，對于自己分析過的好公司我還是比較有把握，今年市場回暖，果然回歸到正常水平，買的便宜股都給我謀了紅利。不多，也就十左右?！?/p>

王心怡雙手捧心：“哇，厲害了。我才從二到四而已?！?/p>

“就融創(chuàng)中國來說，去年跌到了19.1港幣，人人唱衰。結(jié)果可好，四個月而已，漲到了33.65港幣，漲幅高達76%。公司四個月內(nèi)是不會有大變化的，就得進行詳細的分析研究，看好這個公司，堅定買入，坐等上漲?！?/p>

“炒股其實是聰明人玩的游戲。有時候漲跌起伏簡直看得人心驚肉跳。沒有良好分析能力的人隨大流，就像大海里的小蝦米，遲早會被大魚吃掉。不過在金融行業(yè)行走，本來就是在刀尖舔血，處處是坑，沒有永恒的安全。指不定哪一天就踩雷了，誰也說不準。”

冉柔插不上嘴，訥訥聽著，恍若跌進了一團云霧中。他們對賺錢似乎很有興趣，也很有經(jīng)驗，而金融方面的知識她是一概不知，什么“優(yōu)質(zhì)藍籌股”“債權(quán)回收”啦，她聽得一知半解。正覺得無聊的時候，他們終于注意到冷落了她，又說起文學。

但是在咖啡館大談文學未免有點奇怪，又不是福樓拜。她眼睛瞟向遠處，正好瞥見一個年輕男子正推門走進來，那人也看見了她，居然徑直向她走來。

這人叫俞繁，高一時是冉柔隔壁班的，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感。雖然是男孩子，可是比班里的女孩子都要白，加之眉目清秀，長手長腳，給人一種冷峻的距離感。后來高二分班，冉柔和他分到了一個文科班，交談以后才知道，他是個美而空洞的人，居然認為《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郁達夫?qū)懙摹？墒沁@副好皮囊騙過了許多人。也難怪，世人總是被表象欺騙。美是世界上最無用的用處，用才華充填以后，那美就從空洞變成了驚心動魄、石破天驚、艷絕人寰。

只見俞繁徑直走過來，旁若無人地和她打招呼。以往見到她都是直呼“班長”，今天居然直呼其名“冉柔”，可見真是變了。

俞繁一上來就說：“沒想到在這里碰著你啊，冉柔?！庇稚舷麓蛄苛艘谎蹖γ娴闹茏予。?：“這是你同學嗎？”

她沒好氣，面上卻依然是完美的微笑，心道這城市太小了，還真是到哪兒都能遇到老同學。她把嘴唇張開極小的弧度，半天憋出一個字：“是?！?/p>

他恍然大悟一般：“原來是這樣??！”

他們兩個，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俞繁的皮膚白得很顯眼，作為國家二級運動員，身子骨似乎更加筆挺?？赡苁乔槿搜劾锍鑫魇┌桑X得周子琛看著更加順眼，生怕俞繁再說什么把他給唐突了。

他也終于識相，直直盯著冉柔道：“我去樓上啦，有什么事來找我?！?/p>

能找你有什么事？

等他走了，王心怡問：“他什么來頭？”

冉柔皺眉道：“一個不學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罷了?！?/p>

一杯莓果茶已經(jīng)見了底，突然覺得內(nèi)急，可是又不好意思明說。廁所只有樓上才有，她于是側(cè)頭對王心怡說：“我上去一下啊?！?/p>

王心怡看著她壞笑：“好啊，你去吧?！?/p>

在她起身的時候，周子琛問了一句：“你真的要上去嗎？”

她點頭：“是啊?！?/p>

他似乎有點悶悶不樂，不過這種情緒不是很明顯。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吧，被說像林妹妹也不無道理。

一會兒解決完了她又下樓回到座位上，感覺周子琛的神情有一刻怔忪。多想了，多想了，她搖搖頭，試圖甩掉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想法。簡直荒誕，白日夢早就該醒了。今天自己就是來友情客串一下。

等他們兩個都喝完，她說：“差不多該走了吧?！?/p>

一般的聚會都不會是她先說要走，可是今天不同。

然而，等他們?nèi)俗叩降晖?，剛走了沒幾步就下起大雨來，只能折返。沒想到就這一瞬間咖啡店擠滿了人。這里是市中心，這個咖啡店又這么顯眼，大家大概都是進來躲雨的吧。他們想回到原來的座位，可是那里已經(jīng)坐了人。在一樓尋了一圈，沒有空座，只能移步到二樓去。在木質(zhì)扶梯旁邊找到了一個二人座，兩個女生趕緊過去放了包，周子琛又從隔壁桌挪了一把空椅子過來。圍著一盞昏暗的臺燈，三人重新坐了下來。這方桌子很小，桌腿又很粗地橫亙在中間。周子琛坐在中間有點為難，他側(cè)身問冉柔：“我可以坐你這邊一些嗎？”

冉柔看了看王心怡，對方正在埋頭看手機，手指飛速在屏幕上滑動著，也許是在和別人聊天。她的心再次抽動了一瞬，如果這是一顆吃了也會傷心的糖果，但是有一瞬間的甜，那她也想要嘗一下，好歹讓那甜味縈繞在舌尖，也不枉多年的向往。

她點了點頭，周子琛便坐過來了點。看起來像是他們兩個一起面對著王心怡。因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她又往扶梯那邊縮了一下。周子琛注意到她微小的動作，身子也往旁邊靠了一靠。

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談戀愛呢？我覺得你可以就近找一個?！?/p>

她的心如同快要燃盡的香，剛剛吹掉了灰燼，亮了一亮，很快又被新的灰燼覆蓋了。就近找？Z城好像沒有特別的人。你們都這么遠，確實也不合適。

她說：“目前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p>

他又問：“那你準備什么時候找？”

她只覺得無望，原本想要25歲結(jié)婚的，現(xiàn)在看來，可能難以實現(xiàn)了吧。她不知道心上的傷口什么時候才能愈合。上一次受傷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她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對他說：“我一直以來覺得我們很合適?！笨伤麉s說 ：“合適也不代表就能在一起?！蹦菚r候自己就已經(jīng)垂死了吧。

她回答：“可能27歲吧，我覺得現(xiàn)在太早了。我是那種一談戀愛就奔著結(jié)婚去的人，只想談一次。因為我會愛得很用力很用力，力氣用光了，就沒有力氣再去開始下一次了?！?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21/01/14/qkimageszxbgzxbg202005zxbg20200517-4-l.jpg"/>

他沉吟了一聲：“嗯，好?！?/p>

好什么呢？

她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他又說：“Z城沒有合適的，可能大城市合適的會多一點。我覺得你可以去上海呀，說不定就能遇到真命天子了?！?/p>

她淺笑一聲：“我爸媽不準的。”

那天分別的時候，他送她們兩個上公交車，在站臺里一直目送她們遠去，那就是這幾年她見他的最后一面了。在車上，王心怡說：“我覺得你在他面前很不一樣，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更加活潑生動了。”她淡然：“沒有吧。我其實也可以有很多面的，在不同的場合對不同的人。”她知道自己撒謊了。她也依舊是那個笨拙敏感的自己。

就這么結(jié)束，各奔各的美好前程，給予最大的祝福，也挺好的。

（未完待續(xù)）